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哀順變
“那就好，我相信你們！”
陸老爺子笑著點了點頭，目光才看向陸國忠。
“國忠，你以後就老老實實的在家，別再給家裏的孩子惹麻煩！阿湛和菲菲已經為你處理了太多事情了！知不知道！”
陸老爺子聲音裏多了一抹嚴厲，似乎對於陸國忠他更多的是嫌棄。
“爸，你別說了，我會好好在家反省自己這輩子做過的錯事，再也不會給孩子們惹麻煩了！”
陸國忠哭著說道，如果時間倒流他一定不會走這麽一條錯路。
“別哭了，看著你哭，我走的都煩！”
陸老爺子嫌棄的說了一句，陸國忠擦眼淚擦不幹淨，隻好轉過頭去，不讓陸老爺子看見自己的眼淚。
“陸家的以後我就看不見了，你們好好保護好陸家，最重要的是保護好陸家的人，陸家將來可以沒錢，沒勢，但是不能沒有人，不能沒有一顆正直的心。
明白嗎！”
陸老爺子眼神裏似乎帶著無盡的囑托，而這份責任他隻能壓到陸湛肩膀上。
“爺爺，你放心，我會守好陸家！”
陸湛點點頭，拉住陸老爺子的手，鄭重的承諾。
“好，爺爺知道阿湛的話最靠譜！陸家就靠你了！”
陸老爺子努力用了用力氣握緊了陸湛的手。
“現在我來說說我的身後事。”
陸老爺子愣了一會，似乎是讓自己恢複一些力氣一樣。
“爺爺，您說！”
陸國忠哭的壓抑，聲音雖然想要極力掩飾，可是最終還是泄露了出來，陸湛卻沒有回避，生死不是回避就可以改變的額事情。
“我死了之後不要把我葬在什麽豪華的墓園，我不想那麽孤單。”
陸老爺子皺了皺眉，人死了地下冷，大家湊到一起還會熱乎點，一人站那麽一大塊地方，會覺得更加冷清他不喜歡。
“我明白，我會將您葬到革命先輩陵園。”
陸湛點點頭，爺爺向往的始終是那些崢嶸的歲月，他腦海裏遲遲不肯忘記的也是那些曾經和他浴血奮戰共進退的戰友們。
“嗯，這個和我心意，菲菲，你給我畫的漫畫記得給我放骨灰盒裏一本，我怕到了地下我這病還不好，也好時常看看，免得自己忘了！”
“爺爺。
我答應你。”
舒菲眼淚又要留下來，隻能抬起頭看著屋頂，讓眼淚倒流回去。
“嗯，以後你們不用經常去看我，逢年過節去看看老頭子就行了。”
“爸。”
陸國忠忍不住了，大聲喊了一聲。
陸老爺子看著一雙眼睛哭得通紅的陸國忠，歎了口氣：
“阿湛、菲菲你們先出去吧，我有些話想和你們爸爸說說。”
“好。”
陸湛知道雖然爺爺每天都會吼爸爸兩嗓子，可是他心裏最在意的人始終都還是爸爸，拉著舒菲離開房間，將最後的一些時間交給爺爺和陸國忠兩個人。
見陸湛和舒菲離開，陸老爺子才幽幽的歎了口氣：
“國忠，爸爸雖然每天罵你，可是你始終是我的兒子，在爸爸的心裏，你是不一樣的！”
本來陸國忠的眼淚就止不住，聽陸老爺子這麽一說，眼淚更是洶湧而出，連聲音都跟著顫抖了起來：
“爸，我知道！”
他怎麽會不知道，在部隊跟著爸爸生活的那幾年，白天爸爸上一天的班，晚上一夜不睡守著發燒的他，他隻是不想現代人一樣善於表達自己的愛罷了！
“你啊，這輩子做了太多的錯事！”
陸老爺子歎了口氣，陸行和方蓉的事情永遠是一個抹不去的痛，一個養了三十年的兒子，一個從小長在身邊的兒媳，而他們最終的結局更是讓人想想都覺得壓抑無比。
“爸，我知道自己錯了，我改，所以你別死，別扔下我，給我一個改正的機會好不好！”
陸國忠哭泣的說道，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他現在真的很傷心。
“傻蛋，我是你爹啊，就算你犯了多少錯，我始終還是你爹！”
陸老爺子說完咳嗽了一聲，自己的兒子就算錯了，心裏也是愛著得。
“爸！”
陸國忠還是第一次聽到陸老爺子說這樣感性的話，心裏非但感覺不到開心，反而覺得很難過很難過。
“陸家的事情以後就全交給阿湛吧，你這輩子最大的出息就是生了一個阿湛這樣的兒子！”
陸老爺子伸手，已經有些枯瘦的手掌搭在陸國忠的肩頭，陸家看似是受到了重創，可是陸家始終還是陸家！他相信自己的孫子會讓路家更加發揚光大！
“我知道了，我以後什麽都不管，每天帶著兩個孩子玩耍，去您墓碑前跟您說說話！”
陸國忠不停的點頭說道。
“老子都下地了，你還想著去煩老子！”
陸老爺子笑了起來，心裏卻覺得舒心多了。
“你是我爸，我不煩你煩誰去呢！”
陸國忠跟著說了一句。
“對啊，我是你爸。”
陸老爺子看著陸國忠喃喃自語，一雙眼睛裏充滿了不舍，可是再不舍又如何，該走的時候就得走，這是命！
“爸，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我上樹摔下來，磕破了膝蓋，我記得那時候您給我買了一筒罐頭，那味道我記了一輩子！”
陸國忠彎拉著陸老爺子的手，聲音顫抖的說著。
“可是現在的罐頭味道都不對了，不是小時候那種香甜的味道了！”
“爸，我大學畢業的時候你還記得你參加我的畢業典禮，穿著軍裝帶著槍去的，把我們班當時同學的家長都嚇了一跳！”
“我結婚的時候想要大辦，您說我奢侈作風，我當時真的是生氣，賺錢就是要花的。”
“爸，陸行出生的時候您當時是那麽高興，可是沒想到竟然錯了！”
陸國忠歎了口氣，心裏有兩道傷口永遠的都沒辦法愈合了，因為他們這一代的想法，因為利益的驅逐，是他們毀了兩個孩子的一聲啊！
“爸，你說陸行和蓉蓉他們兩個人死後是上了天堂還是下了地獄？如果上了天堂您見到了替我跟他們說一句對不起，如果是下了地獄，等我死了下去了，我自己親自去贖罪去！”
陸國忠說完臉上多了一抹笑容，該死的人不是他們而應該是自己。
“爸，我特別想這樣每天能和你多說些話。”
陸國忠眼裏布滿了血絲，目光呆呆的看著自己手裏握著的手，感受著它從溫暖變得冰冷。
“爸，醒醒再跟我說一會兒行嗎？”
陸國忠說完從小聲的哭泣到最後一點點的放開聲音，到了最後變成了嚎啕大哭，他要求的不多隻是希望能多那麽一點點的時間啊！
外麵陸湛和舒菲都聽到了哭聲，兩個人彼此對視一眼，都明白發生了什麽，舒菲眼淚再次流了下來，陸湛將她摟進懷裏：
“別哭，爺爺不希望他走的時候我們太傷心的！”
陸湛說著長長的出了口氣，心裏像是被人狠狠的砍了一刀，可是路還是要繼續走。
“我明白，放心！”
舒菲點點頭，和陸湛一起推開門朝著手術室裏麵走去。
陸國忠拉著陸老爺子已經開始發冷的手，哭坐在地上卻遲遲不肯鬆手，就好像是時光倒流成了一個孩子，麵對世界有著迷茫和害怕，需要緊緊的握住爸爸的手才會安心的孩子一樣，舒菲看的心裏微微一痛，陸國忠做錯了很多事，可是在對爺爺的事情上，他始終都是一個孝順的兒子。
“阿湛，你們爺爺走了！”
陸國忠看著陸老爺子已經閉上的眼睛，那蒼老的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帶著欣慰滿足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爸，爺爺走的很安詳。”
陸湛走過來將陸國忠從地上扶起來，他不想將死亡的離別用痛不欲生來表達，他會懷著爺爺對自己的囑托繼續走下去！就像曾經在戰場上的士兵一樣，戰友死去，帶著戰友的囑托和遺誌繼續廝殺拚搏。
陸老爺子的噩耗在第二天早上才傳回陸家，小連城似乎感覺到了死亡的悲傷，很少哭的她哭了整整一個上午，而小興邦始終不說話低著頭，小臉上的悲傷卻怎麽也無法掩飾下去。
從小到大，最疼愛他的曾爺爺走了！
前幾天還是歡天喜地，可是那種歡快還沒有延續兩天就變成了離別的悲痛，粉紅色的布置都被摘了下來，陸家成了白色和黑色的海洋。
陸家老宅，陸老爺子的靈堂已經搭建好了，因為是老革命家的關係，所以吊唁的人格外的多，不光光是陸湛代表的商界，更有很多政界和軍隊上的人來悼唁這位老革命家。
“阿湛，節哀順變！”
衛燁眼圈也有些發酸，看著陸老爺子離去，就仿佛想到了自己的父親離開的時候，從小自己和陸湛在一起玩，老爺子對他像是親孫子一樣的疼。
“放心吧，我沒事！”
陸湛點點頭，神色有些疲憊，可是臉上的那種篤定卻讓人知道此刻的陸家隻要有他陸湛在就不會出現任何亂子。
“如果有什麽需要幫著一起弄得，跟我說一聲，至少我有經驗。”
衛燁將胳膊搭在陸湛的肩膀上，他家老頭子走的時候，陸湛的話他還給他，兄弟之間，在需要的時候能給的就是義不容辭。
“謝了，舒菲情緒有些不好。”
陸湛目光看向樓上的臥室，爺爺的離開，舒菲心裏不比他好受。
“喬珂會好好開解她的。”
衛燁歎了口氣，將來他們也會有這樣的一天，新生是歡喜，而死去則是痛苦的別離。
樓上舒菲坐在床上，眼圈有些紅腫，喬珂坐在一邊看著她：
“你也別太難受了，老爺子走的時候已經少了很多遺憾了！”
“爺爺還想著看我和陸湛的婚禮，可是這場婚禮卻一拖再拖，老天爺是要和我作對，不想讓我早早的披上嫁衣啊！”
舒菲歎了口氣，她也不想讓自己這樣的傷感，可是心裏卻覺得莫名的壓抑，因為她剛剛感受到了心生的喜悅，可下一瞬就要麵對死亡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