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楚商業繁盛,皇室宗親掌握天下近半商業,因此,大楚皇室並不抑商,商人家的子弟也能讀書科舉。


  為防止官商勾結,大楚對於朝廷官員手下產業進行的嚴苛的規定。低至從九品,未入流小官及其家眷,手下能擁有田產商鋪莊子數量是普通百姓的一半。官位越高,手下能擁有的數量越少。


  而且皇室對此掌控極為嚴格,一旦發現官員擁有超過規定數量的田產商鋪莊子,輕則革職永不錄用,重則流放斬首。


  在金陵,文風盛,讀書人多,因此商戶出生的女孩格外受歡迎。畢竟男子要全心讀書,參加文會,科舉,這些樣樣都廢銀子。商戶女能帶來大筆嫁妝,供男子拜名師,廣交際,繼續讀書深造。


  除了讀書人,金陵品階較低的官員在子女的嫁娶上,也首選商戶子女,他們對商業熟悉,能打理家產,在競爭激烈的南方商業上,能將鋪子管好,以供家庭開銷和官場上的走禮。


  在此風氣之下,江餘與金陵總多官員夫人關係都維持的不錯。就算孕中不宜操勞,宴會去的少了,但凡成衣,首飾,脂粉這三個鋪子中有上新,都讓機靈的丫鬟挑選合適的,給這些夫人送去一份,讓她們成為第一批用戶。


  江餘的三個鋪子,憑借著不斷推新,與限量供應的策略,很快成了金陵的獨一份。


  因為走高端路線,專供官夫人與大商賈的夫人,沒有侵害大部分商鋪的利益,走相似路線的皇家商鋪也不屑於與江餘分出去的這一點小利,倒是相安無事。


  隻有新來的正七品金陵知縣夫人,對江餘的鋪子一直不冷不熱。她是京城人士,初來時,憑借著京城的新鮮花樣,與知縣夫人的身份,倒是讓手下的首飾鋪子生意紅火了一陣子。


  當大家新鮮勁過去,生意就冷卻了下來,之後江餘的鋪子橫空出世,既有著北方的大氣,又有著南方的精致,知縣夫人手下首飾鋪子的生意更是一落千丈。


  要維持自己的體麵,還要給娘家送銀子,知縣夫人手下原本賺錢的鋪子如今入不敷出,可是恨上了江餘。


  七月初,知縣夫人組織乞巧宴,拜帖送到了江餘的宅院。


  “江夫人可是頂頂有福氣的,您可要賞臉來,給那些年輕的姑娘做個好榜樣。”


  打扮講究的婆子坐在側座,一板一眼都仿佛官家太太,好似嘴上的奉承已經是給江餘最大的麵子。


  旁邊幫忙打扇的小丫鬟憤憤不平的瞥了眼故作姿態的婆子,手上搖扇的速度放慢了下來。


  “既然知縣夫人誠心相邀,就麻煩你們為我單獨準備吃食了,你也知道我這胎最初就懷的不好,若是遇上意外,就不美了。”


  婆子沒想到江餘這般臉大,臉皮抽了抽。


  看著婆子臉上的汗水帶著脂粉一起流下,江餘轉開眼,盯著美人屏風,“我身子不好,沒有在房中放冰,可難為嬤嬤了。”堵住婆子的話後,又靜靜的喝了口茶,“宴會是在棲霞山舉辦嗎,那裏倒是涼爽,知縣夫人有心了。”


  送走一臉菜色的婆子後,小丫鬟崇拜的看著自家夫人,手上的扇子搖的特別起勁。


  “小桃,慢點,夫人受不得涼。”沉穩的墨竹提醒。


  “無事。”江餘倒真沒這麽弱不禁風,隻是被知縣夫人明裏暗裏擠兌後,故意做出弱不禁風的模樣罷了。


  懷孕後,她一直堅持運動,閑時給夫君送完吃食,兩人還一起散散步。因此她到現在食量增加了,身材倒沒有變型的很厲害,而且整個人的氣色也很是不錯。


  坐得久了,江餘便在廊下轉了幾圈,才回到書房。


  剛重生時為了應急,她借鑒了一些前世的熱門首飾,服裝的設計,但這隻能管一時,不能支撐她的鋪子一直走上層路線。


  她有繪畫的天分,從用樹枝炭筆,在地上瞎捉摸起,她一直走的野路子,設計出的東西不說多經典,但也是出彩的。


  在聽從夫君的建議後,她請了女夫子學習繪畫,培養美感,之後也能獨自設計新款式,鋪子裏的老師傅做出成品後,倒是不比之前的差。


  現在首飾成衣鋪子裏最好的新品也都由她設計,一個月換新一次,半個月上新一次的則是由培訓後的繡娘與玉石師傅設計。


  隻有香料店那邊,容易出岔子,江餘沒有雇傭外人,全由自己調配,再交給信任的人進行采買配置。


  在紙上寥寥數筆,一隻憨態可掬的小老虎出現在紙上。


  “夫人可是想在鋪子裏增加童裝線了,如今畫的都是些適合小寶寶的。”一旁幫忙磨墨,收揀稿紙的墨竹笑道。


  “如今孩子月份漸漸大了,看著你們給他縫製小衣服,我又沒法動手,可不就心癢了。”


  江餘在小老虎旁邊,畫了一個穿著老虎小衣服,帶著虎頭帽的小孩,滿意的放下筆。


  “小少爺出生正好臘月,穿這毛絨絨的小衣服正合適。”


  想到前世寶兒剛出生時體弱的模樣,江餘忍不住又畫了一個穿著兔子裝的小娃娃。


  “大夫說夫人肚子裏的孩子可健康了,還是小老虎衣服適合咱們少爺。”


  江餘在一旁的水盆隨意洗了洗手,搽著香膏,笑道:“他還沒出來,就被你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乞巧節很快就到了,有著知縣夫人牽頭,這日午時剛過,數頂軟轎帶著香風往城外秋霞山而去。


  秋霞山是金陵名山,占地極廣,金陵府學便建在秋名山一處地勢平坦的峰頂。如今知縣夫人舉辦乞巧宴是在另一峰的背陰處。那裏是金陵富紳的避暑聖地,像是金陵首富李家這般的大戶就在上麵建了別院。


  江餘到的較早,見知縣夫人隻在溪邊鋪了幾個蒲團,擺放了幾個桌子,布置的很是簡陋,很是咋舌。


  旁邊的和江餘很談的來的周夫人也受不了這布置,她乃安撫使司僉(qian一聲)事夫人,安撫使司僉事與知縣同級,又一武一文,倒是不懼知縣夫人,拉過江餘往旁邊走去,“我們先逛逛吧。”


  待到無人處,周夫人才道:“咱們知縣夫人有了李家提供別院衝了麵子,外麵就這般敷衍。地上涼,就鋪幾個蒲團,如何讓人坐的下去。”


  江餘近日在院子裏設計動物小衣裳,不知此事,連忙追問。


  “咱們金陵商業競爭多激烈你也知道,蔣夫人不善經營,她來咱們這虧的越來越多,可不就打起了歪主意,除了這別院,聽說李家還給了她這個數。”說著,用手比了個十。


  十萬兩!江餘倒吸一口氣,想到知縣夫人有一個才十八的兒子在書院學習,心下了然。


  知道江餘在想什麽,周夫人諷笑道:“那小兒在府學也不甚出色,李家可看不上。蔣夫人和京城的蔣尚書有些關係,這些銀子也是借花獻佛,往上頭遞呢。”


  “要想搭上戶部尚書,這些可不夠,李家要大出血了。”


  兩人正閑聊著,那邊傳來吵鬧聲,原來是有人坐在地上不舒服,正說小話,抱怨簡陋,被知縣夫人抓了個正著。


  蔣夫人穿戴著金陵特產的絲綢褂,由數十層絲綢疊加而成,很是能彰顯身份與貴氣。


  “未出閣就貪圖享受,以後怕是難說親。”話落,看見江餘未施粉黛,穿著繁複紫藤花裙,迤邐而來,仿佛花妖成精,蔣夫人臉色更沉了,看到她旁邊的周夫人,沒多說什麽,隻惡毒的瞥了眼江餘的臉,轉身往李家別院而去。


  此時應該叫蔣家別院了,剛換上的蔣家門牌采用上好的楠木,很是大氣,可走進別院,許是人手少,有些亂糟糟的,遊廊涼亭上有著明顯的落葉與灰塵。


  一行人走到正廳落座,裏麵擺放著軟墊,果品,布置的很是富麗堂皇,蔣夫人的麵色也好看許多,示意嬤嬤將一盤盤針與線取出。


  “今日穿針數量最多的,我賞一柄玉如意。”


  坐下蔣夫人左邊下首的李夫人連忙附和:“我加一個金鎖。”之後也有一些夫人也跟著加了些彩頭。


  等著官夫人都說完,江餘道:“我加一件紫藤蘿花裙吧,粉色款式的,正適合這些小姑娘。”


  蔣夫人挑眉:“可不是人人都有江夫人那般好姿色,能撐的起如此豔麗的裙子,到時候穿不出味道,可給落了江夫人的招牌。”


  “知縣夫人說笑了,年輕姑娘配這樣鮮嫩顏色最合適不過了。”


  蔣夫人看著江餘那張令人討厭的臉,想到京城那個同樣令人討厭的姓江的女人,不懷好意的笑了笑,不再多說,示意比賽開始。


  跟著李夫人的江九姊看到這個笑容,又看了眼對麵越來越光彩照人的江餘,若有所思著站起身,準備下去領取針線。


  李夫人連忙攔住她:“你體弱,我是知道的,不用去和那些人爭這個彩頭,你能嫁到我家是我小兒的福氣。可惜我家大朗早娶了妻,不然,我可真希望你來接我的班。”


  江餘不像小姑娘一樣需要展示才藝,也不用為兒子相看親事,有些無聊的看著場上未出閣的姑娘們穿針結束後,又慣例的開始表演才藝。


  旁邊的周夫人見江餘一直未動桌上的吃食,關切問:“這宴會估計還要些時辰,可要吩咐廚房做些甜湯。”


  “我來前就多吃了一些,車上也備著一些吃食,現在不打緊,等會我借口給夫君送東西,早些離席。”


  等台上的表演結束,江餘和嬤嬤說了聲就離席了。


  旁邊的江九姊見蔣夫人看著江餘的坐過的桌子,臉色得意中又混雜著不快,轉頭看去,見桌上一點都沒動過的涼性的水果,還有不易克化的糕點,一時計上心頭。


  畢竟她可不想嫁給李家那無用的紈絝。


  此時正是晚飯時候,府學下了課,許多嘴饞的學子下山覓食,看見熟悉的軟轎,衝著陳明軒擠眉弄眼。


  “我說你怎麽拿著東西出來,我要看還不給,原來是給嫂子的,難道是信,寫這麽厚啊。”與陳明軒並肩出來的青衣少年一幅受不了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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