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鑼聲
“你們去吧,我隻會賺錢不會找線索。”宋老九對他們擺擺手,顯然認清了自己收不到這三位錢的事實:“再問問題就要收錢了。”
小毛驢拉著他到了龍貝外麵,他摸出一隻回音螺小聲說:“寒霜劍重見天日,想知道持劍人是誰,一口價三千兩。”
回音螺變作一隻鴿子飛了出去。
他又拿出一隻回音螺:“有人在五年前見過逃走的底星河,欲知詳情,五千兩。”
等回音螺化作鴿子飛走以後,他對外麵排隊的人大聲說:“十兩銀子一個時辰,別叫我九哥,叫爺爺也是這個價。”
秦落落扯了一下轉頭看著宋老九的張靈骨:“別看了,他那些話啊,能有一半是真的就不錯了。”
張靈骨說:“我覺得他是真的認識底星河,否則他在這裏收錢,底星河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的。”
秦落落說:“我們是來找真凶的,可不是來認親戚的,走吧。”
說完她率先走向底家堡。
底家堡能叫做堡那氣勢必然不容小覷,眼前這青石砌成的圍牆雄渾威嚴,厚重的木門開了半扇,門後的門栓卻是完好的,可見行凶者並非強攻而入。
童言蹲下去看了看門上的暗紋,再繞著圍牆走了一段,然後退回來:“門關上以後應該會形成一個結界,但是門一開這結界就打開了,行凶的人有內應啊……”
“說不定就是底家堡的人做的,門不開,結界不消,他殺了人也逃不掉啊。”秦落落伸手摸了摸大門。
底星河曾經說過,底家堡被滅門的時候,正是他爹十年一次散功的時候,這麽重要的秘密,就算是在底家也隻有極少數的人才知道,這件事必定是有內應的,而且這個內應的身份不簡單。
路觀主是萬仙宗十長老之一,當年萬仙宗查了這件事以後,將調查的結果寫了卷宗發放到十位長老手中,童言曾偷偷溜進路觀主的書房翻閱過:“當年之所以下定論是萬毒姥姥所為,就是因為這些人都是被毒死的,而底堡主多年前殺了萬毒姥姥的兒子,萬毒姥姥是發了毒誓一定會滅了底家滿門的……”
“可是萬毒姥姥死了。”秦落落不客氣的打斷他的話:“這就是真凶的計策,為了掩飾自己的身份故意用了毒,就是為了嫁禍給死無對證的萬毒姥姥。”
童言的目光掃了一眼大門後的練武場,五年的風雨讓這裏的地麵積了泥土和雜草,這兩天來的人這裏扯一把草,那裏挖一塊土,弄得這裏坑坑窪窪的更顯荒涼:“那你說,這裏一點火烤的痕跡都沒有,為什麽底少堡主會認定是熾炎門做的?”
“我……”秦落落張張嘴,心虛嗓門卻不小的說:“還沒想出來。”
這個時候他們身後傳來一聲鑼響,和他們一塊進來的一個掃帚眉道士往後一看,愣了一下說:“烏老仙?”
張靈骨他們回頭一看,看到一行人走進了龍貝裏,為首的麻衣人手裏提了一麵銅鑼,後麵四個麻衣人抬了一頂紅色的轎子,轎子的轎簾卻是黑色的,上麵描著兩排字跡潦草的符文,看上去竟像是一副挽聯,讓人莫名的覺得喪氣又詭異。
那五個麻衣人臉上都帶著紙麵具,白白的一張,沒有孔也沒有縫,隻有一片滲人的慘白,更是怪異中帶了三分鬼氣。
秦落落一看就往張靈骨身邊挪了半步:“這些人好奇怪啊。”
“當然奇怪了,蠱毒山的人嘛。”童言激動的在原地跳腳,以前在傳聞中聽說的人物,現在可活生生的在自己眼前啊:“蠱毒山是西南那一片好幾個修真流派的總稱,說正不正說邪不邪,反正就在那一塊也不入中原,有玩蠱的,有玩毒的,還有這位這種修鬼道的三更奪命烏老仙,煉屍也是一把好手哦。”
秦落落聽出他語氣中的意味深長:“你不是要告訴我,抬轎子和敲鑼的都是……”
“看破莫說破哦。”童言壓低了嗓門丟給她一個你懂就好的眼神。
秦落落膽子雖然不小,可一聽這是死了不知道多久的死人,還是忍不住覺得心裏發毛,立刻躲到了張靈骨的身後,張靈骨皺著眉頭往旁邊讓開,掃帚眉道士更是緊張的貼牆站著,那努力貼牆的樣子簡直是恨不得變成一塊牆皮。
“哎呀,你們說這些屍體為什麽能走能動呢?”童言好奇得恨不能直接上手掀了那幾個麻衣人的麵具看個仔細:“嗯,沒有屍臭味,他保存屍體用的是什麽?石灰?鬆脂?”
“是活人身上烤出來的油。”一個好似鐵片在地上刮過的聲音從敲鑼的麻衣人麵具後傳來。
童言這個人一向是心比井口大,他不但不害怕還往前走了兩步:“喲,這位是活的呀,那你們用什麽火烤啊?柴火?磷火?”
“你試試就知道了。”說完這句話麻衣人轉頭看向童言,剛才還隻有一片空白的紙麵具上出現了一個筆描的笑臉,那眉眼畫得很粗糙,墨還有些微微的暈開,和紙紮店的紙人仿佛一母同胞,讓人看了就覺得毛骨悚然。
童言被他突然變化的紙麵具嚇了一跳:“不用了,我就隨便問問,唉,我說,你這臉是怎麽變的?”
敲鑼人不搭理他,繼續領著轎子往前走,走過張靈骨身邊的時候,他偏頭往張靈骨這邊看了一眼,剛才對著童言的笑臉瞬間變成了一張苦瓜臉。
張靈骨往後退了半步,這位是修鬼道的,難道是感覺到了他身上印章裏汪林海的氣息?
敲鑼人也就看了那麽一眼,就從他身邊走過去,慢慢悠悠的走進了底家堡的大門:“屍走屍道,鬼過鬼橋,借道了!”
說完他又敲了一下銅鑼,鑼聲中含了氣勁,在空氣中竟推出了層層波紋,圈圈擴開瞬間就傳遍了整個底家堡。
烏老仙在修仙界的名聲有多響亮張靈骨不太清楚,可在鑼聲之後他看到二十多個分布在底家堡各處的同道,紛紛騰空而起爭相恐後的飛到了底家堡的圍牆外。
蠱毒山的人不好惹,烏老仙更不好惹,三更奪命,人間借道,犯了他忌諱的從來沒有一個人能活下來。
童言跟著轎子往大門裏走了兩步:“老張,這位可是修鬼道的,你說他會不會直接把底家死的那些人都從地府給招回來,也不用全部,就招那麽三兩個的鬼魂來問一問,當年的事就能真相大白了啊。”
“有可能吧。”張靈骨對這位的手段也很好奇,他看看其他人都趴在牆頭不敢往裏去,他往前兩步去拉童言:“小心點……”
“小兄弟。”敲鑼人回頭又是一張笑臉:“勞煩關個門。”
“好咧。”童言一回身一伸手就將門給關上了,門一關門栓就落了下來將門給栓死了。
秦落落在外麵著急的大喊:“你們兩個不出來嗎?!”
張靈骨收回自己伸出去的手,咬著後槽牙瞪著童言說:“你就不能等我們出去以後從外麵關門嗎?”
門一關底家堡的結界立刻張開,圍牆上幾個探頭探腦的同道被推下了牆頭,其中一個發出一聲驚呼,敲鑼人聽了發出一陣謔謔謔的怪笑,他一抬腿輕飄飄的飛向幾丈外的大廳屋頂,身後那四個麻衣人抬著轎子飛起來,跟著上了屋頂。
大廳的屋頂比圍牆還高,這些人在上麵的一舉一動都能被圍牆內外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童言目不轉睛的看著屋頂:“烏老仙啊,當今鬼道第一人啊,能有機會看到他辦事,不容易啊,這個機會我們要珍惜。”
“我倒是覺得那個烏老仙根本就是那個敲鑼的人,轎子隻是一個幌子,你盯轎子,我盯那個敲鑼的。”張靈骨眯了一下眼睛:“別著了人家的道,被人囤圇一麻袋帶回去熬油了。”
這個烏老仙留他們在這裏是無意還是刻意?
童言從袖中摸出一個避毒丸給張靈骨:“不知道有沒有用,反正吃了總比不吃強。”
就這麽一低頭的功夫,敲鑼人已經站在屋頂上往四麵丟一種拳頭大小的藤球,這藤球一離開他的手就開始冒出滾滾的淡黃色煙霧,落到地上四處亂滾,十幾個藤球很快就將整個底家堡熏得煙霧繚繞。
張靈骨剛將避毒丸扔進嘴裏,就看到一個藤球帶著濃鬱的煙霧滾過來,張靈骨忙回身去推門栓,門栓上閃過一排符咒,承了張靈骨這一掌的力卻紋絲不動。
這門上有蹊蹺……張靈骨更加認定當年的事必定有內應……眼下出不去那就隻能……
“童言!”張靈骨伸手一抓,抓了個空,剛剛童言還站在那裏遞避毒丸給自己……
“老張,唔……”
童言的聲音從練武場的方向傳來,卻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捂住了嘴。
“童言!”張靈骨的手摸向背後的竹簍,最好說話的寒霜今天已經用過兩次了,其他幾位劍靈可不是那麽樂於助人的……
他手一轉妖骨劍已經出現在他手中,黑色的劍氣護住他全身,一個飛掠他已經落在了練武場上,劍氣向外鋪開三尺,任何人想要偷襲他都會先觸動劍氣。
“這把劍好重的妖氣……”敲鑼人的聲音在煙霧中響起,位置飄忽不定卻始終沒有進入劍氣的範圍之內。
這是在試探還是……
張靈骨一咬牙將劍氣鋪開十尺,淺淡的黑色妖氣和煙霧攪成一片難解難分,可他還是沒能捕捉到敲鑼人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