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周恒再次見到薄矜初,是在一周後。還是中午的老時間,此番同以往有別,她背了書包來的。他剛給一個客人結完賬,薄矜初進來毫不客氣的拿了瓶水喝。
“我該給你結一下賬了。”周恒說。
薄矜初擰好蓋子,礦泉水瓶用力的放在玻璃桌麵上,咚的一聲,“找梁遠朝結去。”
周恒沉默,組織好語言後重新開口,“你和阿遠.……發生什麽了?”
阿遠……薄矜初在心底默念這兩個字,這個稱呼還挺適合現在的梁遠朝。
“男女之間,你覺得還能發生什麽?”她笑著挑眉,眉眼勾人,不過被勾住的不是周恒,而是剛到店門口的梁遠朝。
“還走不走。”
周恒以為他這話是對他說的,便問了句:“去哪?”
哪知,薄矜初又從他的貨架上順了顆糖,指了指門口的人,“找他算哈”。然後屁顛屁顛跟著梁遠朝走了。
“.……”
感情兩人來就是為了秀恩愛?還是為了順點吃的?反正不可能是好心來看他的。周恒摸不透,隻好給傅欽打電話。
“剛才阿遠來了。”
傅欽在外省參加一個比賽,剛好和老師一起用完餐,回到賓館。一邊鎖門,一邊道:“我已經很久沒見到他了。”
周恒補充:“還有薄矜初,一起來的。”
一聽兩人一起,傅欽趕緊扔下手下的書包,豎起耳朵聽周恒說,生怕錯過任何一點蛛絲馬跡。
“他們兩好像不太對勁……阿遠對她,沒不是以前那種態度了。”
失了先前的冷躁。
三人一起長大,深知梁遠朝最不缺桃花,給他送情書的人跟香飄飄奶茶一樣,一年繞地球幾圈。女孩子的表白五花八門,不管怎麽說梁遠朝總能輕易趕走對方。
例如,最普通的。
“梁遠朝,我喜歡你。”
“謝謝你的喜歡,我不喜歡你。”
“.……”
還有矜持委婉型的。
“梁遠朝,你是山間明月,我是潺潺溪流。”
“我隻想好好做個人。”
“.……”
還有那種企圖靠稱兄道弟來斬獲美男的。
“梁遠朝,我們以後就情同手足了。”
“我是我,你是你。”
“.……”
還有那種讓人猜不透看不穿的操作。
“梁遠朝,我想去你家吹空調。”
“我家冬天不開空調。”
周恒和傅欽皆認定,薄矜初絕對同那些女生不一樣。因為,她吹到空調了。
傅欽早就感受到了梁遠朝的變化,隻不過他不敢想象梁遠朝會有喜歡的女孩子,更加無法想象他喜歡的女孩子會是什麽樣的類型。
“他們兩一起來找你吃飯?”
周恒在電話那頭搖頭,“不是,來了一會兒就走了,而且是阿遠來叫她走的。”
“.……叫她……走的?”
周恒也想到了,上一次梁遠朝叫走她,把她帶去了周恒爺爺的老屋,用蛇嚇了她。
周恒敢斷定,“這次不一樣。”
傅欽撕開一桶泡麵,拿料包的手一頓,問周恒:“他兩是不是在一起了。”
店裏又來了客人,其中一個女生,穿著十三中的校服,容貌姣好,眉眼帶笑,舉手投足間盡是溫柔。
“我看到陳雅怡了。”
“誰?”
女生拿了東西走到櫃台前,衝周恒一笑,看他在打電話,嘴唇努了努,無聲地問他:“多少錢?”
周恒把電話稍挪開,“十塊。”
女生拿了一張二十,周恒找了十塊給她,問:“需要袋子嗎?”
“不用了,謝謝。”
她身後還跟著一個女生,應該是同學。買好東西後,兩人並沒有離開,陳雅怡在櫃台前站著,等他掛電話。
周恒又問:“有事嗎?”
陳雅怡直言:“有。”
“什麽事?”
她指了指他的手機。
“沒關係,你先說吧。”
當年整個初中都知道陳雅怡喜歡梁遠朝,現在整個高三都覺得陳雅怡和梁遠朝,絕配。
“周恒,你還記得我嗎?”
傅欽,陳雅怡和梁遠朝,三個人是初中同班同學。
當時周恒在隔壁班,對陳雅怡的了解是在周圍女生八卦的時候聽來的。後來還聽說她為了梁遠朝放棄了一中,跟著去了十三中。隻可惜她太過炫目,在以前,梁遠朝的黑白世界不會允許有這種強烈色彩的存在。
周恒坦言道:“記得,陳雅怡。”
陳雅怡笑的更燦,周恒覺得她放棄梁遠朝,應該可以找到一個很溫柔的少年,且對她好。她不好意思的笑笑,單刀直入:“你知道梁遠朝最近中午在哪嗎?”
“我不知道。”周恒如實回答。
梁遠朝以前中午經常來周恒這吃飯,但是肯定會在午休前回學校。就算不來,也是坐在班裏看書。最近他一直都是午休結束才回來。陳雅怡問他去哪了,梁遠朝永遠沉迷。
周恒其實也不知道他這一周去哪了,不過在陳雅怡和薄矜初中選一個站隊,周恒鐵定選薄矜初。半年多的相處裏,薄矜初天天來,其實挺麻煩的,每次話多事多,偶爾還要打趣他,弄得他下不來台。但他意外的不討厭她,反而覺得她和梁遠朝一起玩,挺好的。
薄矜初是第一個能改變梁遠朝想法的人。就這一點,陳雅怡怕是永遠比不上了。
陳雅怡趴在玻璃櫃台上,盯著周恒,雙眼微眯,一副不信的樣子:“真的嗎?”
周恒是個特別容易害羞的人,被陳雅怡這麽盯著看,不自覺的紅了耳朵,“真……的.……”
“真的?”
“嗯。”
陳雅怡拿起東西,帶人走了。店內恢複清淨,周恒坐在門邊,寒風席卷,天色漸漸暗沉。他探頭看了眼天,雲層厚重,灰蒙蒙的,昨天天氣預報說今天有時有陣雨,看來這雨快來了。
十三中的午休鈴響。
大家把手中的作業丟進課桌,掃空桌麵,一個接一個趴下。隻要在學校,不論春夏秋冬,睡神總是纏身。大部分人逮到時間就趴下去睡覺。
高三九班後門缺了一個人,高二七班的末尾也多了個空位。
前街的書店,梁遠朝和薄矜初對坐。薄矜初從書包裏拿出數學練習冊,問對麵的人,“今天講什麽?”
“解析幾何。”
“.……”
薄矜初擺著一張苦大仇深的臉。
梁遠朝拿筆戳了戳她的臉,“怎麽,它虐你了?”
“嗯。”
她原本沒那麽討厭解析幾何的,反正它和別的題型一樣,都是她看不懂的。
“那也得學。”
梁遠朝手裏變出一張卷子,上麵全是解析幾何的題,有圓,有雙曲線,有拋物線,還有橢圓。他把卷子反過來推到她麵前,“公式知道嗎?”
薄矜初低著頭抽出數學筆記本,低聲應了句:“知道,筆記上有寫。”
“翻開我看看。”
梁遠朝掃了一眼,上麵的公式記得很全,而且字和人一樣,“挺好的。”
元旦後的第一天,梁遠朝在水果攤等她,說要給她補課。於是每天中午,兩人一起吃飯,再一起到書店。他出題,她寫,寫完了他分析,最後梁遠朝給她總結。
午休時間不長,薄矜初基礎薄弱,一題需要很長的時間,梁遠朝看了眼手表,說:“今天先做前三題。”
薄矜初點了點頭,把卷子壓在手肘下,埋著腦袋看題。三分鍾後,她還在看第一道題目,目光漂浮,顯然心不在焉。
梁遠朝發現後,敲了敲桌麵,聲音帶著點威懾力,“薄矜初。”
她回過神,輕嗯一聲,沒抬頭看他,瞥了眼題目旁的圖,是個圓,匆忙提筆寫下一個圓的方程,然後把圖中的數據帶進去,各種計算,最後洋洋灑灑寫了一大片,沒得到結果。
她眉頭緊皺,直接跳到第二題。
第二題是道橢圓,根據題目草草畫了個圖,焦點在X軸,她寫下標準方程:X^2/a^2+y^2/b^2=1,a大於b大於0。
耳邊突然響起王仁成的那句:“最基本的這個公式都沒寫對。”
薄矜初渾身一抖。
筆用力的的戳著紙麵,紮穿試卷。
“薄矜初?”梁遠朝神色緊張。
這回薄矜初沒應,把頭埋得更低,緊攥著筆開始寫,筆尖觸到卷麵,發現什麽也寫不出來。手不停的打顫,她還是害怕,哪怕梁遠朝就坐在對麵,她一想起王仁成還是會怕。
“薄矜初。”梁遠朝又叫了聲,“你看著我。”
她才緩緩抬頭,眼眶泛紅。
“怎麽了?”他一開始就覺得她不對勁,一直觀察她,十幾分鍾過去,眼前的書一頁都沒翻過。
吧嗒。眼淚不爭氣的掉在試卷上,把剛寫上去的墨水暈染開,字跡糊成一片。
薄矜初趕緊用袖口抹掉,“沒事。”
又一滴吧嗒掉落。
她再擦。
空氣異常安靜,沒有抽泣,幾乎是落針可聞,眼淚的掉落尤為明顯。
梁遠朝靜靜地看著她一邊掉眼淚一邊擦眼淚。無聲的動作持續了一分鍾,她泄氣似得趴下,下巴磕在手肘上,眼淚不受控製的往下流,她也懶得擦了,就這樣失態的看著窗外。
天空灰蒙蒙的,像傍晚快入夜的那會兒,空氣也變得渾濁,嚴寒刺骨的風的撲打在人心上,路上行人匆匆離去,壓抑低沉的空氣漫進書店。
薄矜初眼珠無力的翻了半圈,視線因為淚水變得模糊,依稀看見梁遠朝遞了張紙巾過來。
薄矜初略過紙巾看向少年的手,寬大的手青筋隆結,四指修長,骨節分明,任誰看了都想摸一摸。
她一把拽過他的手,牙齒狠狠咬上他的手臂。
薄矜初對王仁成的恨意在這一刻全發泄在梁遠朝身上,她咬的用力,牙齒顫抖也不肯鬆口,雙眼通紅盯著梁遠朝。
梁遠朝似無痛覺,任憑她咬。直到薄矜初眼皮重得抬不起來,長長的的睫羽上掛著繁重的珠子,眨了幾回晃悠悠的跌落在少年的手臂上,熾熱滾燙。
她視線迷蒙,透過水氣,瞧見一張棱角生硬,卻又深情柔和的臉。
梁遠朝用紙巾替她印幹淚水,視線恢複清明,她緩緩卸力,垂頭呢喃:“我不想寫了……”
梁遠朝從對麵起身,收拾好桌上的書本,繞到薄矜初這一側,輕喚她的名字,“起來,我們走。”
薄矜初黛眉微蹙:“題還沒寫完。”
前幾天梁遠朝布置的作業,她要是沒寫完哪都不許去。他是個原則性很強的人,規定時間內該做的事必須做完。
“今天休息。”
“我沒關係的。”
梁遠朝臉色不好,“我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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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看著那個公式有沒有很親切的姐妹?反正我已經忘了,是百度的。感謝在2020-03-20 10:52:59~2020-03-21 08:11:1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8瓶;35946680、24411858 2瓶;檸檬露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