47 魘兒

  童言撂下這句話轉身帶著秦落落走了,躲在暗處的張靈骨有點緊張:“如果司徒卿逃不出來怎麽辦?”


  “哦,那他就會和我一樣成為一個死鬼。”


  樹網之中,司徒卿感覺到自己像是要被抽空了一樣,就在他快要翻白眼的時候,一隻手從地下伸出來,輕輕搭在他的手臂上,他心中暗暗叫苦,難道自己被木屍吸幹了還不夠,還有別的東西要來分一杯羹,等著把他的屍骨給連肉帶骨全吃了?

  聽說有些妖族覺得修仙之人的身體也是大補之品,自己這次隻怕是連根頭發絲都不會留下了。


  就在司徒卿胡思亂想的時候,他感覺到木屍吸走的內息被送了回來,他那種全身虛空乏力的感覺也變得充實起來,他長出一口氣,感覺到自己又有了力氣。


  搭著司徒卿的手很纖巧,看上去是一雙女人的手,她在司徒卿的手臂上借了一點力,整個人從地下冒了出來,看到這個女孩的相貌,司徒卿覺得有些眼熟。


  女孩正是被上了身的高小姐,她一出現困著司徒卿的樹網也往外鬆開了,刺入司徒卿身體的樹根在吐完內息之後也從司徒卿身上離開。


  高小姐嬌不勝力的往地上的樹根一坐,整個人半依在司徒卿身上,一隻手搭著司徒卿的手臂,另一隻手摸了摸大樹的樹幹:“好寶貝,真是聽話。”


  司徒卿在她眨眼的時候把她給認了出來:“高小姐?不對,你不是高小姐。”


  “我是,也可以不是,但你最好希望我是。”高小姐對司徒卿笑了笑:“我醒了,你也可以領了診金走人了,懸壺宮威名不墜,高家也沒有失去愛女,這是兩全其美的好事,對不對?”


  司徒卿看著她那雙灰色琉璃般通透又妖異的眼睛:“你是什麽妖怪?”


  “你猜。”高小姐說著靠近了司徒卿,她感覺到司徒卿整個人都繃緊了,她輕笑一聲:“我要殺你就不會救你了,我們這些妖精都喜歡長得好看的男人,你長得這麽好看,我舍不得你死的。”


  司徒卿皺著眉頭說:“我是修道之人,我不近女色的……”


  “胡說,懸壺宮好幾個成了親的,你以為我不知道嗎?”高小姐輕笑一聲:“我就喜歡看你心裏害怕,又不敢得罪我,想著該怎麽騙我才能脫身的樣子,畢竟,輕易得到的男人太無趣了。”


  她的手鬆開司徒卿的手臂,一根指頭壓在司徒卿的唇上:“乖,別說話。”


  司徒卿緊張的吞了一口唾沫,這個不知什麽來曆的妖怪,似乎很擅長揣摩人的心思。


  高小姐突然對著司徒卿的眼睛吹了一口氣,一小團灰色的霧氣被她吹進了司徒卿的眼睛裏:“有砂子,我給你吹吹。”


  司徒卿看著樹網網眼漏進來的零星月光,實在不覺得這個妖精能看到自己眼中的砂子,他硬著頭皮道謝:“多謝高姑娘,那個,要是沒什麽事,我就先行告辭了。”


  “嗯,你走吧。”高小姐一揮手,木屍將樹根散開一半,顯然是要放司徒卿離開了。


  遠處的張靈骨和汪林海隻看到大榕樹的樹根結成的網突然鬆開,司徒卿從樹網中走出來,他回頭看了一眼樹網,臉上表情有些複雜,卻還是趕緊拿出葫蘆淩空而去。


  樹根往地下沉去,沉下以後高小姐也不見了蹤影,看上去竟像是司徒卿輕輕鬆鬆就從木屍手下全身而退一般。


  張靈骨說:“這個司徒卿果然有問題。”


  他聳了一下肩,停在他肩上的老八振翅飛起,悄無聲息的跟了過去。


  張靈骨往大榕樹看了一眼,靈巧的翻身下了藏身的大樹,駕起劍光去找童言和秦落落。


  張靈骨剛離開,他藏身的大樹下升起嫋嫋薄霧,凝成了高小姐的模樣。


  高小姐一招手,樹下竄出來一隻全身雪白的大老鼠,老鼠攀著樹幹跳進高小姐的懷中,高小姐屈起手臂將老鼠摟在臂彎中:“這位小殿下可真是個有趣的人呢。”


  她一揮手,一縷薄霧從她手中像長鞭一樣飛向大榕樹,然後像蛇一樣盤在大榕樹的樹幹上使勁一勒,大榕樹的樹幹往外蕩起一層屍氣,屍氣在四麵形成了四個生死簽的模樣,直接將武器震成絲絲縷縷消散在空中。


  大老鼠吱吱叫了幾聲,高小姐抱著它緩步走向大榕樹:“按理來說,葉婆婆是這木屍的主人,可讓這木屍成型的是生死簽,所以它真正認的是能操縱生死簽的人,所以才會殺了葉婆婆,你懂了嗎?”


  大老鼠像是回應她似的叫了兩聲。


  “木屍這個東西沒什麽用,也就能給人守個墓看個墳。”高小姐揉揉大老鼠的頭:“我也很好奇,生死簽這麽金貴的東西,卻被人用來煉木屍,真是浪費,你說,這個人會是誰呢?”


  大老鼠叫了一聲,聲音裏有些委屈的意味,像是在說自己不知道。


  “沒事,跟著小殿下,什麽都會弄明白的。”高小姐將大老鼠往地上一拋,大老鼠落地一滾變成了一個人樣,仔細一看竟是高小姐的模樣,她對大老鼠說:“你去回稟七尾娘娘,這木屍是個無主的玩意,她要是喜歡也可以收去看個門的。”


  說完她化作一陣薄霧消失了。


  這邊張靈骨也找到了童言,可童言卻並沒有叫醒秦落落,秦落落站在河邊目光呆滯的吹笛子,她腳邊開了一地的各色花朵,風吹起她的衣袖仿若一朵輕雲,在月光下真是美的如幻如夢。


  童言坐在一塊石頭上,手撐在膝頭呆呆的看著秦落落,看到張靈骨落下來,他這才收回手直起了腰歎了口氣:“你別說話,你要是敢笑話我,我就一拳打扁你的鼻子。”


  “司徒卿走了。”張靈骨不想自己有個扁鼻子,他走過去在童言身邊坐下:“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


  他想了想,將自己在陰脈遇到七尾魅狐的事告訴童言:“她因為我身上這柄妖骨劍將我錯認成了上任妖王的骨肉,還說要追隨我幫我重掌妖界。”


  童言一聽來了精神:“你要去嗎?你有這根妖骨劍在身,正兒八經的道法也練不了,你若能問鼎妖王那也不錯啊,我說,你什麽時候去妖界,帶我去開開眼,看看妖界的女子是不是一個個都又美又媚,讓人恨不得把骨頭都拆給她們吃了。”


  “那公子就請看吧。”


  一陣薄霧從水麵凝成一個人形,高小姐踏水款款走了過來,對著張靈骨盈盈一拜:“魘兒奉七尾娘娘之命來侍奉殿下。”


  “魘兒?你不會就是七尾魅狐煉的魘吧?不是說你無形無狀靠入夢食人魂魄的嗎?怎麽,你還可以操縱人嗎?”童言從口袋裏翻出了紙和筆:“你介不介意告訴我是如何做到的?”


  “你奪了高小姐的舍?”張靈骨皺起了眉頭。


  “高家已經得回了一個更加稱心如意的女兒了。”魘兒微微一笑,琉璃一般的眼睛倒映這月光,讓人覺得目眩神迷。


  張靈骨挪開眼神不去看她的眼睛:“七尾娘娘有心了,我不需要人侍奉。”


  眼前的魘兒除了眼睛的顏色,和他在陰脈裏見到的幻象簡直一模一樣。


  “殿下。”魘兒立刻雙膝跪下,臉上滿是惹人憐愛的驚恐之色:“求殿下垂愛不要趕我回去,我如果被殿下趕回去,七尾娘娘必認為是我惹惱了殿下,會直接要了我的性命,我得人形不易,求殿下慈悲。”


  她的眼圈一紅,隱隱有了淚光:“若是殿下決意不要我追隨左右,那就給一個痛快,殿下直接賜我死了吧。”


  童言出身的囚龍嶺雖然也是名門大派門規森嚴,可沒見過這種調調,他往張靈骨身邊湊了湊:“老張,你可以啊,往地穴走了一趟就有了生殺予奪的權力,我是不是也得跪下叫你一聲殿下啊?”


  “閉嘴吧你。”張靈骨手指背在身後,妖氣從他指尖冒出來凝成一排字:“這是七尾派來監視我的。”


  童言看了在心裏歎口氣,那也是個美人啊。


  他說:“這位魘兒姑娘,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書上記載魘都是七尾魅狐養來奪人魂魄的,為何你會有人形可以走動呢?”


  魘兒用委屈巴巴的眼神看了一眼張靈骨,看張靈骨冷著一張臉,她微微垂下眼皮半遮住異色的眼瞳:“童公子是殿下的知交好友,魘兒不敢欺瞞,本來魘兒的確是七尾娘娘養的奴隸,幸得殿下路過此地,七尾娘娘練功在緊要關頭不能隨侍左右,便將高小姐的三魂七魄賞給了魘兒,魘兒因此能借魂奪舍得了這人身。”


  “還能這樣啊。”童言忙奮筆疾書的記下來:“果然啊,道家對妖界的法術隻知其一不知其二,記錄下來的也不過皮毛而已。”


  魘兒看張靈骨的眉頭鬆開了一些,她對秦落落一揮手,一團白色霧氣從秦落落鼻中飛出來落入她掌心。


  秦落落打了個哆嗦也情形了過來,卻覺得反胃難受得很,她手撐著腰正疑惑自己怎麽會在這裏,就看到童言身後閃起一道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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