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棺材

  “啊~~~”張靈骨一口氣才尖叫了一半就落到了洞底,身下不是石頭也不是土坑,伸手摸了摸竟像是樹根。


  小崽帶著一群飛螢被扔了下來,它直直的撲在張靈骨的肚子上,壓得張靈骨一陣咳嗽,少女這才帶著大群的螢蟲緩緩的飄下來。


  這裏是用樹根圍起來的一丈左右寬窄的地方,也不知道這樹根是天生長這樣,還是以前在這樹根中包了一個方方正正的東西,隻是後來被人給取走了。


  少女轉了一下手中的玉笛,一臉的失望:“老太婆說這裏是我派的禁地,就這麽個樣子誰稀罕來似的,真是無趣。”


  她話音剛落張靈骨就看到幾隻飛螢鑽進了右邊的樹根縫裏,而小崽也撲過去對著樹根一陣猛撓。


  後麵有東西?

  “嗯?”本已準備離開的少女走過去,她伸手戳了戳樹根,然後雙手結出一個很複雜的法印,在她指尖憑空出現一個綠色的法陣,法陣約莫碗口大小,綠光盈盈很是好看,法印撞到樹根上立刻消散成無數綠色的光點,樹根卻紋絲不動連塊皮都沒傷到。


  “哼!”少女冷哼了一聲,她一抬手一柄鏟子從外麵飛進來落在張靈骨的腳邊,她語氣嬌蠻的說:“你給我挖!”


  張靈骨看鏟子柄上還有些許血跡,疑心這個就是砸瞎了瘦竹竿一隻眼的那柄鏟子,他皺著眉頭沒有去拿。


  少女彎腰抱起小崽:“這是你養的小狗?你若不肯挖我就將它給抱走,再把那個石板給蓋回去,這裏沒吃沒喝的,你就一個人孤零零的等死好了。”


  張靈骨剛才也見識過她的手段,心裏衡量了一下,自己還沒見無咎子最後一麵,還不能就這麽死在這裏,他隻好彎腰去拿起鏟子。


  就在張靈骨彎腰的時候,明櫻的披帛從他懷中掉了出來。


  這是明櫻留給小崽唯一的東西,張靈骨自己父母緣薄,想著小崽也是孤兒了,就把上麵的血跡洗幹淨留了下來。


  少女一招手將披帛抓在手裏:“小哥哥,這是你心上人給你的定情信物麽?送這麽大一塊布還是真夠稀罕的。”


  她手一展將披帛抖開:“這顏色倒是挺好看的,咦?”


  少女將一縷內息打到披帛上,張靈骨看到披帛上出現了許多金色的字跡,密密麻麻的卻不認識。


  少女說:“這裏居然用道法加了一層暗紋,可這字我卻不認得,小哥哥,難道這是你心上人寫給你的情詩?這麽個心思可稱得上機巧了,啊,不對啊,你都不會道法,她這麽寫你根本看不到啊。”


  “還給我。”張靈骨懶得和她解釋,伸手就去抓。


  少女將披帛往身後一藏:“看看又不會少一塊肉,別那麽小氣啊。”


  張靈骨看到垂在地上的披帛無風自動,一角被拉進了剛才螢蟲飛去的樹根縫裏,少女也感覺到披帛另一端有股力在拉扯,她回頭一看卻感覺到那股力量似乎變大了,披帛差點握不住脫手而出。


  少女忙運轉內力想要把披帛扯回來,可下麵的力道也更大了,樹根突然向兩邊挪開,露出一個可供一人出入的甬道。


  少女緊緊的拽著被往裏扯的披帛,然後對張靈骨說:“你先進去。”


  她話音剛落就握不住了,眼看著披帛脫手而出。


  不知凶險的小崽邁著小短腿衝了進去,張靈骨忙追上去將它撈在懷裏,順手抓住滑出去的披帛並在手臂上繞了一圈給抓牢了,也被上麵的怪力拽得快步跑起來。


  少女忙跟了進來,卻是很小心的走在張靈骨身後:“小哥哥,你可小心點,裏頭可能會有機關哦。”


  借著螢蟲的光他們看到甬道四麵都是樹根,踩上去腳下有些不承力。


  張靈骨用力踩了兩腳,聽著有些空洞的聲音說:“這甬道下麵似乎是空的……”


  他話音剛落就看到披帛突然一折鑽進他們腳下的樹根縫裏,緊跟著他們腳下的樹根向兩邊裂開,毫無防備的兩個人就這麽直直的落了下去。


  下麵是一個極大的溶洞,一眼望去一片黑暗看不到邊際,其間飛舞的螢蟲看上去竟像是散落在夜空中的星星。


  少女將玉笛橫到嘴邊,卻發現自己的內息根本無法調動,她嚇得驚慌失措:“救命啊!”


  張靈骨被披帛扯著往下飛,飛過少女身邊的時候一伸手抓住了少女的胳膊,少女忙用另一隻手抓著張靈骨的胳膊,整個人吊在張靈骨的胳膊上:“小哥哥,你可千萬別鬆手啊。”


  少女的身量雖然輕盈,可這麽一個人吊在一隻手臂上,張靈骨也很是吃力:“別廢話!”


  兩個人任由披帛拽著他們往螢蟲聚集之處飛去。


  這洞中有股侵骨的寒意,張靈骨身上的衣服是濕的,被冷風這麽一吹忍不住有些哆嗦:“這,這是什麽地方啊?”


  少女心中很是後悔進這地洞,她回答的語氣也很不好:“都說了是我派禁地,你聽不懂嗎?”


  披帛落在了一個懸浮在半空的石台上,這個石台通體漆黑無光,摸上去似石非石似鐵非鐵,在石台的中間放著一具水晶棺,棺材上伏了無數的螢蟲,淡綠的螢光讓這裏格外的鬼氣森然,隱隱從棺中透出個人形——這棺材並不是空的。


  拽著披帛的怪力就是從水晶棺裏傳來的,落地之後張靈骨一鬆手,披帛在水晶棺上展開,像一片紫色的霧一樣落下來蓋在棺材上,披帛上的金色怪字也隨即消失不見了。


  可水晶棺上卻開始出現無數金色的字跡,密密麻麻極快的閃過,快得讓張靈骨看不清楚到底是什麽。


  少女的目力更好一些,可那字太多,她看了一會邊覺得頭暈眼花了:“哎呀,這都是些什麽呀,有些看起來像是內功心法,有些看起來又像是山川遊記,亂得很,我最討厭看書了,真是讓人腦瓜疼。”


  她揉揉眼睛轉頭問把小崽放地上的張靈骨:“這披帛你是如何得來的?看起來這披帛和這水晶棺頗有淵源啊。”


  張靈骨蹲下摸了摸石台:“這有些像是磁石,可我見過的磁石卻沒有這麽大的……”


  他心中衡量了一下,真中摻假的回答:“我撿到這隻小崽時這塊披帛就在它身邊,上麵的血被我洗幹淨了,尋思著這塊布看上去不錯,應該可以當掉換些香油錢,就在我回道觀的路上遇到那幾個冒充采藥人的盜墓賊,被他們連哄帶騙的拐到這裏來了。”


  “那幾個一看就是壞人,你可真夠傻的。”少女在石台上轉了一圈,除了水晶棺這個石台上別無他物:“這石台若是磁石,能這麽懸浮起來必然是洞底有更大的磁石,磁石是好多道法的克星,有大量磁石的地方五行就是亂的,所以我現在內息無法運轉,也就沒辦法離開這裏,唉~~隻怕我和你都要死在這裏了。”


  張靈骨掉下來的時候心裏雖然有些害怕,可想著這個少女本事不小,想必可以安然帶他們離開,聽少女這麽一說,他也忍不住開始著急了。


  都被困在這裏了,張靈骨也不得不拋開對少女的成見:“你不是有師父嗎?你師父要是不見了你肯定會來找你的。”


  “我師父?”少女像是聽到了什麽極好笑的笑話,笑得簡直停不下來:“她要是發現我進了這裏,不會等我在這裏困死就會直接動手殺了我的,你可別不信,小時候我親眼見過一個不聽話的師姐,被她折斷了四肢丟在馬廄裏活活給餓死了。”


  “你那師父不會是個邪魔外道吧?”張靈骨覺得這少女性情乖張詭變,的確不像是名門正派的作風。


  “聽說我師父也是師承正經門派,後來喜歡上了一個男人跑了,就被她師門給除名成了一名散修,隻除名而不廢了她功法好似因為她是最厲害的那一個,師門裏別說師姐妹,就是她師父都拿她沒辦法。”少女蹲下揉揉目不轉睛看著水晶棺的小崽頭頂的軟毛:“她因為長得好看被稱為憐香仙子,住的地方就是前麵憐香穀,她這人非正非邪做事全憑自己喜好,是修仙界出了名的惹不起。”


  “哦。”張靈骨根本沒聽說過這些事,所以也搭不上話。


  少女說:“她門下算上我一共六個入室弟子,因為她喜歡聽漂亮話,所以我們入門要學的第一件事就是溜須拍馬,哄得她高興了才能成為入室弟子修習道法,要不然就隻能做幹苦活的婢女,所以門內上下都是口蜜腹劍的好手,我那些師姐妹若是知道我闖進這裏,隻怕一個個恨不得長出十張嘴來落井下石呢。”


  張靈骨覺得自己攤上個嗜酒如命的師父已經算命苦的了,沒想到少女的師父也不是省油的燈,而且還要和同門挖空心思的爭鬥,這仙也修的真是累心:“那你師門可真是熱鬧。”


  “熱鬧得足以步步驚心呢。”少女托著下巴,歪著頭看張靈骨:“對了,都快死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我叫秦落落。”


  “我叫張靈骨。”張靈骨說。


  “靈骨?你這名字可真喪氣。”秦落落愣了一下,嘴角浮起一絲苦笑:“我五歲時遇到師父,她說我身具靈根,骨骼奇佳,是個修仙的好苗子,花了十兩銀子就讓我這輩子那一輩子隻摸過銅錢的父母把我給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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