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厲害
苻令珠昨日心情跌宕起伏, 哭了一氣,現今心情非常開闊。
一本書五日和七日才租一個銅板,肯定要入不敷出的, 她得想好說辭,一會兒怎麽安慰小表妹。
接過賬本, 說道:“萬事開頭難,隻要堅持下來, 總會迎來曙光,表妹便無須勸我,租書這件事, 我定是要讓它成為書肆一大特點的。”
潘伯婕眼波流轉, 捂嘴笑道:“伯婕當真比之表嫂差遠了,表嫂要實行租書,伯婕還阻攔過, 現下看來, 果然表嫂是對的。”
苻令珠重重合上賬本, 她怕是上了年紀,眼花了,怎麽又賺錢了!?
強顏歡笑問道:“我還以為租書這件事,會很影響書肆進項, 這是怎麽回事?”
“表嫂的眼光之長遠, 令伯婕汗顏, 因書肆便宜租書給學子,所以以往說書肆太過奢華,不適宜讀書的言論都消失了,學子們無不覺得表嫂仁義,書肆的口碑被拔高打開, 學子們來的更多了。”
潘伯婕滿眼崇拜,“表嫂,當真是經商鬼才。”
我可真是謝謝你了……
苻令珠已經在心中跳腳了,學子們租書那麽便宜,為什麽會賺錢,為什麽???
潘伯婕細細給她講解。
書肆最開始一位學子都不進來,賺得錢都是三樓包廂展示的錢,現下不同了,進書肆不是貪圖享受,而是為了用那僅有的一個銅板去租書看。
寒門學子讀起書來千難萬難,如此好的機會怎能因為幾句閑言碎語就放棄,他們自發為書肆說話,成功扭轉了書肆的名聲。
而苻令珠要雇人給書肆寫話本,還給出了那般優渥的條件,不少進來租書的學子都心動了,加之書肆的話本種類繁多,給了他們很多靈感。
許多人利用閑暇時寫話本,質量都比市麵上的話本高。
如此良性循環之下,那些有閑錢的郎君、小娘子,就派小廝偷偷來書肆大量租書。
許多人都是十本二十本的租,看完了就換另一批,因著書肆話本越來越多,隻是租書並不賣書,可謂是一本萬利,能反複租借很多遍。
而租書之人,若是將書弄髒弄壞,都要原價賠償給書肆。
罰過一人後,其餘人有樣學樣,再也沒人拿這些話本不當回事。
規矩立下,租書的生意便越做越紅火。
別看書肆裏麵人不多,那都是因為大家租書後,自己拿回家看了。
還有那在家閑著無事的小娘子,尤其是國子監太學這屆知道苻令珠的小娘子,當先提筆寫話本。
這些小娘子的風格與苻令珠的話本風格極其相似,都是不走尋常路的,不是瀟灑仗劍天涯,便是休夫的,將話本送到書肆後,異常火爆。
而賣的最好的,沒錯,就是賣的最好的話本,便是苻令珠寫的那本。
大家都覺得苻令珠的話本出其不意,尤其是天丙的小娘子,覺得這本話本伴隨了她們國子監學習生涯的最後一年,都想掏錢去買,留做收藏。
又不是沒有錢,誰想和別人看同一本。
有她們的宣傳,話本立刻流傳開來。
你以為那是愛情故事,不!看著看著就變成推理了。
上半本男女主有多甜,下半本就有多燒腦。
大婚當日,新郎官給新娘子下藥,這是上半本的結局,無數人都在猜測到底發生了什麽。
然後下半本最開始,就是新娘子宛如癱瘓般纏綿病榻幾日後亡故,她身邊的婢女指認新郎官是凶手。
新郎官否認,並拿出證據表明自己癡心一片,甚至還自殺要跟女主角一起去,要不是被小廝發現,隻怕早就和女主角團聚了。
讀者知道凶手是新郎官,可話本裏的人不知道。
他們抓心撓肝看著新郎官被官府帶走,之後便是一係列男主和官府中人鬥智鬥勇,險些取勝的情節。
而隨著官府查出來的東西越多,讀者便也知道了男主為何要毒殺女主的原因。
眼見這男主就要因證據不足被放出來,雖然同情男主,但讀者也不希望凶手逍遙法外,恨不得衝進話本中,對著查案的官員大吼:“你是不是傻,那就是殺人凶手!”
可戲劇性的一幕出現了,女主的父母出麵,利用權勢逼迫,讓官府迅速將男主定罪,都不用秋後,直接處斬,理由便是,既然他那般愛自家女兒,那就去陪她。
看到這裏的人,無不胸腔梗住。
聰明的男主都快脫身了,可卻因為女主父母一句話,就要送上生命。
縱使想讓男主被繩之以法,他們卻不希望用這種歪打正著的方式,官員們可並未查出真相,若男主不是凶手,豈不是有人要含冤而死?
斬首台上,男主是笑著赴刑的,在那裏,他講述了自己費勁心力和女主相遇,勾引她愛上自己,又詳細說了他是如何下毒,官員們找不到證據,為何要將他推出台前來。
隨著他的話語,刀子快速落下,聽到的人無不奔走相告,帶來了一係列後續。
但那些事情便同男主再無關係。
可以說,苻令珠寫了一本披著懸疑愛情皮,實則討論權勢和百姓關係的話本。
也隻有像她一般,經曆過在泥中打滾的日子,深知老百姓是多麽艱難,也享受過權力帶來的便利,才能在這個年紀,寫出頗具內涵的話本來。
也慶幸當今陛下,是和女帝一樣眼光獨到之人,不然寫了這樣話本的她,躲不過前朝文字獄。
她的話本,賣的好不無道理。
至少發現自家兒郎在被窩裏偷看話本被抓住的人們,在兒郎們的推薦下,讀完此書,無不沉默。
然後,他們竟然願意主動將錢交至書肆,言明這些錢是用來給自家兒郎讀書的,若是有清君的話本,他們想第一個買來品讀。
有一就有二,誤打誤撞收起錢,做起未來買賣的潘伯婕,這次來找苻令珠,給她看賬本是一方麵,除此之外,她還帶著重要任務。
她要為廣大讀者,催話本。
“表嫂,你寫的話本,大家喜歡的緊,你看什麽時候再寫第二本?還能帶動一下書肆的經營。”
苻令珠:……
不,她不想,寫這一本都是被天丙班的小郎君、小娘子逼得,休想讓她再動筆。
她是瘋了麽,還給書肆帶動收益。
“我覺得,近日疲乏的緊。”
“表嫂可需要看看大夫?身體的疲乏,抵擋不住表嫂的思緒對不對?表嫂可有新話本的想法了?”
苻令珠沉默的看著潘伯婕。
不,她沒有,莫催她。
催也不寫。
“咳,”苻令珠摸著嗓子,“近日天氣不是很好,風有點大,這種天氣,又哪裏能想出好話本,我總得寫一本比上本還強的對吧,萬一寫不好,不就丟人了。”
潘伯婕對她十分信任道:“表嫂寫的肯定有人看。”
小表妹,你怎麽回事?
這麽信任我是不對的。
苻令珠站起身,她要送客!
趕緊帶著賬本消失在她麵前。
潘伯婕一路還在念叨讓苻令珠提筆寫話本,兩人就在院門外同王易徽相遇了。
苻令珠頭一次這麽欣喜看見王老狗的身影。
終於可以擺脫潘伯婕的碎碎念了。
趕忙迎了上去,那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樣,成功讓王易徽眉梢輕動,若不是定力足夠,他非得後退一步。
“夫君,今日不是在金吾衛當差嗎?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說著,她還伸手接了一半他懷裏的東西,“這是什麽?送我的?”
王易徽難得有些窘迫,這才想起,自己好像還未送過苻令珠東西,也是她平日裏就愛享受,一應物件都是用的最好的,他竟也給忘了。
語氣便很溫柔,“不是,是半路巡邏,碰見你家小廝,他給我的,這些都是父親的收藏。”
苻令珠沒注意到王易徽的神情,心裏放鬆,打開手裏的畫卷一看,果真是她父親書房裏的。
再一問,得知是她父親要送到書肆的,驚訝了片刻,這些可都是父親的寶貝,每日都得欣賞一番的。
他怎會舍得放在書肆,書肆裏原本的那些東西,也不過是他收藏的十之一二,都是他不愛看的東西。
想著回家得好好問問,她便目光晶亮的看著王易徽。
隨便說點什麽話,把小表妹打發走啊,她不是最怕你。
王易徽確實接收到了她的目光,瞧見了從她身後走來的潘伯婕。
嫁了人的潘伯婕,已經不像以往那般怕王易徽,那時是怕表嫂誤會,才處處躲避,如今便少了很多麻煩。
竟主動上前,在王易徽開口前,先把苻令珠變著花的誇獎了一遍。
果然,麵對苻令珠的事情,他就起了興趣,饒有興致問潘伯婕,苻令珠都做了何事。
潘伯婕想也未想,就把書肆中的事情一一到來。
苻令珠聽著潘伯婕那些令她羞恥之言,恨不得將心髒拿出來做個按摩。
別說了,她心髒疼。
聽到書肆另類的賺了不少錢,王易徽看了一眼麵色幾經變幻的苻令珠,眼裏有著了然與透徹,低笑出聲。
“夫人,當真好生厲害。”
作者有話要說: 苻令珠:我可去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