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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季風接到老板電話,第一時間聯係完律師後,接到一條通知,明天放假。蘇木同樣收獲一天假期。


  晚上,夜市燒烤攤。


  黏膩的桌子上放了兩大盤烤串,各種牛羊肉和魷魚須,還有烤麵筋,烤魚,烤雞翅。


  蘇木拿起一串裏脊,咬了一口,鮮香直擊味蕾,發出滿足的喟歎,“明天不是周四嗎?怎麽突然放我們假。”


  “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你老板好像要去南城。”


  “沈副總跟你說的?”


  “偷聽的。”蘇木一連吃了五串裏脊。


  蘇木擦了擦嘴,“誒,你怎麽還不談戀愛啊?”


  “我?”


  “對啊,你這種男孩子應該很招人喜歡吧。”


  季風笑笑。又給她遞了一串裏脊,“為什麽?”


  “你看啊,”蘇木掰著手指,“一沒什麽距離感,二又不花心,三條件還好,有什麽理由找不到女朋友呢?”


  季風還是頭一次聽到有人這麽誇他。


  “最近家裏給介紹了一個,還沒見麵,不知道合不合適。”


  蘇木臉糾結成一團,“嘿,你想什麽呢?你才二十幾你就相親?有沒有搞錯啊!”


  “我覺得相親挺好的。”這是季風的心裏話,起碼人品有個保障。


  “你簡直是個榆木腦袋!平時看你也不呆啊,怎麽在感情方麵那麽木訥啊?”


  季風笑道:“等我結婚了,請你來參加婚禮。”


  蘇木一臉嫌棄,“你可算了吧,女朋友都沒有還結婚,在哪結?夢裏嗎?跟誰結?讓丘比特給你射一個?”


  季風任她嘲。


  蘇木倏然想起自己有個表妹,“誒,季風!”


  男人看過來。


  “我給你介紹個姑娘吧。”


  飛機落地南城正好八點,周恒接上梁遠朝往市區開。


  “怎麽一個人回來的。”


  “傅欽去那邊了。”


  他把車裏的廣播關了,“我說薄矜初。”


  梁遠朝搖下一半窗戶,熱風湧入,空調的涼意瞬間被衝散,他點了根煙。


  周恒疑惑,“不是說戒了?”


  “最近抽了幾根。”


  周恒笑了笑,看來薄矜初的魅力一點都不減當年。


  很久沒回來了,窗外的風景陌生又熟悉,行道樹比以前更枝繁葉茂。


  中途周恒接了個電話。


  “怎麽了?已經接到了,我們在回來的路上。你害怕的話就把窗戶都關好,躲在被窩裏,我馬上就到家了。”


  梁遠朝高度懷疑,周恒背著他生娃了。


  直到電話那端一個軟軟的女聲響起,“老公,路上注意安全。”


  “你老婆?”梁遠朝看他掛了電話後問。


  “嗯。”


  梁遠朝手肘支在窗上,語氣別扭,“我還以為半年沒見,你孩子都會說話了。”


  “阿遠,你嫉妒了。”


  他坐直,“我嫉妒個屁,誰要和薄矜初生孩子。”


  周恒憋笑失敗,“我又沒說讓你和薄矜初生孩子,你急什麽。”


  “.……”


  他今天腦子混沌了。


  不久後,外麵開始刮風,樹枝亂顫。


  “她怎麽樣?”


  “好得很。”


  周恒頓了頓,正色道:“阿遠,我覺得她不好。”


  車裏恢複岑寂。


  周恒又說:“她太堅強了,不可能過得好。”


  梁遠朝今天真的累了,“你想說什麽。”


  周恒拐了個彎,“到我家了。”


  他結婚後在市中心買了套兩居室,兩百多平。


  周恒開門進去的時候,顧螢月抱膝縮在沙發上,聽到聲音立馬起身衝向男人。


  “你回來啦!”


  周恒隻脫了一隻鞋子,連忙抱住她,摸摸了頭發,“教案補好了嗎?”


  顧螢月點點頭。


  “真乖。”


  梁遠朝站在一旁不說話,就看他兩你儂我儂到什麽時候。


  周恒溫香軟玉在懷,故意激他,“羨慕嗎?”


  梁遠朝瞥了一眼,“快點。”


  他飛那麽遠回南城不是上趕著找虐的。


  周恒說了句別急,從書房裏拿出一張照片給他,“當初你可是鐵了心要撕掉的,螢月昨天收拾東西找到了,剛好還你。”


  一張合照,那年在周恒家門口拍的,背景是他家小店。兩人掰了以後,梁遠朝毀了不少東西,這張照片還是周恒悄悄撿走替他存著。


  顧螢月掃到一眼,“我見過她,很漂亮。”


  梁遠朝看了眼周恒,周恒無視。


  讀書那會兒周恒暗戀顧螢月,顧螢月連他和傅欽都不認識,怎麽會見過薄矜初。


  顧螢月看著他手上的那張照片,問:“是你女朋友?”


  周恒故意替他答:“他不要她。”


  顧螢月皺眉。


  南城的酒吧小,但也熱鬧。


  兩個男人打一進來就成了全場女人目光中的焦點,梁遠朝一個勁的猛喝,四杯下去眼睛紅了,“追尾那天我一夜沒睡,知道她沒事了還是害怕。”


  梁遠朝端起酒杯灌了下去,“她說她要跟我結婚。”


  周恒:“她今年28了吧。”


  “嗯。”


  “那你呢?”周恒看著他,“你怎麽想的?”


  梁遠朝弓著背,手肘撐在腿上,用力搓了把臉,“不知道。”


  “你能接受她嫁給別的男人嗎?”


  “帥哥,加個微信嗎?”旁邊冒出個女人。


  女人穿著一條黑色的裙子,彎腰的時候屁股都快露出來了,畫了一個梁遠朝最不能接受的煙熏妝,散發出來的劣質香水味聞的人頭暈。


  男人一臉不爽,擰著眉頭不說話。


  女人想去拉梁遠朝的手,被他躲開,“滾遠點。”


  “帥哥,加不加好友沒關係,一起喝杯酒嘛。”


  女人聲音變嗲,“我酒量很好的,不信的話,哥哥我們比比看嘛。”


  周恒看不下去了,“這位小姐,不好意思,他已婚。”


  女人壓根不在意,“已婚怎麽了?哪個男人不偷腥,現在的男人沒一個管得住自己的第三條腿,外麵養個女人那都是常規操作。”


  周恒笑笑,不打算同她辯駁。


  桌上的手機亮了,來電是老陳。


  老頭聽到嘈雜的背景音,“你小子去哪鬼混了?”


  “酒吧。”


  “嘖,”老陳一邊關窗一邊問:“隔壁王太太說給我介紹個孫媳婦,你要不要?”


  “不要。”


  老陳:“隨你。”


  老陳電話掐的比他還快。


  女人饒有興致的盯著梁遠朝,“看來你老婆拿不出手啊,哥哥,你要不要看看我?”


  她湊在男人耳邊,一字一句道:“我的蜜桃臀見過的男人都說好看,用過的男人更是讚不絕口。”


  女人各色各樣的男人都見過,玩過的更不少,但像梁遠朝這種,一眼就讓她欲罷不能的男人真的是頭一次見。


  梁遠朝抬手,問女人,“看到我這對袖扣了嗎?”


  “真好看,”女人想摸,被梁遠朝躲開了。


  “這袖扣五萬一對。”


  女人明顯愣了一下,笑了笑說:“哥哥的品味果然不一般。”


  梁遠朝懶散的靠在沙發上,點了支煙,“所以你憑什麽認為我會糟踐自己和你這種人玩?”


  女人看得出來梁遠朝是個有錢人,但沒想到他這麽有錢,一來二去更想賴著他了。


  “哥哥,真不玩嗎?我可以一整套的,你老婆不會的我都可以。”


  梁遠朝:“你好像比我更了解我老婆?”


  周恒坐在對麵莫名想笑,“咳咳.……”


  軟的不行來硬的。女人拉低衣領露出兩個半圓向梁遠朝靠去。


  男人立馬起身,“走了。”


  女人還打算跟著。周恒打了個響指,酒吧的黑暗處走出來兩個男人把女人攔在後麵。


  梁遠朝一邊往外走一邊問:“你帶了人?”


  “嗯。”


  他開門的手頓住,“那你剛才幹嘛去了?”


  “你又不是真的已婚人士,忌諱什麽?怎麽,還裝上癮了?”


  “.……”


  前街儼然成為了一座沉寂的老小區,梁遠朝坐在沙發上心如亂麻。


  十二點的時候,他給周恒打了個電話。


  “喂?”那頭壓著嗓子。


  “你們是不是知道什麽?”


  周恒起身,往窗邊走,回頭看了眼顧螢月,女人睡的安穩,“我們能知道什麽。時間不早了,明天說,我怕吵醒她。”


  “.……”梁遠朝扔了手機,已婚男人有什麽了不起的。


  第二天中午,兩個男人坐在包廂裏相顧無言。


  顧螢月不讓周恒去酒吧了,兩人隻好換了場地。梁遠朝一杯接一杯,三杯下肚,胃裏空蕩蕩的,有點難受。


  周恒攔住他,“少喝點,畢竟你沒有老婆煮醒酒湯。”


  梁遠朝緊緊的捏著酒杯,“別激我。”


  周恒:“她拿別的男人激你的時候,你都沉得住氣,我這麽激一下就受不了了?”


  他沒說話。


  “她要是真的和別的男人結婚了,你準備怎麽辦?”


  梁遠朝搖著杯子,冰塊撞到杯壁,哐當哐當,他說的很輕,“不知道。”


  他說了兩次不知道了。


  周恒得出結論,“你還在恨她。”


  “她挺可憐的。”周恒又說了句。


  梁遠朝本來就煩躁,“什麽叫她挺可憐的,她可憐,那我呢?”


  啪——是酒瓶子碎地的聲音。


  剛才拿酒瓶的那隻手青筋暴起。


  下午三點的天像是六點,陰沉的不像話。風吹起行人的長發和衣角。


  臨走前,周恒最後問了一遍,“你這婚還結嗎?”


  “不知道。”


  周恒搖了搖頭走了。走了兩步,他又回頭,“我回去陪老婆了,今晚下暴雨,打雷她會害怕的。”


  “跟我說幹嘛。”


  “我老婆比薄矜初大一歲。”


  “周恒你他媽有病吧。”


  周恒走了,沒再回頭。


  氣象台昨天發布暴雨橙色預警,薄矜初從研究所出來八點了,在小區便利店買了兩個飯團,回家鎖好門窗。


  咬了一口的飯團被扔在茶幾上,人去臥室洗澡了,月亮趴在旁邊幫她守著兩個飯團。


  頭發吹的半幹,茶幾上的手機不停的震動。


  “月亮,給我叼過來。”


  它的藍眸轉了轉,趴著沒動。


  薄矜初走過去,順帶擼了一把它的腦袋,“給你買那麽貴的貓糧,吃了好歹出點力吧”。


  “喂,姑。”


  “小初,睡了嗎?”


  “還沒,怎麽了?”


  “哎——”薄芳歎了口氣,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坐下,“這個陪床真的累。”


  “嗯。這幾天下雨了,你就別跑出去買飯了,吃醫院食堂好了。”


  “你這幾天上班路上注意安全,新聞上說了這次暴雨要下一個星期,估計有些路段會淹掉,你就不要開車了。”


  “嗯,知道了。”


  姑侄兩簡單寒暄了幾句。風像一頭困獸,在高樓間穿梭,嗚嗚的嗷叫,聽著怪瘮人的。


  她盯著鍾盤,飯團冷了。時針正對數字九,手機屏幕倏地亮了,同外麵嘩嘩雨聲一起響的還有舒心的聲音。


  “睡了嗎?”


  “沒。”


  “這麽晚還沒睡嗎?”


  “什麽事?”


  她討厭這種方式,所有的問候都隻是例行鋪墊。


  “姑姑今天打電話給我說想問你借點錢。”


  她猜到了薄芳有求於她,但沒料到是借錢的事。


  “那老頭看病錢不夠了嗎?”薄矜初能想到的理由隻有這一個。


  “姑姑說她公公想換治療方案,新的治療方案能拖的久一點。”


  還真是。


  “不是說他情況不好,就這幾個月了嗎?那還有什麽必要浪費錢。”


  舒心嚴肅的喊她的名字,“薄矜初,你現在說話太刻薄了,女孩子這樣不好的”。


  她媽從來隻會說教她。


  “我沒錢。”


  “十萬塊你都沒有嗎?”


  “你有嗎?”薄矜初嗆回去。


  “我能有什麽錢。”


  “別說十萬,一萬我都沒有。”她現在窮困潦倒。


  舒心不相信,“你在研究所待了那麽多年,逢年過節的都在加班,幹成這樣還一點存款都沒有?”


  “確實沒有。”不僅沒存款,還欠了一屁股債。


  舒心追問:“那你的錢去哪了?”


  “賺的速度趕不上花的,而且我辭職了。”


  窗外夜色沉沉,驟雨如幕。冰冷的黑暗正在發酵。


  “你辭職,然後呢?準備做什麽。”


  “賣花。”


  “開花店?”


  “幫別人賣花。”雇主是祁大爺。


  舒心徹底怒了,“薄矜初你有病是嗎?腦子拎不清的嗎?從研究所辭職去幫別人打工,腦子被驢踢了也比這清醒。”


  “你上回不是還說我進個生物研究所屁用沒有嗎?”


  “那能一樣嗎!上回說的是讀醫和讀生物之間的選擇!薄矜初,我看你瘋了。”


  她早他媽瘋了。


  片刻後,舒心恢複平靜,問她:“你是不是不喜歡研究所的工作?”


  “不是。”


  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不喜歡。


  大多人在一個崗位堅守數十年,隻是因為不甘願去一個陌生的地方從頭開始,又或者說沒有更好的去處,並非真的熱愛。但人總是說的比唱的好聽。


  高鐵在昏暗的鐵軌上飛馳,梁遠朝右邊坐了一對年輕的母女。


  小女孩的媽媽坐在靠窗的位置,小女孩挨著梁遠朝坐在中間。


  他臨時買票隻剩下二等座,大概是夜晚的緣故,車廂裏相對安靜。


  郵箱裏收到季風剛發來的工作報告。


  “叔叔——”一道稚嫩的童聲。


  梁遠朝扭頭,小女孩手裏抱著一瓶礦泉水眼巴巴的看著他,“你能幫我擰一下蓋子嗎?”


  “可以。”


  “叔叔,你好帥啊!”


  梁遠朝被她蠢萌的樣子逗笑了,“謝謝。”


  小女孩的媽媽正在打電話,沒有注意到看到自家的姑娘在搭訕。


  兩人聊了一路,梁遠朝難得有耐心。


  “你幾歲了?”他輕輕碰了碰她的頭,生怕自己太用力弄疼了她。


  “三歲半。”


  他想,如果沒有那樣,他和薄矜初的小孩估計也有這麽大了。


  列車前方到站:北城南。


  三百多公裏的時速不斷下降,最後趨於0。


  梁遠朝下樓出站,排隊上了出租。


  “先生去哪?”


  “春江明月。”


  “我們從南浦路走可以嗎?”生怕梁遠朝誤會他繞路,司機連忙解釋,“剛才交通fm90播報說淮山路已經被淹了,估計那邊不好走。”


  “可以。”


  出租車駛出地下停車場,豆大的雨水劈裏啪啦接二連三的砸在擋風玻璃上,雨刮器來不及工作。暴雨出行人少,沒有堵車,回到春江明月正好十點。


  電梯門一開,迎麵遇上了“新鄰居”。


  女人穿著睡衣,頭發隨意盤上去,踩著拖鞋懶散的靠在他家門上。


  “去哪了?那麽晚才回來。”


  梁遠朝走過去,“有必要和你報備嗎?”


  他想開門,薄矜初偏擋著門鎖不讓他輸指紋。


  梁遠朝一手撐著門,一手插兜,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有事嗎?”


  “借個微波爐。”她提了提身側的袋子,裏麵裝著兩個飯團,其中一個還咬了兩口。


  “不借。”


  她欲言又止,強扯了個笑,那算了。


  插入書簽

  作者有話要說:

  梁遠朝:已婚男人確實很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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