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角人浮沉盼成仙 25.往事
大荒苑上,北烈陽苦惱不已,北月、北山,沒一個讓他省心。花千樹哈哈大笑道“北烈陽,任你勇猛剛烈,卻用不到你妹妹弟弟身上。”
笑聲未止,天空中飛來一道倩影,水朵朵一身盛裝,憑空而立,含笑看著花千樹。花千樹身形微動,已閃到窗外,兩人目光相接,再也無法移開。
花千樹道“朵朵,別來無恙?”
水朵朵笑道“我很好,就是有點想你。”
花千樹慨然道“朵朵,我帶你夜遊大荒城。”兩人一飛衝天,瞬間便沒有了蹤影,花千樹的聲音隨風而至“北烈陽,明日再與你飲酒。”
北烈陽走到窗前,麵對著暗夜,輕輕翻了翻白眼。說起別人來,總是振振有詞,到了自己身上,一樣的柔情難舍。這天下,哪有真正剛烈無情之人?
苑秋霜道“烈陽兄,今日之事,接下來要怎樣?”
北烈陽暗歎一聲,轉頭道“那間商鋪,你願意送,便送給北山吧。北山,你若願意留在大荒城,那便留下來。”
北山一蹦多高,差點撞到屋頂,待落到地上,北山跑到北烈陽身前,道“大哥,謝謝你,放心吧,我在大荒城,必能建功立業。”
北烈陽搖頭道“建功立業,現在提還早,你要答應我三件事。”
北山見大哥說得鄭重,道“大哥,你說。”
北烈陽道“其一,此次大荒城事了,你要和我先返回族內,征得父母和大祭司同意後,再來大荒城。”北山點頭稱是,他還沒有成年,這樣的大事,需要父母點頭才行。
北烈陽繼續道“其二,每年祭祖之日,你要趕回黑霧森林,祭拜角人族先祖。”
北山肅然道“那是自然。”
北烈陽凝視著北山,緩緩道“其三,魔潮將至,凶險異常。你若遇險,不要派人找我,角人族實力低微,無法到大荒城助你。”
大荒城目前由人族占據,以眼下角人族的實力,沒有飛舟,想要穿越數千裏叢林,來到大荒城,比登天還難。北山愣了一下,默默點頭,瞬間眼圈紅了起來。
荒雅看得心酸,勸道“小山,你不用難過,你大哥不願讓族人涉險,這是他一廂情願罷了。你若有難,千裏萬裏,我們也會來助你。”
南潯在一旁,頻頻點頭,北烈陽麵沉似水,一聲不吭。
北山挺起胸膛,慨然道“大哥,兩位姐姐,你們放心吧,我已經煉體一級了,能照顧得好自己。”
北烈陽心中翻滾不已,道“拿酒來。”大荒苑有人搬過一壇美酒,為幾人倒上,北烈陽一飲而盡。酒是好酒,卻與當日花千樹拿出的酒相差甚遠。
北烈陽喝完酒,轉身下樓,邊走邊道“北山,你留下來交割商鋪,然後與天馬一同回住所去。”
說完,北烈陽在前,荒雅和南潯跟在後麵,三人舉步下樓,走入大荒城的暗夜裏。
北山如做夢一般,慢慢醒悟過來,自己十二歲,就要一個人在大荒城了。北山正在沉默,苑秋霜笑道“北山兄弟,這是商鋪的法契,上麵有初祖的神印,你且收好。”
說著,苑秋霜將一片硬紙塞到北山手裏。北山道“這法契有何用?”
苑秋霜道“法契就是商鋪的憑證,大荒城外,是真正的叢林,無法無天。大荒城內,亂則亂矣,有些事情,卻要遵守碧水平原的規矩。”
北山這才知道,人族世界的律法森嚴,即便深入叢林,也依然有其效力。北山正在感慨,忽聽苑秋霜道“北山兄弟,天馬吃的酒肉,剛剛你們喝的美酒,誠惠靈石十枚,你怎麽付賬?”
北山張大嘴巴,半天才說出話來“苑姐姐,這些難道不是你們請我們吃的嗎?”
苑秋霜笑道“當然不是,宴請你們的千樹師兄走了,你有話找他去講。我已經賠上了一間商鋪,可不能再讓人吃一頓白食。”
北山皺眉道“你說的有理,可是我沒有錢,你去找我大哥要靈石如何?”
苑秋霜道“你大哥凶巴巴的,我怎敢去找他要靈石,你沒錢也可以,算你欠我的,你記住便是。”
北山摸不到頭腦,又不忍一走了之,猶豫片刻,道“既然如此,那就算我欠你十枚靈石,他日我有錢了再還你。”
苑秋霜道“你記住這筆賬,告辭。”說完,苑秋霜轉身便走,隻留下北山一個人,站在大荒苑頂樓,麵對著窗外發起呆來。
葬龍窟內,震動不斷,花天童縱聲大笑,笑中帶哭。明明是岐蘭五醜,卻在眾目睽睽之下,變為花天童。馬家修士不敢稍動,看著此人在眼前又笑又哭。
過了一刻鍾,葬龍窟內平靜下來,花天童大叫道“花大、花二,還不醒來,更待何時?”地上的岐蘭三醜和岐蘭四醜在呼喊聲中慢慢站起。
花天童信手一揮,兩人的容貌慢慢變化,最終變成兩個十七八歲的青年。兩人向前施禮道“公子,我們走出葬龍窟了嗎?”
花天童道“花大、花二,辛苦你們了,這幾日我們便走出葬龍窟,跟我走吧。”說完,花天童眉鋒一挑,冷聲道“我們在葬龍窟守了五百年,如今重寶出世,你們要爭一爭嗎?”
馬馳不知道花天童修為深淺,暗暗計算一番,道“重寶出世,師兄若是要取,小弟願附驥尾,師兄若是看不上,我便去取來玩玩。”
花天童大笑道“好詞,沒想到你還念過書,跟我走吧,讓你們見識一下葬龍窟的玄妙。”
花天童舉步向前,花大花二緊隨其後,三人迅速遠去。馬馳猶豫片刻,暗下決心,既然到了此地,豈能半途而廢?此時花天童三人已經走遠,馬馳率領眾人,沿著三人離開的方向,追了下去。
花天童一邊走,一邊微微冷笑,這些人全無準備,便在葬龍窟內亂闖,是嫌命長嗎?如今重寶即將出世,正好將他們當做那些怨龍靈的血食。
花天童一邊急速向前,一邊想著剛才馬馳說的話,原來自己在葬龍窟內,竟困了這麽久。想到五百年前,自己以玉棺封住幼弟,然後帶人進入葬龍窟,恍惚之間,已是滄海桑田了。
想到幼弟,花天童心中一痛,父母猝然而逝,留下年幼的弟弟與自己相依為命。那一日,兩人正在說話,疾風驟雨,有閃電入室,擊中幼弟,幼弟就此陷入昏迷。
花天童四方尋醫,卻毫無收獲,無奈之下,隻好去拜訪了水連城。水連城一番查看,長歎而退,花天童心如死灰,抱著幼弟,黯然離開江海盟,路上卻遇到了石念沙。
花天童早就想結識石念沙,一直不得其門而入,如今身處困頓,卻無意撞上。花天童此時沒有結識美女的心思,隻是行屍走肉般疾行不停。
石念沙聲如銀鈴,在花天童心裏回蕩了數百年之久“我是石念沙,你便是花天童師兄吧?你懷裏抱著的,可是你的幼弟?”
花天童道“我是花天童,懷中抱著的,正是我的幼弟,他被閃電擊中,一直昏迷到今天,這幾日氣息越來越弱了。”
石念沙道“花師兄莫急,依我看來,你的幼弟還有一番際遇,不過要多耗一些時間。”
花天童眼前一亮,急道“要用多長時間?”
石念沙道“我也說不準,應在數百年之間。”
花天童此時沒有唐突美人的顧慮,冷聲道“石念沙,你又何必消遣人。數百年間,我幼弟早已化作一抔黃土,談什麽際遇二字。”
石念沙正色道“花師兄,我說的隻是心中所感,你若不信,那也依你。不過我勸師兄一句,既然你此時已經死心,不妨試上一試。”
花天童見石念沙說得鄭重,心中一動。石念沙聰慧貌美,在人族中聲名遠播,她是空靈之體,直覺最是敏銳。轉念間,花天童又有些猶豫。
前幾年,水連城盟主首次之日,忽然冒出一個名為秋不二的男子,當場突破望天境。水連城追問之下,石念沙弟弟石墨開口,說此人是石念沙的丈夫,在場之人無不吃驚憤怒。
危急時刻,石念沙現身講經堂,承認秋不二就是她未來的丈夫,眾人歎息不已。事過之後,秋不二忽然消失不見,留下石念沙一人,形隻影單,幾乎成了人族修士的笑柄。
石念沙毫不在意,日子過得依然悠閑自得。其弟石墨卻一改往日疲遝之風,早晚用功不輟,數年之間,已經進階望天境,甚至到了飛天境關口之外。
連丈夫都認錯的人,可以信任嗎?花天童沉思良久,忽然抬頭,看到石念沙的目光,清澈如水、又深不見底,心中忽然湧過一絲愧意。
自己的幼弟隻是個孩子罷了,命在垂危,石念沙有什麽好欺騙自己的?想到此處,花天童施禮道“念沙師妹,請你不吝賜教。”
石念沙嫣然一笑道“花師兄,我聽說道花派有一塊傳世寒玉,被製成一口玉棺,你不妨回去求借此棺,將你的幼弟封印其中,日後必有一番際遇。”
花天童之前聽說過此事,道花派有一口玉棺,卻不知能否借到。有了希望,花天童振奮起來,再次施禮道“多謝念沙師妹。”
石念沙擺手道“成與不成,還未可知,花師兄不必客氣。剛才一直沒有問起來,你幼弟叫什麽名字?”
花天童臉上湧起悲戚之色,歎道“我幼弟之前的名字,不提也罷。他一心想改名字,說了一個,太過古怪,我不同意。正在爭執間,便有雷電入室,將他擊昏過去。”
石念沙歎道“竟然還有如此波折,師兄不要傷心,快回道花派求借玉棺吧。”
花天童道“我幼弟若是能活命,此生用他自己改的名字便是。我絕不會阻攔,叫什麽都由他。”
石念沙越發好奇,道“你幼弟新改的名字叫什麽?”
花天童道“花小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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