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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渣男,是情感戰爭裏永恒的迷人反派

  唐影沒想到王玉玊讓自己每周編寫的行業資訊與新興法律問題分析竟然真的收到了幾家公司的回複。


  他們致函表示,自己確實在業務進行過程中對此類法律問題不太理解,同時也由於最近政策多變,對於一些實踐中的合規風險與侵權風險存在擔心,如果有機會,希望能夠與貴團隊律師安排一次見麵。


  唐影興高采烈將郵件轉發給了王玉玊,順帶抄送老板。同時眼明手快和潛在客戶們約了見麵時間。


  兩人自主的“商業”行為沒想到令老板頗為驚喜,一向不苟言笑的他甚至在例會上含蓄表揚王玉玊與唐影,先是說一通大道理,告訴大家:律師就是要與時俱進,不斷發現新的機會,法律永遠滯後與現實,在法律規則尚未建立的灰色地帶裏,都是律師的商機……而後畫風一轉,看向王玉玊和唐影,“發現問題並主動出擊,想辦法和客戶接洽,這一點想法值得大家學習。”


  據回憶結束後唐影和王玉玊解釋,老板從來隻罵人不誇人,她加入團隊這麽久以來,隻聽過老板誇過自己一次。


  “誇你什麽了?”


  兩個人在洗手間對著鏡子補妝,白熾燈當頭照下,藏在粉底下的瑕疵若隱若現,她們熟稔查看口紅的棱角是否依然銳利,睫毛有沒有暈染,仔細地像在是檢查案頭文件的錯別字。


  “郵件裏誇的!”唐影記憶猶新,“他原話說的是:這份文件可以,直接發給客戶吧。就這短短一句話!Made my day!”


  “就這?”王玉玊不可思議,“這也叫做誇?”


  唐影點點頭,“我那天開心地都沒睡著覺!我聽已經離職的前輩說,張老板對下屬的最大褒獎是就是:某某啊,你挺適合做律師。”她又神秘兮兮看向王玉玊,“上一個被他這麽誇過的律師,去年已經上錢伯斯了,才30出頭,就被評為業界新秀。”


  唐影說完,拍了拍王玉玊的肩膀,一臉任重道遠:“你加油。我等著你上錢伯斯……”


  話剛落音,就聽見身後“嗤——”地一聲笑,語氣輕蔑。伴隨馬桶抽水聲和開門聲。


  是韓涵。


  兩個人不約而同轉過頭,在洗手間裏閑話,一時不慎,忘記隔牆有耳。韓涵低頭盯著手機屏幕,像是終於看到她們倆一般,這才詫異地抬起頭,“喲,你倆也在?”又指了指手機:“正蹲坑呢,刷到一社會新聞,你說這世界上怎麽癡心妄想的人都有呀。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是不是?”


  指桑罵槐的招數。


  唐影和王玉玊隻敷衍幹笑。無奈對視一眼。


  等到韓涵出了洗手間,王玉玊才皺眉看向唐影,表示無可理喻:“她對我哪來的敵意?”


  “誰叫老板今天誇你咯。”


  唐影這下認真檢查了一番洗手間隔間,確定隻有她倆之後,才慎重開始說韓涵壞話:“她是老板迷妹,最早本是老板甲方,因為太崇拜老板,跳槽做了律師,放著一把資曆從一年級做起,結果做得真不錯。那幾年把大王壓得死死。老板手下的重要客戶都在她手裏。”


  唐影嘖嘖嘴,“某人之前一直自居老板麵前第一紅人。並為此得意不已。”又看了一眼王玉玊,帶了幾分幸災樂禍的笑意:“結果現在來了你,長得比她好看,比她得人心,老板今天還當麵誇你。她不恨你才怪?”


  王玉玊搖搖頭,“我最煩這種把職場當後宮的姐們了。老板誇我又不代表貶她,哪有那麽多非此即彼。”


  唐影點頭笑起來:“是了,都是把老板當皇帝,你們境界不一樣,你把雇傭關係的本質看成是‘主奴’,人家卻把老板當成伴侶,把自己當妃呢。”


  一千個員工心裏有一千個對“雇傭關係”的想象,最要不得的就是把老板當成“伴侶”,除了要錢,還試圖要感情,期待老板體恤、盼望老板憐惜自己,得不到就黯然神傷或心生怨懟,帶著情緒上班。卻不知道,老板有時比嫖客還無情,除了工錢,再給不了其它。


  王玉玊撲哧一聲:“惹不起惹不起,咱還是老老實實做個太監吧。”


  “喳!”


  唐影牙尖,之後背地裏就把韓涵稱作涵貴妃,和王玉玊吃飯遛彎時沒事就播報涵貴妃的最新動態,說她最近又苛刻了哪個低年級律師,或者又逼哭了哪個實習生。


  有時也和許子詮八卦,他知道後笑她:“又是婊姐、又是貴妃,好像周圍的人個個都被你取了外號。”


  唐影微弱反駁:哪有。


  許子詮又問,那我呢?你背地裏叫我什麽?

  唐影不小心脫口而出,“渣男。”


  他一愣,然後笑起來,眼神揶揄:“這個稱呼聽著,好像怨氣很重?”


  唐影沒應,隻撞他胳膊肘,靈魂拷問:“你是不是還挺得意?被稱作渣男…”


  渣男這個詞,明麵上是不靠譜,潛台詞卻是多金有魅力卻不負責。渣男的招牌屹立在無數芳心碎片堆積而成的土地上,閃閃發亮。他是情感戰爭裏永恒的迷人反派。


  再老實巴交的男人,都會有幾個瞬間,忍不住在深夜的論壇致信情感博主:“請問,如何才能成為渣男?”


  而此刻許子詮隻是一臉無所謂,逗她,“如果這個稱呼裏確實藏著那麽幾絲你對我愛而不得的怨氣,那我可能會挺得意。”


  唐影微笑看著他,緩緩吐出兩個字:“做夢。” 不過她最近確實常常做夢,好在是與許子詮無關的夢。夢裏全是黑壓壓的工作。


  王玉玊的辦法攬來不少客戶邀約,她野心變大,讓唐影整理出一套專門文件與流程用以對接新客戶,包括:律所以及團隊業務介紹資料、客戶所關注的法律問題以及報價表模板。並要求唐影在約客戶見麵之前先把客戶的公司做一個基本調查,預測他們可能會麵臨的問題,再對症下藥。


  比如國企客戶,她們會準備一套行業新興法律問題對國企影響的專門資料與報價單,跨國公司、互聯網公司與創業公司則又是另一套。


  王玉玊提倡一切工作盡可能標準化,對於任何將來可能再次出現的問題,都要整理成模板——走流水線模式,效率更高。


  她在忙碌的間隙第一百次和唐影強調:“時間時間!我們的唯一成本就是時間。”


  唐影工作越忙,身體勞累,心卻興奮,仿佛在跟著王玉玊開疆擴土打江山,連續幾周都是超過十二點才回家。林心姿甚至懷疑你這熬夜還打雞血的樣子,真是在工作?我懷疑你在外麵養了男人。


  她這才想起,雖然同住一個屋簷,她卻好久沒和林心姿見麵了——每晚她回家時,林心姿早已睡下,早晨林心姿出門時,她尚未回家。而到了周末,林心姿外出和徐家柏甜蜜約會,她依然在家抱著電腦睡醒了加班。


  若不是這天晚上林心姿特地熬夜等著她回來,唐影差點忘記上次兩人見麵是何年何月。


  隻不過一見麵,林心姿就提醒:“寶貝,我等你回來是因為有要事相商。”


  兩人的房子馬上要到期了。


  林心姿有些為難,拉過唐影坐下:“我可能要搬走了……”


  唐影一愣。


  她接著說:“我應該……打算和徐家柏住一起試試。”


  “這樣會不會太快了?” 唐影歪著腦袋算了算,兩人在一起不到三個月。


  林心姿頓了頓,起初也覺得太快。隻是徐家柏總會有促成自己下定決心的本領。


  一個月前的徐家柏對林心姿忽然冷淡,作息也開始混亂:每天下班他本是去健身房舉鐵,或者來找心姿吃飯看電影,那一陣卻總是推脫有事,語氣與行蹤神秘。


  林心姿好奇問他:“最近一陣是在忙什麽嗎?”


  他也隻是敷衍,說以後你就知道。完了反問她:“寶寶,你不會不相信我吧?”


  林心姿撅嘴,說:“不會。”


  徐家柏滿意,安撫:“寶寶,哪怕不相信我,也要相信你自己呀。有了你,我就有了全世界。”


  林心姿不信:“既然都有了全世界,那你還要忙什麽?”


  他說了:“為你掙得一個世界。”


  猜破腦袋,林心姿也沒想到徐家柏口中掙得的世界,竟然是為她買房——


  那日下了班他接林心姿,拉著她偏說要散步,兩人從她單位所在寫字樓出門,走了十來分鍾來到一個小區,徐家柏忽然問,“要不要進去看看?”


  林心姿莫名其妙:“去這裏幹嘛?”


  徐家柏說你別問,硬拉著她走過門衛,刷卡、摁電梯,來到7層一戶門前,在林心姿驚愕的目光中,笑著往她手裏塞入一串鑰匙——


  聲音溫柔:“打開。”


  幹幹淨淨的空空蕩蕩的一室一廳,隻有臥室裏有一張雙人大床,三麵環窗,采光明亮,地處CBD的後花園。林心姿從此可以走路去上班,一番苦心,釀成他這一個月來找了許多中介的成果。


  一下明白,這一段時間他的疏離與忙碌,她本來還有許多怨言,而此刻通通化成驚喜與愧疚,連美人的背影都寫滿感動二字。


  徐家柏緩緩上前,從身後抱住早已一臉呆愣的林心姿,在她耳邊吹氣:“這是送你的小小禮物。心姿,寶寶,以後你就是這裏的女主人。”


  “哇,然後呢?”


  唐影追問,著實被徐家柏的寵妻套路震驚。


  就見林心姿忽然害羞,不願回答。


  唐影頓了兩秒猜到後續,眼神曖昧起來:

  “噢——幸好,你們當時屋裏有一張大床。”


  徐家柏不是土豪,但算是家中殷實,去年剛拿下戶口,父母給了資金本就打算在北京買房,隻是原計劃買偏遠一些的二居室,一時戀愛腦上頭,為了討好林心姿,斥下重金在寸土寸金的國貿附近買了一套小小公寓,傾盡家財隻為美人一笑。


  用他的原話是,“你都和我在一起了,沒有房子怎麽可以。可如果是遠一些的房子,你上班不方便怎麽辦?日後雖然我貸款有點吃力,但隻要是為你,我什麽都願意。”


  心姿,他在歡愛中呢喃,一百遍、一萬遍強調:“為了你,我什麽都可以。”


  深情將她化作春水。


  於是連唐影也理解了林心姿的決定——他都為你付出了這麽多,再拒絕,確實於是心不忍。


  她後來無意間和許子詮說起,唏噓徐家柏情深。用愛做籠,讓心姿心甘情願畫地為牢。


  許大渣男卻皺了眉頭,理性分析:“這會不會太誇張了?首先,兩個人確實沒必要那麽早同居。其次,隻是為了林心姿上班方便就把兩居換成一居,買房子不是小事,他這麽做聽起來有些意氣用事。最後,我怎麽覺得這像是用愛綁架,林心姿本不想答應同居,礙於他的付出才答應的?” 最後他又看唐影一眼:“而且你是律師,你知道,這種婚前買的房子,鑰匙給她又怎樣,其實和林心姿沒有半毛錢關係……”


  唐影越聽越掃興,簡直無奈,“說你真的太不浪漫了吧。要是都算那麽清楚有什麽意思?那就是做生意,不是談戀愛了。你要知道,愛從來都不理性。愛是心甘情願付出所有而不計回報。”


  許子詮搖搖頭,一臉不理解:“愛情不理性,可人的思維理性。正常的人就是會談沉沒成本、談邊際效益、談付出與收益。全靠一時腦熱的關係浪漫是浪漫,但憑什麽長久?你們不能一邊希望男人聰明果決在社會叱吒風雲,另一邊,卻嫌棄他們的計量與理性。”


  唐影呆在那裏:忽然覺得他單身三年也是有理由的。深吸了一口氣,大發慈悲決定教育她。


  “你不知道了吧?”唐影看向許子詮:“無論現實裏怎樣、無論時代怎麽發展,一個男人愛你超越愛生命、愛你愛到瘋狂、愛你愛成了傻瓜的故事,是我們女人永遠的G點。”


  許子詮不說話了。


  正當唐影以為他正在大徹大悟的時候,渣男得出了新的結論:“以我的經驗來看,輕易在愛情裏淪為傻瓜的男人,必然在社會上也聰明不到哪裏去。”


  頓了頓,最終,他費解看了她一眼:

  “所以,你們女人……都喜歡傻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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