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聽程喜這話,謝玄塵的臉色變了又變:“你和他畢竟男女有別,還是為師來吧。”
程喜剛要答應,她的手便被奄奄一息的陶厭抓緊了,他氣若遊絲道:“我自己來。”
程喜看了臂彎裏宛如隨時都會倒下去的美人,又看看站在麵前的仙人下凡般的郎君。
她決定選擇尊師重道:“這樣的小事哪裏勞煩上師父,他四肢俱全,自己動手更衣便可。”
程喜拂袖,陶厭暫住的那間小屋門便開了,懷裏的男人躺回到他自己的床上,一起落到他身邊的還有她從儲物袋中取出來的法衣。
自己的事情自然是自己來,陶厭若是斷了手,那就練習用腳換。
說到儲物袋,程喜從地麵上拾起儲物戒,被抹掉了神識儲物戒等同於無主之物,隨便一個一個修士都可以探查內裏。
修真界的境界著實是一種玄妙的概念,在順利渡劫築基以後,程喜腦海裏瞬間灌輸進了大量相關的知識。
她隨意掃了一眼,裏麵滿滿當的都是好東西,煉氣時,隻知道東西好,卻不知道怎麽個好法,現在是入了門,能說得上形狀好,材料好,具體有多精妙就需要更深奧的了解。
程喜真心實意的道謝:“多謝師父指點。”
“是你悟性好。”
謝玄塵說的是實話,隻是這話說出來,他情緒複雜,神色莫名。
程喜修煉的速度這般快,作為師父本應該是高興的,可是她又快得超出了他的意料,情況有些失控。
她會悟,是在他意料之內的事,但是連著升上三個小境界已是天資卓越,五個消小境界則是他心中極限。
她直接橫跨一個大境界,這根本不應該是她這個剛入修真界的人應有的水平。
他等待了千年,每一步都安排得很好,絕不能在最後一步上出任何差錯。
偏偏程喜身上發生了諸多不可能,萬一到時候再發生意外,已經碎掉的魂魄,若是來個第二次,興許送出他這條命去也不一定能把人再救回來。
“你在凡界的時候,可是得過什麽高人指點?”
有些修真界的修士,在渡劫的時候,有時會封閉自己的修為和記憶到凡界。
待到他們堪破自己的劫,便會揭開封印,重返上界。
程喜肯定不是這種情況,但她可能得過這種失去記憶的修士的指點,興許在下界的時候早就打下基礎。
聽了謝玄塵的話,程喜站在原地認真回想片刻,然後緩緩搖頭:“琴棋書畫方麵的大家的確有,若是道術佛法上未曾。”
在她有記憶起,程桀便不讓什麽僧人和尚之類的同她多有接觸。
作為一個父親這點做的當然沒有毛病,哪個當爹的會喜歡自己的女兒小小年紀不開心享樂,而是一天到晚阿彌陀否,清心寡欲念著出家。
至於什麽因果報應這種東西,倘若程桀相信輪回轉世,阿鼻地獄,他就不會是個殺人如麻的暴君了。
至於君子六藝、琴棋書畫這類受高雅貴族追捧的東西,程桀讓她學,主要是為了提高程喜的鑒賞水平,別什麽都不懂,被些空有皮囊的半吊子騙了。
想到程桀教導她說的那些胡話,程喜的麵容上露出幾分清淺笑意。
入修真界以來,她幾乎就沒有什麽表情,比謝玄塵這個冰坨子還像是個麵癱患者。
這會春風破冰,冰雪消融,倒有了這個年紀的小姑娘該有的天真嬌俏來。
她的身量纖細高挑,容貌極盛,繃著臉的時候還不覺得有什麽。
這一笑,謝玄塵便意識到,原來程喜的年紀當真是很小的,臉頰很小,下巴是那種微圓的鵝蛋臉,帶著些許尚未褪去的嬰兒肥,有著這個年紀的少女特有的青澀純澈。
他活了幾千年,而程喜還是個十五歲的小孩子,到元嬰的時間還很長,沒有必要操之過急。
思及此,謝玄塵那顆冰冷堅硬的心髒倒是難得添了一分愧疚,盡管這一丁點的愧疚並不會動搖他的決定。
“你築基之後可有所感悟?”
程喜頷首:“有許多,隻是現在徒兒腦中一片混沌,怕是再吃不下什麽精妙的指點,還需要些時間來琢磨透現有的知識。”
“剛曆劫便是如此,你隻管靜心慢慢調理。”
師父師父,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程喜太小了,謝玄塵沒有想過和她發生什麽男女之情來。
但師徒之間的感情也足夠了,他沉吟片刻:“你師兄已經同我說了接你入修真界時的情況,等三月之後,為師親自送你走一趟下界,同令尊說清楚境況。”
當初他還未完全出關,通過水鏡傳音下令,正好這次下界,可以了解一下程喜的親爹的是怎麽養孩子的。
“多謝師父。”這次程喜語氣裏的謝意倒是比謝玄塵給她東西的時候來的足得多。
離別的時候不覺得多傷感,成為修士也不過兩日的時間,可興許是曆劫的緣故,程喜產生了恍如隔世的感覺,仿佛歲月過去很久。
謝玄塵不提還好,這麽一提她突然就有點想念自己的暴君爹了。
師徒兩人對視,一時間場麵些許尷尬:“那你好生休養,為師先去找你的大師兄,商議收徒宴的事情。”
正好可以提一句程喜築基的事情,替她搜羅一圈用的上的秘籍、法器和法衣,然後順便了解一下煉氣弟子築基的具體情況。
程喜送了師尊出去,轉頭靜心打坐,慢慢消化她學的東西。
先前宗不庸送過來的一些書籍她看著深奧晦澀,如今卻是正好能夠用的上了。
這一看書,程喜便如同入定一般,看了足足幾個時辰。
等她回過味來,身邊便多了個人。
不是旁人,正是換好了衣服,看起來像模像樣的陶厭。
他現在已經不是那副破敗娃娃的樣子,容色較先前更加出眾。
見程喜看過來,他耷拉眉眼,一副沮喪模樣:“如今我欠殿下三條命了。”
程喜彎彎唇角:“本宮沒想你能還得清。”
陶厭看了看外頭,沒感覺到那種壓製的討厭氣息:“先前還多謝殿下,沒有讓那位尊者為我更衣。”
“怎麽,你覺得師尊配不上你?”
“哪有,我隻是害怕。”
謝玄塵絕對沒安好心,若是他被他換了衣服,清白沒了都是小事,怕就怕這師尊覺得自己紆尊降貴,惱羞成怒之下對他這破敗的身子做什麽手腳。
修真界的修士也是人,擺脫不了七情六欲,愛恨嗔癡。
在陶厭心中,這位身份尊貴的大乘修士絕對不可能是救苦救難,割肉喂鷹菩薩,除了臉蛋長的好看些,和那些老變態沒啥區別。
這是他吃了太多虧鍛煉出來的第六感,沒有運氣的他能夠數次死裏逃生全靠直覺。
陶厭湊了過來,刻意壓低聲音,不遺餘力的抹黑說,“以我多年以來的直覺賭咒發誓,那位尊者絕對不是什麽好東西,殿下還是提防著幾分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