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北城第一銷金窟,燈紅酒綠,意興闌珊。
包廂裏坐著一群西裝革履的男人,梁遠朝的右手邊是藥誠集團的總經理,薛樺。
新藥開發過程不僅漫長,而且十分耗錢。早在年初藥誠就向朝今表達了合作的意願,希望得到朝今的資金支持。梁遠朝當時人還在國外,國內的事情都是傅欽掌權。傅欽見是個新公司,便一直沒做回應。
今天的局,薛樺明顯是帶著目的而來的。
“梁總,敬您一杯。”
梁遠朝微微舉起酒杯示意。
“梁總,我們公司正在研究一種新的分子靶向藥物。”薛樺怕梁遠朝不清楚,加以解釋,“分子靶向藥物主要針對惡性腫瘤.……”
男人準備的腹稿才起了個頭,梁遠朝直截了當的表明立場,“據我所知,晏先生有個哥哥是醫生吧?”
薛樺忙點頭,“對,我表哥是人民醫院神經外科的。”
“要是他來跟我談,我想應該會更有說服力。”
薛樺笑著說:“爺爺總誇梁先生有勇有謀,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這話一聽就是拍馬屁的。
晏寔是薛樺姑姑的兒子,前者是薛景山的外孫,後者是薛景山的孫子。
梁遠朝是薛景山最得意的學生,他本科階段的西方經濟學是薛景山教的。後來薛景山去紐約大學任教,梁遠朝正好考上了斯坦福商學院,第二年傅欽去了賓夕法尼亞大學沃頓商學院。在美國的那幾年,老爺子手上的好資源幾乎都給了他們。研究生畢業後兩人征戰華爾街,是華人圈裏人盡皆知的年輕精英。
朝今的模型是在華爾街創辦的,後來傅欽因為錢可可必須回國,梁遠朝便帶著朝今強勢回歸,和傅欽一起打開國內風投市場。朝今邁上正軌後,他又去了美國。
薛樺是薛景山最頭疼的一個小輩,他有個舅舅是A大人文學院的院長。薛樺從小就不喜歡動腦筋,高二背著他媽改了文科,高三又背著他媽把誌願改成了漢語言文學,靠著舅舅輕鬆混了個畢業證。誰知道一畢業後發了瘋似的要創業,開過好幾個公司全倒閉了。近兩年咋咋呼呼的說自己有夢想,薛景山一問什麽夢想,他說要當中國藥神,薛景山差點氣暈。
薛樺覺得梁遠朝一聽薛老爺子鐵定給麵,誰知人不僅沒答應,還暗搓搓的貶了他一番。薛樺不甘心,為了公司的投資他忍了,“那改天我讓我表哥約您,您看您什麽時候方便?”
梁遠朝看向季風,季風作答:“下周二上午可以。”
來這裏喝酒談生意的人沒幾個不愛玩的,薛樺礙於老爺子不敢給梁遠朝喊小姐。事後回想起來,會不會是這一步出了差池?
回去的路上有司機開車,季風和梁遠朝坐在後麵,擋板升起來。
“關於晏先生和薄小姐的事查的差不多了,您看郵件還是我口述?”
“口述,”梁遠朝側目看向窗外,高樓大廈林立,找不到月亮看不見星星,驀然一陣心慌。
“對外晏先生是薄小姐的金主,實則是晏先生有隱疾,需要人陪著睡,而這個睡伴的要求很高,薄小姐恰好符合。加之薄小姐缺錢,於是兩人達成合作關係,互利互惠。兩人有一位共同好友叫王斂,是個心理醫生。”
“這事有多少人知道?”
季風蹙眉,“第一回查的時候什麽都沒查到;第二回再查,隻查到兩人有資金交易;第三回才明確的查到這些。”
晏寔消息封鎖的好,這事知道的人不多,季風查到的其實都是晏寔故意放給他的。
“你明天聯係一下薛樺,告訴他我周二都沒空,改成明天下午。”
“好。”
翌日,薛景山一大早喊晏寔起來打理花園。
老太太把薛景山狠狠批了一頓,“他難得休息兩天,讓他好好睡一覺行不行?花園不是請了專人打掃嗎?你既然愛自己幹就把那些人都給我辭咯,省點錢做公益去。”
薛景山這個名字在外界等於權威,可惜在家裏十個薛景山都抵不過一個老太太。
晏寔在二樓看到外公老老實實拿著水壺站在一邊的模樣,忍俊不禁,“外婆。”
老太太揮揮手,“你繼續睡,別管他。”
“沒事,我早就醒了。”晏寔日常早起,休息日反而睡不早,到點就醒。
老爺子去年種的月季和非洲菊開花了,晏寔幫著澆水,老爺子坐在亭子裏擺弄茶具,“你和小初現在發展到哪一步了?”
晏寔放下水壺,“外公,我說了我們是朋友關係,您就別瞎猜了。”
老爺子一副我懂的表情,“我可是看著你長大的,可從沒見過你跟哪個女孩子交過朋友,要是不喜歡你會帶回家來吃飯?”
“她有喜歡的人。”
隔壁環保局局長的那隻鸚鵡聽見後叫喚,“喜歡——喜歡——”
“你小子把我的草踩死了!”老太太疾言厲色。
前院那人急得跳腳,“嗷嗷嗷,別打了奶奶,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晏寔和老爺子對視一眼,薛樺來了。
“早,爺爺。”
“早,哥。”
薛景山一大早看見他感覺這一天都毀了。
薛樺把晏寔從凳子上拖起來,“哥,我找你有事。”
“小晏你別理他,他這急急忙忙的準沒好事兒。”薛景山喝口茶平複心情。
樓上書房裏,薛樺都快給晏寔跪下了,“哥,你上次看了不是覺得我們的新藥挺好的嗎?你就幫幫我吧,哥,能和朝今談起合作這批藥肯定會做得更好的。何況這是對病人有利的事啊,你看看現在那些癌症病人,很多人根本用不起靶向藥,隻能等死。”
癌症是醫學史上最難攻克的一關,現在這種大環境下,癌症病人越來越多。
薛樺從小做事不靠譜,人倒是很善良,晏寔被他說動了。
沒想到再次見麵,是以甲方、乙方的身份。
薛樺能有這麽一個好表哥怕是上輩子當狗叫喚來的,晏寔說:“關於新藥的研發資料全在這個文件袋裏,我還給你助理發了封郵件,你可以看看。”
那封郵件的每一個字都是晏寔深思熟慮後親手敲的,關於藥誠這批藥的優缺點,以及朝今同藥誠合作的利弊。
藥誠比起其他成熟的藥企確實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他幫薛樺,但不采用無腦吹的方式,至於朝今的決定,那不在他的掌控範圍內。
兩人來,都不止是談合作這一個目的。
半晌後晏寔開口,並沒有想象中的劍拔弩張,“打算什麽時候結婚?”
梁遠朝反問他:“你呢,什麽時候去阿富汗?”
整個談話過程出乎意料的平和。
梁遠朝準備走。
晏寔喝了口酒,溫熱熨喉,他起身說了最後一番話,“其實從她跟我說完你們的故事後我就知道如果動心了,我一定會輸。所以我卑劣的希望你不要再出現,我在期盼她可以放下你,我心疼她,我可以等。我曾經覺得如果我早些遇到她,我也會為了她放棄自己,後來我發現我錯了。你可以在一無所有的時候放棄自己去選擇她,這點我做不到,在你麵前,我的這點喜歡顯得相形見絀。”
“謝謝。”
這一聲,不僅感謝晏寔那麽多年的照顧,更感謝晏寔給了他心愛的女人最大的尊重。
朝今決定給藥誠投資的那天,沈修心血來潮要去梁遠朝家吃晚飯。他知會了梁遠朝一聲,自己提著菜上門了。
“你買那麽多菜是打算在我家吃一周?”梁遠朝家的餐桌上擺滿了沈修帶來的東西。
“這些都是給我嫂子買的,誒,她人呢?”沈修左右環顧。
梁遠朝提醒他,“她家在隔壁。”
“嗯?她還沒搬過來嗎?”沈修明明記得進度條不止拉到這兒啊,“我去隔壁喊她。”
梁遠朝把菜丟給他,“你給我洗菜去。”
薄衿初開車回去的路上,收到了王斂的信息。
【有件事忘記告訴你了,你家那位查我了】
【我沒晏寔有本事,就算他想查我祖宗十八代,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薄衿初正在開車,看到“你家那位”四個字,掩口失聲。
【知道了。】
八點多,天完全黑了。
薄衿初洗完澡準備去看看梁遠朝今天燒什麽好吃的。客廳裏那位不速之客迎麵而上,解開她家居服的紐扣,裏麵是一件中規中矩的短袖,他又重新給她扣上。
她暗爽,“失望了?”
他遞了一個你想多了的眼神,“沈修來吃飯了。”
“哦,那吃完來我家?”薄衿初玩他手,“我買了套新的,準備請你欣賞欣賞。”
沈修正好開門。
梁遠朝:“不是讓你洗菜?水池安在門口?”
沈修無辜,他隻是想把垃圾先放在門口而已。
梁遠朝掌廚,五菜一湯,很快上桌。
沈修吃得津津有味,“對了,哥,你給藥誠投資了?”
“嗯。”
“為什麽啊?薛樺那個菜逼你給他投那麽多,回得了本嗎?”
薄衿初沒參與話題,把蝦夾到梁遠朝盤子裏等他剝。
忽然,門鈴響了。
沈修立馬從凳子上彈起來,“我去開。”
薄衿初一記眼刀飛給旁邊的男人,這個點,如果是個女的你就死定了。
有的時候,女人的第六感真的可以和導彈的精準度相媲美,沈修開了一條縫,門外人腳上的那雙高跟鞋正好是她上周相中但沒搶到的。
碗裏的蝦頓時索然無所,薄衿初把筷子丟在桌上,雙手環在胸前,饒有興致的看著玄關。
沈修真想把門拍在陳雅怡臉上,“你來幹嘛?”
“找他。”
沈修朝故意朝屋裏嚷了句,“嫂子,喊下我哥,門口有人找。”
梁遠朝起身的同時,她重新拾起筷子,埋頭吃飯。
他揉了揉她的腦袋,叮囑道:“把蝦吃完”,然後才朝門口走去。
不知道他們在聊什麽,幾句話之後女人情緒明顯激動,一道銳利的喊聲:“我也喜歡了你那麽多年,憑什麽不是我?”
薄矜初放下筷子,原來是老熟人陳雅怡來了。
沈修用筷子戳了戳薄衿初的手臂,小聲說:“姐,要幫你撕她嗎?”
“不用。”
她自己來。
門口的女人瘋了,抓著梁遠朝的衣領要強吻他,薄衿初拿起鐵勺,用力敲了下杯子,杯子瞬間碎裂。
門口的人僵住,男人身後走出一個女人,薄衿初擺著笑臉,“不進來喝口水嗎?”
她慢慢走過去,眼裏全是竄動的火苗,每一次看見陳雅怡,都想用刀一下一下劃的她皮開肉綻。
“上次在辦公室外麵沒看夠嗎,還要趕到家裏來看?不甘心還是想做小三啊?我給過你那麽多次機會,你還是這麽不識好歹,鐵了心要跟我幹到底是這個意思嗎?”
沈修腦海裏閃出一個詞條,#辦公室/play#?
“但凡你拿出當年勸我的一半功力,我看你都能滾出北半球了。話我今天撂這了,梁遠朝這輩子但凡回一下頭去看你,我立馬自殺成全你們,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陳雅怡最後是被沈修拖走得,沈修雖然討厭她,但考慮到她情緒激動擔心路上出人命,隻好一路尾隨她。
好好的晚餐吃了一半被人攪和了,薄衿初坐在沙發上生悶氣,梁遠朝竟然還笑得出口。
她瞪他,“你剛才要是被她親到了,我一定割了你的舌頭。”
他太喜歡今晚的她了,忍不住捏著她的下巴,吻上去,“為什麽是我的,嗯?”
“我要過去換衣服。”
他的手從下麵伸進去,“男朋友問你話,為什麽?”
“快點,去我那邊。”那些狗屁為什麽都等事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