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陰風

  聽了這個問題所有人都看向綠衣丫鬟,綠衣丫鬟本想學著黃衣丫鬟推說不知道,可在眾目睽睽之下又說不出口,隻好呐呐的說:“那天我去廚房給小姐端點心,回來看到小姐拿著一幅畫發呆,她告訴我畫是隔壁林公子畫的,風把畫吹了過來,林公子攀上牆頭撿畫,與她一見如故還把畫送給了她。”


  秦落落看向高高的院牆,尋常人不搭梯子根本上不去:“這隻怕是道妖風。”


  “話本子都不寫這麽老的段子了。”童顏歎了口氣:“撿畫得見,一見傾心,丫鬟書童遞書信,話說,那林公子長得好看嗎?你家小姐就這麽喜歡上了,會不會太隨便了些。”


  “我沒見過林公子,每次都是把書信放他家門縫裏,隔日去就會看到回信了。”綠衣丫鬟說:“有時候林公子會在隔壁吹笛子,小姐就會彈琴相和,還對我說兩情相悅不在朝朝暮暮。”


  “林公子之前那場病,說不定也是失了魂,我們去問問他是怎麽醫好的。”童言說著就要越牆而過。


  “童兄。”司徒卿忙出言阻止:“我們是去請教的,還是走大門的好。”


  秦落落覺得童言這一天都在丟人現眼,連帶她這個臨時師父也麵上無光:“沒規矩。”


  三人由管家領著去了隔壁,管家伸手敲了敲門,過了好一會也沒人應門:“是睡下了吧。”


  “這才剛掌燈,哪兒能睡那麽早啊。”童顏說著上前使勁的敲門:“開門!開門!”


  這動靜哪怕是真的睡下也得給吵醒了。


  可林家仍舊無人應門。


  有點奇怪。


  童言皺著眉頭:“你不是說日落的時候才來過嗎?”


  “是來過,可也沒給我開門,那書童就隔著門說林公子大病初愈不見客。”管家一臉為難的說。


  事關高小姐的清譽,管家也不能在林家門前糾纏不休。


  高員外小跑著過來:“幾位可是想到如何救治我女兒了?”


  童言問:“你們可曾見過林公子的模樣?”


  “人家是讀書準備進京趕考的公子,大約是瞧不上我們這些小地方的人,都不與我們來往的。”高員外說。


  司徒卿也覺出不對勁來了:“他們既然在這裏住了些時日了,可有請仆役廚娘?”


  “這個……沒聽說。”管家遲疑了一下回答。


  秦落落覺得有些哭笑不得:“那你們怎麽知道這裏住著一位林公子的呢?”


  “大家都那麽說的呀。”高員外一臉茫然的回答。


  童言的手抵在林家的大門上,內力傳過去,門栓斷裂大門“呀~”的一聲向兩邊打開。


  門後漆黑一片,入了夜也沒掌燈,童言手指一搓,一張明火符化作一團火焰飛了出去,火光照亮了院子,院子裏落葉積灰,屋角蛛網密布,幾隻耗子被突如其來的火光嚇得鑽回了洞裏,院子裏的水缸裏積水發出臭味,長了一層滑膩膩的青苔。


  這裏竟是一片久無人居的殘敗景象。


  童言和司徒卿裏外走了一圈,連半個人影都沒看見,挨著高小姐住的地方是一個小花園,野草叢生,池塘水竭,看上去多年無人踏足了。


  高員外和管家在院子前探頭探腦,卻不敢走進來:“這,這是怎麽回事?”


  管家一想自己日落的時候來這裏,和他隔著門答話的不知道是個什麽東西,更是嚇得提著燈籠的手都在發顫,火光映在地上也閃爍得厲害:“這林公子不會是個鬼吧?”


  說完這句話,他覺得腦後有一陣小陰風刮過去,吹得他頭皮發麻,趕緊縮了縮脖子。


  高員外雙手合十朝四麵拜著:“林公子,求求你放過小女吧,我一定給你多燒紙錢,讓你早日投胎,你放過我女兒吧。”


  司徒卿問管家:“這宅子原來住的是什麽人?可否請來問一問,牙行可有這房屋買賣的契書?”


  “這宅子荒廢了好些年了。”管家嚇得就快哭出來了,之前的一臉精明全都不見了:“原來是劉老爺的宅子,他們家在這兒住了三代,每一代都會出一個瘋子,到他兒子這一代不過十七八歲就瘋了,拿刀把他們老兩口拿刀給砍死了,剛過門的媳婦嚇得上了吊,衙役來抓劉少爺,劉少爺直接撞柱子死了,這宅子就歸他家嫁外地的那個女兒了,可這是有名的凶宅,自己不敢住又賣不掉就空著了。”


  他左右看了看,總覺得暗影裏有什麽東西在看著自己:“我們都以為林公子是外地人,不知底細貪圖便宜買下的,誰也沒想到竟是這樣。”


  看來是有人利用這荒宅作怪。


  童言搖搖頭危言聳聽:“日落時候和你隔著門說話的,隻怕是個鬼啊。”


  管家一聽手裏的燈籠握不住了,他怪叫一聲往外跑:“無心衝撞,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管家一跑本就膽顫的高員外也待不住了,跟著跌跌撞撞的往外跑,差點被門檻絆了一個狗啃泥。


  “花一年多時間布局,就為了勾高小姐的魂魄?未免太小題大做了。”司徒卿想了想飛到半空中,居高臨下的看著下麵的氣脈風水走向,想看看這家三代都出瘋子是不是風水有問題。


  秦落落不想跟去,那樣顯得太刻意了,她隻好挑童言的毛病:“你就站在這裏什麽都不做?”


  “當然不是。”童言走到大門邊:“既然日落的時候有人答話,說明當時門口是站著東西的。”


  他從袖中摸出一個盒子,盒子打開裏麵是閃著銀光的粉末,他鼓起腮幫子一吹,這些銀色粉末揚起來落到地上,立刻在地上顯出了幾個爪印。


  秦落落眼前一亮:“看這印子,不是狐狸就是黃鼠狼。”


  童言打了一個響指,順著爪印的方向繼續往地上撒銀色粉末:“我覺得是狐狸,都說狐精好色,先用坊間傳聞讓高小姐相信隔壁住的是一個翩翩公子,然後再用相貌吸引,又以詩書傳情,最後勾魂奪魄,沒毛病。”


  秦落落白了他一眼:“怎麽沒毛病了?狐精迷惑人都是往床第間去的,沒聽說隻走心不走腎的。”


  “秦姑娘很懂嘛。”童言擠眉弄眼的說完,在秦落落發飆之前跟著爪印到了後院。


  後院雜草叢生,就算是撒了銀粉也看不出足跡來。


  童言幹笑兩聲:“我還有辦法。”


  他轉頭看向白狼,白狼是妖,肯定對妖氣很敏感,可白狼蹲在院子門口舔爪子,沒有搭理他的意思,他隻好退而求其次的看向屋簷上站著的老八:“八爺,受累找找唄。”


  “老張!”老八憤怒的說。


  “老張那沒事,有汪大爺在,那樹占不了便宜。”童言可不願放棄這個能在秦落落麵前表現一二的機會:“趕緊給找找啊,隔壁那清秀可人的高小姐可快死了,那麽好看一姑娘,死了多可惜啊。”


  他看老八不為所動,隻好說:“那個啥,你幫我找到那作祟的妖怪,我立刻過去幫老張的忙,你快點我就快點。”


  老八這才很是不情願的在院子裏伏低飛了一圈,然後在池塘的假山落下:“下麵。”


  池塘雖然已經沒了水,卻堆了一層淤泥,還是散發一股子水腥味,童言站在旁邊左看右看:“你確定?”


  “讓開。”秦落落不耐煩的一揮袖子,一股大力撞向假山。


  就在這時司徒卿從空中落下來:“我看過了,這裏雖然依山抱水,卻有個極陰之地,而陣眼就在……”


  他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假山翻滾著飛開,下麵露出一個地穴,一股陰冷之氣直衝出來:“不好!地氣外泄這裏所有的百姓都要遭殃……”


  陰氣衝到三丈高就被一個東西給擋住了,再一看,後院周圍的屋簷此時浮現一圈符文,這符文形成一個結界,將陰氣鎖在結界之中,這個地方不但早就有人發現,而且還布了陣。


  陣法的出現將老八給嚇了一跳,它振翅飛起,卻很輕鬆的飛出了陣法之外,童言在陣法邊界走了幾步,發現這個陣法隻困住陰氣不外泄,對妖和人都沒有妨礙。


  他伸手在結界上揮舞了幾下:“妖族素來喜歡在陰氣中的地方修煉,這個陣法不會是那個狐狸精布下的吧?”


  “這個是純正的道家陣法。”司徒卿眼中閃過一絲疑慮。


  這就是為什麽他們近在咫尺也沒發現這邊院子裏有蹊蹺,因為這個陣法將陰氣完全給隔絕了。


  童言將司徒卿的疑慮直接說了出來:“這個布陣人是什麽意思呢?是怕陰氣外泄禍及百姓吧,也許他並沒有想到會有妖族在這裏築巢。”


  司徒卿細細的查看了一圈刻著這些符文的瓦當,並沒有找到銘記:“布陣人沒有留下姓名道號,否則可以找上門去問一問。”


  “指不定布陣人特地養著這至陰的地穴另有所圖,哪裏會給你們留下姓名壞了大事還惹禍上身呢。”秦落落很是不耐煩的站在洞穴前:“那隻狐狸精在沒在下麵,去看看就知道了,抓住了問一問,總好過在這裏瞎猜,我就問你們一句,敢不敢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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