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四妹前段日子手下唯一賺錢的鋪子險些關張,四妹如今還有閑心顯擺,果然是將自己賤賣了出去,得一副好聘禮麽。”


  江餘不屑地看著臉色通紅的江四姊。這個妹妹是受寵的孫姨娘所生,平日也不得父母寵愛,隻是慣會巴結著受父母重視的九姊,做那麽一條指哪兒打哪兒的槍。


  當年她就是沒有想到這個看似無腦的四姊手段能如此陰毒,害她數次!


  先是陷害她與陳郎君共處一室,迫得正在與李家議親的她無奈嫁給當時一無所有陳郎君,之後又對她腹中胎兒出手,害她流產。


  江餘突然想起,上輩子第一次滑胎好似就是兩個月後,她捂住腹部,不知這個胎兒是否已經在了。


  “我是不如三姐從小能幹,可以掌握咱家一半生意。可這又如何,女人再能幹還不是要靠夫家。”江四姊被江餘的輕慢的話語和嘲諷的模樣一下子給點著了。


  “也多虧三姐幫我相中的李家郎君,李家乃是金陵首富,李郎君又是李家小兒子,沒甚壓力,我嫁過去就是享福的命,三姐隻怕辛苦半輩子,也隻能達到李家一小管事的生活水準。”


  “李家郎君乃是幼子,分家時可得家產不過十之一二,李家郎君又沉迷古玩字畫,不通庶務,四妹到時候可別被那些管事給糊弄,將不豐厚的家底給折騰沒了。”


  江餘對自家四姊的頭腦實在不敢恭維,隻會羨慕別人的東西,想方設法搶到手,也不看看合不合適。就如她今日穿的這一身豔紅緞花袍,像極了孫姨娘的清秀模樣配上這豔麗衣裳,真是生生將人襯老了十歲。


  將櫻桃摘完,順手洗了,江餘懶得再搭理江四姊,進了屋。


  “你可別得意!”江四姊不依不饒地追進堂屋,身音尖利:“李家郎君再如何,也比三姐夫這克父克母的窮小子好!”


  剛出書房的陳明軒將這話聽了個正著,麵色未變,反倒是跟在旁邊的江大牛很是局促。


  想起夫君今年通過童生試,成為生員,三年後參加秋闈,得中舉人,來年春闈,中進士,還真是陰差陽錯讓江家給她挑了個好夫君,江餘就忍不住笑了起來。這也算江家唯一對得起她的事,雖然初衷並不是希望她過得好。


  江四姊沒想到江餘竟是這般反應,“你你你”了半天,才放下狠話:“你隻能跟著這個土貨一輩子困在鄉間!”


  說完仰著頭,讓丫鬟攙著自己,氣勢昂揚地出了屋。


  一行人還沒走遠就見一官府打扮的男人騎著馬經過他們,往陳家而去。


  鄉間很少見到馬匹,更何況是穿著官服的人,鄉民們忍不住好奇,靠近陳家想知道是發生了什麽事。


  “如今陳家可真熱鬧,他們夫妻倆時不時獨自進城,可別是犯了什麽事。”


  “快去看看,遲了就擠不進去了。”


  江四姊聽見村民的對話,得意的笑著示意回轉。


  才剛靠近陳家的土屋,就聽見一道洪亮的聲音,“陳郎君得中案首,特來報喜。”


  周圍的村民一片嘩然,議論紛紛:“雖有些驚人,但也不算特別難以預料,當初的陳老爹就是秀才!”


  江四姊此時腦內一片轟鳴,當初和九姊特意挑的陳郎君,讀書怎的這般厲害!白白讓江餘占了便宜!


  而屋中的江餘此時也很是驚訝,看著官差討好的笑,還專門遞了一封信交給陳明軒,整個人產生了恍惚感,夫君讀書雖是厲害,但是上輩子沒有這麽高的名次,也沒有這一出呀!


  “娘子,把菜熱一熱,將前陣子挖出的上好美酒拿出來。”


  江餘下意識去忙活了,她聽見夫君熟絡的與官差聊天,沒一會兒就稱兄道弟起來。


  “嫂夫人真是賢惠,這菜的味道可不比縣裏的酒樓差。”


  “過獎過獎。”


  因為有了外男,加上有些出神,江餘沒注意陳明軒伸出的手,避到後廚,隨意的扒了兩口飯,坐在後院怔怔出神,難道夫君也重生了?


  不可能!江餘下意識在心中反駁。童子試考了數場,夫君怎的會重生到那般前頭。而且今兒她如此反常,夫君也沒說甚,定不是重生!


  難道是老天爺憐惜他們一家,給予的補償?上輩子夫君在府學表現優異,在三年後的秋闈春闈裏表現優異,如今童生試考上第一,也無甚奇怪。


  想通後,江餘便去了房中,整理賬本,看看如今到底是何境地,既然重來一世,當不辜負上天恩德,過好這新的人生。


  看著手中不過五十兩銀子,江餘有些沮喪,她的嫁妝銀子本就不多,為了那兩個瀕臨破產的鋪子,投了不少錢,如今剩的這麽點,剛剛夠在金陵縣買下一間兩進的小院。


  如今既已知夫君必往更高的地方而去,到時候夫君在府學讀書,她需要照看縣中的首飾鋪子和成衣鋪子,再小也要買個兩進的院子。可是買了,手上就沒了現銀,無法添置物品。


  江餘苦惱地摩挲銀釵,感受到叉子上普通的桃花花紋,突然想到,她可以畫幾個新鮮的圖紙,少量製作,高價賣出,短時間可以集齊一筆銀子,以應急。


  前世在金陵,她就自己給成衣鋪子與首飾鋪子畫圖紙,隻是後來做了別的生意,加上去了京城後執著認回自己親生的父母,竟是將這些手藝給丟了。


  到底是從小自學的本事,江餘稍微試了幾筆,前世貴婦們常帶的一些首飾花樣,衣裳款式躍然紙上。


  江餘滿意地看著眼前的一塌紙,扭動手腕,去後院打水淨手。


  回來時,正好看見陳明軒倚著櫃子,翻看她畫的圖紙。


  “好看嗎?”江餘試探問。


  “娘子的圖紙一向甚美。”


  見著陳明軒有些微醺,江餘連忙給他煮了醒酒茶。看著男人喝下,江餘心想,夫君定不是重生,不然怎的不認識這些花樣。


  江餘一向雷厲風行,不過兩日,就將房子的事辦妥了,陳明軒雇傭了牛車後,他們就搬到了金陵縣中。


  陳明軒不願江餘這般忙碌,將鄉間的土屋與田一起賣了,得的銀子雖不多,但在那位官差的介紹下,低價打了些家居,倒也勉強夠用。


  江餘上輩子生意做大了,習慣了享受好物件,倒是有些不適應這粗糙的家用,每日往鋪子裏跑,盯著老師傅將她畫的新鮮式樣做出來,好快些換點銀子。


  這日,成衣鋪子率先完成一套衣服打樣,江餘確認無問題後,讓鋪子照著之前計劃,加緊製作,給幾家貴婦送去。


  連日的忙碌終於有了成效,江餘心情甚好,卻不想,從鋪子後院出來,正裝上江四姊與江九姊。


  江四姊一臉鬱氣地從隔壁成衣鋪子出來,也看見了江餘。


  “喲,三姐在店裏忙呢,可別光注意店裏,與陳相公離了心。如今陳相公得提學官看中,青樓裏的花娘可放話,非陳相公不嫁呢。”


  “四妹這般關心姐姐房中的事。難不成想成為我夫君的妾室。”江餘掃過江四姊旁邊一席白衣,楚楚可憐的江九姊,這個妹妹可是個狠角色。


  江家父母十個女兒,若說最不喜的,是江餘,雖然是嫡出,但取名為餘,平時也將她當一個江家多餘之人。最喜歡的則是這個九姊,孫姨娘所出,得全家喜愛,連最小的嫡出小弟,平日裏囂張跋扈,也對這個姐姐十分溫和。


  “我不過是關心,怎的被三姐說的如此難聽。”江四姊假模假樣的用帕子拭了試眼角。


  江餘不耐煩江四姊這惡心模樣,轉身和賬房說話。


  “三姐,妹妹們來,不招待一杯茶水嗎?”


  見江九姊露出我見猶憐的神色,江餘翻了個白眼,讓夥計給她們端茶。因著江家姐妹間濃濃的火.藥味,不少婦人都假借著買衣服,進鋪子瞧熱鬧。


  “難得見兩位妹妹來我這成衣鋪子,不如買兩件。”江餘示意夥計將滯銷的幾款過時衣服拿來,挑眉笑道,“誠惠三兩銀子。”


  “你你你,你這破衣服,三兩?窮瘋了!”江四姊憋不住破口大罵。


  “姐姐不如兩位妹妹有父親接濟,若真心關心姐姐,難道兩件衣服都買起。”


  江九姊淡定按住旁邊麵孔扭曲的江四姊,示意丫鬟掏銀子:“陳相公將來是有大作為的,姐姐這般,怕是以後要給陳相公抹黑。”


  江餘眯著眼直視江九姊,上輩子這位妹妹就覬覦過她夫君,借著江家父母的手,一副藥,讓她險些喪命,如今九姊不過十四歲,原來這般早就已起了心思嗎。


  “是呀,三姐夫是要做官的,三姐這般小家子氣,別被休了。”江四姊不懷好意的應和。


  江餘想到她二十歲時,那一副藥讓她當時懷上的第二個孩子掉了,也壞了身子,養了許久。心中一陣血氣翻騰,江餘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竟倒了下去。


  “快叫大夫,江夫人被她妹妹氣暈啦!”


  “江老板真是可憐呢,被妹妹這般子咒。”


  端著茶的江九姊麵色鐵青,幾個深呼吸才緩過來,她細細打量了幾遍江餘,看不出是否裝暈,於是讓丫鬟叫自己相熟的大夫速速過來。


  江餘被大力的繡娘慌手慌腳地抱到鋪子後院床上,幾個看熱鬧的婦人見沒人攔,也跟著擠進了成衣鋪子的後院。


  老大夫仔細地把了把脈,很是驚訝,又把了把。


  “江老板怎的了,您倒是說呀。”一個心急的繡娘問。


  “這……”老大夫看了看江九姊,猶豫著說道,“江夫人這是有了身孕。”


  江九姊的臉一下子又青了,聽著周圍的議論聲,剛想說話,門外傳來一陣吵鬧聲。


  “讓一讓,讓一讓,陳相公來了。”原來是一個機靈的夥計去通知了陳明軒。


  陳明軒大踏步走進小院,沒有理會急滿屋子的人,隻是讓濟安堂的大夫給江餘診脈。


  “恭喜陳相公,江夫人已有三個月身孕。暈倒是因為這段時間操勞過度,加上情緒起伏過大,開個安胎方子吃一吃便無妨。”


  陳明軒連忙謝過老大夫,讓那個機靈的夥計跟著去藥房拿藥,他一把抱起江餘,將江餘的臉護住,向外麵的馬車走去。


  聽著周圍婦人的議論聲,感受到投過來的各鍾視線,江九姊恨恨地盯著陳明軒的背影,將帕子攥得越來越緊。


  “四姐,老李頭那兒可有墮胎的藥。”


  江四姊聞言,緊蹙的眉鬆開,笑道:“有。”


  作者有話要說: 科舉部分采用的是明初的設定。


  第一關:州縣範圍,童試。第二關:省級,鄉試,秋試。第三關:京城,會試,春試。


  現在男主已經通過第一關,並且是第一,稟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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