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
因為從集市上買了不少東西, 今天竹桌上擺的晚餐就豐盛很多。
程喜回來的時候, 天正好是黃昏,太陽從山上落下去的時候, 會把天邊染得極其漂亮, 山壁的陰影出現了一隻看起來很大的小動物,程喜順著陰影往邊上一看,是隻十分可愛的長耳兔。
對方看到她,一點也不害怕,反而衝著她的方向跑過來。
自歡掀開珠簾,從屋子裏探出臉來。
那長耳兔停住了腳步, 看看程喜,又看看自歡,然後蹦了兩下,跑到自歡跟前來。
後者輕鬆拎起來小兔子,小心放到程喜跟前:“這山上的兔子不怕人, 你看看,喜歡嗎?”
兔子是隻大灰兔,長得胖乎乎, 毛絨絨, 耳朵很長, 尾巴短短的一截, 像是一小團棉花。
它的眼睛也是灰色的,圓溜溜的盯著她,鼻翼邊上還有幾根胡須, 一顫一顫的,看起來非常可愛。
“要摸摸看嗎?”
自歡的聲音非常溫柔,這或許也是小兔子一點不懼怕他的原因。
都說動物會親近心善的人,從這點來推斷,自歡從裏到外一般溫柔,也難怪山下那些小孩和嬸子待他都十分熱情。
“這死兔子,你給我等著。”
記憶裏好像也發生過這樣的場景,隻是那個畫麵和現在不一樣,同樣是出現兔子,但是兔子察覺到氣息,頓了一下,扭頭又跑了。
然後伴隨著另外一個聲音的是一隻漂亮的手,那手就拎著兔子過來,再一晃眼,兔子就變成了一隻冒著肥油的烤兔子。
程喜轉頭盯著自歡看,自歡愣了一下:“怎麽了,不喜歡嗎?”
她搖搖頭,又點點頭:“喜歡,喜歡吃烤兔子。”
自歡看了眼手上的乖兔子,勉強露出個笑容來:“你喜歡的話,咱們今天就吃烤兔。”
自歡的手也很漂亮,兔子很快被處理好,串了個竹板,來回的翻烤。
被水煮了一遍的雪白兔肉慢慢朝著金黃的色澤過度,自歡往上麵刷著五彩靈蜂釀造的蜂蜜,一邊又往上麵刷油。
慢慢的,兔子本身的油被烤出來,整個竹屋外頭都散發著烤肉特有的香氣。
烤好的兔子被自歡切成一片一片的,好的部位都留給了程喜吃。
兔子的滋味很好,皮烤的很酥脆,因為刷了蜂蜜的緣故,一點都不油膩,絕對稱得上是上品,但程喜總覺得,這兔子的滋味還是少了那麽點味道。
她最後還是沒有吃下很多:“還是你吃吧。”
自歡的眉眼便亮了幾分,他其實不愛吃肉,但是這是程喜分給他的,盡管全程都是在他在料理,他還是很高興。
竹屋旁邊的大樹非常不爽的抖了幾下,程喜手裏還拿著兔腿,聽到聲音下意識的看了過去。
自歡忙出聲分散她的注意力:“先吃吧,吃完早點去休息。”
夜裏山上便起了很大的風,竹屋外頭的樹葉子被吹得嘩啦啦作響。
兩層的竹屋,程喜和自歡並不睡在一塊。
她睡在第二層,帶著個可以吹進夜風的小窗子,睜開眼睛,就能看到外頭的風景,自歡睡在一樓,中間有個樓梯,程喜稍微有個動靜,他立馬就能夠察覺。
盡管自歡想了很多,謀劃了許久,但是對著她到底太珍重,以至於過於小心翼翼,不敢隨意做些什麽。
當然,他對程喜如春風般和煦,對陶厭便是冬日般冷酷。
隻吹了一夜的風,次日程喜起來的時候,這外頭的大樹便落了許多的枝葉,不如之前那般繁茂,看起來有點光禿禿的。
被困在樹中間的陶厭當然不是被障眼法變成了樹,程喜盡管暫時性的失去了一些東西,她的眼睛還是擁有窺破偽裝的力量。
萬一一個不小心,她發現了陶厭,解釋起來就會很麻煩。
但有外在的樹木當著,程喜看樹就永遠就是樹,隻是這樹木不僅要吸陶厭的血,在某種意義上,還和他的身體綁在了一起。
樹木斷掉樹枝,他的手不會斷,但是可以同樣程度體會到那種斷手斷腳的感覺。
樹木被吹得東倒西歪,他也會頭暈目眩。
程喜和他的相處畫麵,也是自歡刻意讓陶厭看著的,為的就是刺激陶厭。
哪怕他們之間有時候相處的發展並不像自歡預料的那樣,可是此時此刻,坐在程喜身邊的人不是陶厭,而是他自歡。
等到夜晚的時候,陶厭的日子就會變得尤其的難熬,兩個人並不在一處,陶厭眼前什麽都看不到,隻有那個試圖想要掌控身體的心魔和他鬥嘴。
“昨天的風有這麽厲害嗎,樹吹成這樣?”
程喜起來的時候,看到落了一地的綠色葉子,表情十分詫異。
自歡問她:“你很喜歡這棵樹嗎?”
人都關在樹裏了,怎麽還能吸引她的注意力,從樹木的外表來看,明明就隻是一顆普通的樹而已。
程喜和陶厭又沒有什麽血脈關係,總不可能還帶了個什麽心靈感應。
程喜搖搖頭:“我隻是覺得這棵樹很特別。”
她其實也不知道為什麽,總感覺這樹很親切的樣子,大概她的本體是個樹精。
自歡看了又看,他決定過一會幹脆把樹給挪作,這麽就近氣陶厭是挺爽的,可是他的重點從來都是在程喜,而不是在陶厭身上。
他這麽想,當即便這麽做了:“阿喜,你想不想看書?”
在這個山上,的確是無聊的很,程喜遲疑了一下,點點頭。
書裏的內容興許能讓她回想起更多的東西來,她之所以覺得不太舒服,可能就是因為一直沒有記憶。
有些人失去記憶,或許會傻嗬嗬的什麽都不想,程喜不行,她不喜歡這種失去控製的感覺。
這邊把程喜喊進了屋,那邊外頭的天氣又開始變得格外惡劣,電閃雷鳴,狂風大作。
趁著惡劣的天氣做偽裝,自歡就把陶厭這棵樹和山穀裏其他的樹換了個位置。
他沒有直接弄死陶厭,因為弄死對方不是結束,很可能是對方真正蘇醒的開始。
現在的陶厭如同螻蟻一般,能夠輕易的被他給捏死,另外一個卻不可能。
給陶厭希望,吊著他一口氣,慢慢的讓他受著折磨,才能夠把眼前這段來之不易的美好時光保留更久的時間。
陶厭用盡生平最惡毒的語言咒罵了自歡無數次,他已經在腦海裏上演了百大酷刑,把這人弄死。
這什麽冒出來的野雞,突然就弄走了殿下。
這也不能怪程喜,有些齷齪的東西,看到了美好的事務,就用這種卑劣的法子試圖據為己有。
他努力,努力,再努力,像每一次逆天修行一樣,慢慢的把這顆困著他的樹的力量融入這身體裏。
等到他可以掌控這股躁動的力量,他立馬衝出去,揭穿那個不要臉的小人的麵貌!
原本聒噪的心魔都不吭聲了,看陶厭這個鬼樣子,他遲早會把自己給作死,等著陶厭真的不行了,他自然能夠恢複暫時的自由。
風很快停了,外頭的天色又大亮起來。
自歡又說想給程喜彈琴,帶著她出來。
外頭的樹木又掉了許多的葉子,枝葉掉了很多。
從外表來看,這棵樹和之前是一個品種,高度差不多,可給程喜的感覺就和之前不太一樣了。
自歡小心的觀察著她的表情:“怎麽了,這樹有什麽問題嗎?”
“沒什麽,我就是覺得這樹的葉子好像掉太多了。”
明明自歡從頭到尾都沒有什麽問題,但程喜莫名就是覺得有一股不對勁的地方。
因為這種感覺,她對自歡始終抱有一定的戒心,其實心中是覺得不對的,不想和這個人說實話。
“這幾天山上的風很大,你如果不喜歡山上的話,我們兩個可以搬下去住,鎮子裏很多人,會很熱鬧的。”
自歡於是給程喜講起鎮子上那些人的故事來,這生活在鎮子上的人,沒有一個是真的人,都是妖怪精靈什麽的。
“之前那個話很多的大嬸你還記得嗎,她是隻鷯哥妖怪。”
天生多嘴,所以忍不住嘰嘰喳喳的。
程喜有點驚訝:“她不是人嗎?”
“嗯,大家都不是人,我也不是。”
程喜便問自歡:“那你是什麽?”
自歡眯著眼睛笑:“我是神仙,真的神仙,阿喜你信不信?”
程喜點點頭:“那我呢?”
“你現在是人,以前不是的。”
程喜抿著唇,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感覺自己被罵了,有點不太爽。
這個話題自歡似乎很喜歡,接著講了很多故事,是關於一和程喜如何相識,兩個人如何慢慢的感情變深,相依為命的。
他講的很有趣,時不時的還能夠用個小法術,放個畫麵什麽的。
說完了,他就小心翼翼的問程喜:“阿喜,這些東西,你都能夠記起來了吧?”
零碎的畫麵在程喜的腦海裏掠過,的的確確是她記憶裏真實發生過的事情,和自歡講的一模一樣。
這個漂亮的地方,她的確也覺得很眼熟。或許是因為失去了記憶,她太多疑了。
“有一點兒印象了。”
自歡便抿著唇笑起來,笑容似月色一般溫柔:“你不著急,慢慢想,咱們有很多的時間。”
他弄個假的魔君,給魔界的那些修士。
這會那些妖魔,應該隻有精力關注假魔君,無暇顧及這一邊。
望著程喜,自歡的心中不由得生出兩分惡意,看吧,隻有他陪在她的身邊,什麽父女情分,都是假的東西,隻有他可以長長久久的。
在冒出這個想法之後,自歡又很是驚恐,他強行地把這種感覺壓了下去。
“等幾天我帶你去看看咱們以前待過的地方,說不定你看到那些,就能慢慢的把一切都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