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角人浮沉盼成仙 76.靈犀
花憐九縱情飛舞,隻覺得天高地遠,任自己縱橫馳騁,平生從未如此痛快過。不知過了多久,花憐九忽然感覺不對,北烈陽為何毫無聲息?
兩件寶衣浮在空中,北烈陽站在下麵,抬頭仰望,眼神空洞迷茫。花憐九搖頭歎息,北烈陽和秋不二不過十六而已,比自己還小,卻心事太重,極易入魔。
花憐九輕輕落在地上,盤膝坐好,念誦清心咒。一股柔和堅韌之力,漸漸籠罩住北烈陽。幻境中,北烈陽忽見花憐九嫣然一笑道“寶衣你送給秋不二吧,我這裏有很多,你看。”
北烈陽麵前,閃現出數十件寶衣,花憐九笑道“這是我爹留給我的,這是道叔叔送我的,這是水落雲姑姑送我的,這是玄天道長送我的……”
花憐九一路說下去,地淵的尊者大修士幾乎全部囊括其中,最後,花憐九指著一件皮衣道“這是荒碧晴姑姑送我的,同樣是九級荒獸的皮製成,隻不過手法粗糙,一點也不好看。”
北烈陽就此醒來,見花憐九正盤膝坐在地上,口中不停念誦經文。此時花憐九寶相莊嚴,清麗如蓮,北烈陽深施一禮,輕聲道“憐九師姐,謝謝你又救了我。”
花憐九深沉地入了定,繼續誦經不停。就在此時,遠處裏塵土飛揚,不知多少魔兵魔將,飛速湧來。魔天青走在中央,魔明和魔辛一左一右,站在她身旁。
魔天青奉了大哥之命,追殺地淵的神秘修士。爆炸響起時,他們離得很遠,躲過一劫。餘波平息後,魔天方傳音給她,命她前去看個究竟。
北烈陽看到魔天青,暗叫不好,先前他與魔天青三人傾力一戰,幾乎不敵喪命。上次他能不顧一切,奪路而逃,如今花憐九深沉入定,如何能走?
北烈陽收起寶衣,全力撐開精神幻境,高舉擎天大槍,直接殺了上去。北烈陽狀若瘋虎,毫不防守,猛攻不停,一時之間,魔天青等人竟拿他沒有辦法。
混沌之氣透過擎天大槍,犀利無比,每一槍掃過,都有成片的魔兵魔將倒下去。精神幻境栩栩如生,宛如實景,將魔兵魔將拉進去吞噬幹淨。
魔天青心中發冷,北烈陽的功法,簡直是魔族的克星,若是讓他成長起來,不要說發動什麽魔潮,怕是早晚有一天,他便能殺到魔域去。
一定要將此人立即扼殺,魔天青下定決心,怒道“千萬人麵對一人,尚且戰他不下,今日若讓他再逃脫,所有魔兵魔將,一並抹殺。”
魔兵魔將皆出死力,撲向北烈陽,精神幻境在魔氣攻擊下,岌岌可危。北烈陽身上傷痕累累,魔明看準機會,舉劍猛刺。精純魔氣前衝十數丈遠,魔明此時才顯露出真實本領。
北烈陽此時左右出擊,毫無防禦之意,魔明的突襲過來,他隻是讓開要害,便任由魔氣刺在身上。紅光迸現,鮮血噴濺而出,北烈陽悶哼一聲,精神幻境徹底潰散。
魔明一擊得手,又連續發出幾道魔氣。魔明猛烈攻擊,不管不顧,魔氣不斷擊傷北烈陽的同時,誤傷不知多少魔兵魔將。
北烈陽身邊為之一空,魔辛終於壯起膽子,舉劍向前,飛身直刺。隻聽嗤的一聲,魔辛身中一劍,魔晶被擊得粉碎。
魔辛並未立刻殞命,睜著大眼,不可思議地看著北烈陽身後。北烈陽感到花憐九已從深沉的入定中醒來,剛才一劍,正是她以靈力擊出。
花憐九的聲音又急又脆“魔崽子,臨死前記清楚。殺你的人叫花憐九,殺你的劍叫靈犀,殺你的功法,叫做心有靈犀一點通。”
魔辛長歎一聲,倒地而亡。花憐九靈犀劍上爆發出無盡光芒,直指魔明。魔明一下子記起花半頃的劍,舉劍擋在身前,以防花憐九突襲。
魔明見花憐九引而不發,沉聲問道“花憐九,花半頃是你什麽人?”
花憐九冷笑道“原來我大師兄當初在魔窟,刺傷的就是你。能逃得過大師兄的神牙,算你命大,今日再試試我的靈犀。”
魔明見花憐九的修為,遠在花半頃之下,冷哼一聲道“你偷襲殺死了魔辛,還想對我動手?既然如此,放手一戰吧。”
花憐九搖搖頭“看來大師兄一劍,還是給你留下了暗傷。這麽短的時間,你便忘了,是你先出手偷襲北烈陽,我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魔明還要講話,忽見北烈陽身上湧出一個氣團,將他籠罩其中。魔天青喝道“混沌之氣,快動手。”
魔天青直擊北烈陽,魔明舉劍揮出魔氣,猛擊花憐九。花憐九左手中出現一枚靈符,閃著青白色,她猛地將靈符揮出,直擊魔明。
靈犀閃動,一縷極為精純縹緲的靈力,迎上魔天青的魔氣。兩聲巨響,幾乎同時爆發。魔天青的魔氣與花憐九的靈力,在碰撞中消失殆盡。
魔明則極為淒慘,那枚靈符在短短的距離內,頻頻轉向,猛地撞在魔明的劍脊上。魔明痛叫一聲,虎口開裂,黑血流出,寶劍被擊落在地。
這還不算完,那枚靈符竟然斜斜向上,直擊魔明的麵門。魔明舉雙手相迎,一聲巨響,就此爆發。魔明雙臂被炸得無影無蹤,俊臉上滿是傷痕,五官一片模糊。
隻要魔晶未碎,有魔氣在,魔族修士便能複原。魔明雖然性命無憂,模樣卻極為淒慘,受傷頗重。
魔明含混不清地問道“這是什麽靈符?為何如此厲害?”
花憐九冷然道“你下次見了我大師兄,直接問他,靈符出自他手。我大師兄是未來的大宗師,出手便是精品,自然厲害。你若不信,再來試試。”
花憐九手中,猛然出現一疊靈符,足有十幾枚。就在此時,北烈陽身上的氣團消散,他一振擎天大槍,怒道“魔明,可敢一戰?”
魔明毫不猶豫,掉頭便跑,魔天青心中暗歎,魔兵魔將雖多,此時此刻,自己依然無比孤獨。她想的雖多,動作卻絲毫不慢,轉身便走,留下一眾魔兵魔將,目瞪口呆。
北烈陽爆喝一聲“還不快滾?”魔兵魔將一哄而散。魔天青和魔明瞬間遠去,不見了蹤影,花憐九長長出了一口氣。
那疊靈符,忽然消散。花憐九歎道“這次真是僥幸,以後千萬不可弄險。北烈陽,隨我去追殺。”
北烈陽搖頭道“花大姐,我受傷太重,根本動不了。追殺之事,我看還是算了吧。”
花憐九一副忿忿不平的模樣,道“那就便宜了魔崽子。”說完,她忽然笑了起來“小子,裝得挺像呀,差點就趕上了我。”
北烈陽一邊恢複修為,一邊問道“花大姐,你剛才那一招心有靈犀一點通,似乎能鎖定對手,一擊致命。”
花憐九點頭道“你眼力不差,這是我爹自創的神通。據他所講,地淵之內,能躲得過的人極少。”
北烈陽還要講話,花憐九忽道“你以後叫我憐九吧,我比你隻大半歲,花大姐的稱呼將我喊老了。”
過了一刻鍾,北烈陽道“憐九,我能走了,咱們還去追殺嗎?”
花憐九搖搖頭,道“快走吧,魔族修士再來時,恐怕就嚇唬不住了。我們要盡快離開魔窟。”說完,花憐九辨了辨方向,舉步前行。
北烈陽跟隨著花憐九,走了一陣,忽然問道“憐九,你要帶我去哪裏?”
花憐九奇道“你不是要橫穿魔域,前往肅州城,給秋不二送寶衣嗎?跟著我走便是,我有秘法可以認路。”
北烈陽搖搖頭“憐九,你說得對,我與不二感情雖好,也不必做得太刻意。我想請你將寶衣帶到肅州城,若是不二平安回來,你便將寶衣給他,若是他回不來,你留下自用便是。”
花憐九俏臉含霜,冷聲道“你當我是什麽人,會要你的寶衣不成?我會將寶衣帶到肅州城,交給雪寧姐,然後便回道花派,誰耐煩在那裏等秋不二?”
兩人就此沉默無言,向前走了不知多遠。北烈陽想解釋幾句,又不知道如何開口,隻好跟著花憐九一路向前。
魔窟的夜,比白天稍暗一些。漫長的夜過去,花憐九終於停住了腳,她清了清嗓子,道“北烈陽,把寶衣給我,你我就在此地分別。”
北烈陽望了望四周,道“這是哪裏,憐九?”
花憐九愣了片刻,道“我以秘法測算過,這裏便是黑霧森林與肅州的中間點。你往那個方向去,我則奔那個方向去。”
北烈陽心頭一陣酸澀,道“憐九,你我這就分別了嗎?”
花憐九點頭道“魔窟內已極為危險,你我要盡快離開。你不能跟我去道花派,我也不能跟你去黑霧森林,就此別過,各自回家最好。”
北烈陽取出寶衣,交給花憐九,花憐九收到儲物戒內,遞給北烈陽一張字條。北烈陽愕然道“這是什麽?憐九?”
花憐九忽然焦躁起來“你自己一看便知,何必多問?”
北烈陽展開字條,隻見上麵赫然寫著“茲收到,北烈陽交來寶衣一件,一月內轉交肅州杜雪寧。”落款三個清麗的小字,花憐九。
“這又何必?”北烈陽大叫起來,“我信得過你,憐九。”
花憐九搖頭道“我花憐九做事,明明白白,你托我送寶衣,我自然要給你一個交代。”
北烈陽不再多說,默默收起字條。花憐九一拱手,轉身便走。北烈陽忙道“憐九,你稍等一等,我有話說。”
花憐九掉過頭,道“我最不喜歡婆婆媽媽的,有話快說,我還要趕路。”
北烈陽自脖子上解下一串項鏈,項鏈中間,墜著一枚狼牙。狼牙被歲月浸潤,已如美玉一般,散發著柔和的微光。
北烈陽肅聲道“憐九,我托你幫我送寶衣,怎能少得了報酬。角人族困頓多年,我北烈陽身無長物,便將這枚自幼佩戴的狼牙作為酬資。”
花憐九一愣,不知該不該伸手去接。北烈陽走上前去,將狼牙項鏈戴在花憐九如天鵝般優雅潔白的頸上。
饒是花憐九一向膽大包天,心裏仍一陣悸動。她還沒有緩過神來,北烈陽已深施一禮,極速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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