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爭吵

  苻令珠和丙班的同學隔菜相望。


  自打她從禁閉室中出來,他們將她帶到國子監的石亭中,就開始了沉默的表演,一個個想和她說話,又為之前無視她感到臉熱。


  扭捏的不行。


  還是天真的少年人啊。


  她望了望桌子上的好菜,給他們遞了一個台階,“這是你們為我打的飯嗎?真是謝謝了。”


  丙班的同學產生了一點小小的騷動,你推我,我推你,最後是苻汝真的手帕交,李姓小娘子昂著下巴道:“你謝什麽,反倒是我們得謝謝你,謝謝你為真真和我們出頭。”


  苻令珠笑著回道:“真真是我妹妹,我應該做的,都是同窗,就別謝來謝去了,你們可有食飯,不如一起吃?”


  她表現的太過坦蕩和和藹,讓一群丙班同學不知所措,紛紛擺手,“不用不用,清君你吃,你在禁閉室裏肯定餓壞了,這菜是我們拜托算學的同窗,特意要的東閣的菜,你快嚐嚐。”


  真是一群可愛的少年人啊!


  她苻令珠有心交好誰,那必然讓對方感到無比舒適,八麵玲瓏不是吹的。


  丙班同學能為了吃一口東閣的新菜,就下了學飛奔而去,又能因為其和國子學的董薑吵起來,可謂好吃。


  說其所好,總能產生奇效。


  她本就在禁閉室墊吧了糕點,此刻也不太餓,便一邊吃,一邊給他們講桌上的菜,都是來源於哪,有哪些做法,東閣采用的什麽,還有菜裏的食材,都是從哪個國家運過來。


  說出來都有些不好意思,她餓怕了,平生也就好口吃的,所以對吃食頗有研究。


  丙班的同學們,剛開始還有些矜持,後來放開了,她一說,大家就,“哇哦。”


  更有那本性就開朗的人,開始東問西問。


  自小受父親熏陶,又比他們去過更多地方的苻令珠,說出的東西,總是充滿著新奇,她甚至對大堰周邊的國家也略知一二。


  她還會金頭發藍眼睛的人才會說的波斯語!


  “天啊,清君,你都是從哪知道的這些?”


  “清君,波斯語的‘你吃了嗎’怎麽說?”


  “波斯那個國家真的有女王嗎?”


  “昆侖奴的話清君你竟然也會!”


  一群人完全被苻令珠折服了,又能打,又懂的東西多,這是什麽完美小娘子。


  有一個丙班小娘子,托著臉蛋道:“我什麽時候能向清君一般厲害,清君,你教教我好不好?”


  所有人的視線紮向了說話的小娘子,他們也想!

  有人眼睛一亮,大聲說道:“清君那麽喜愛讀書,哪有空教你們,不如我們跟著清君一起學習?”


  苻令珠:?小郎君,你剛才說了什麽?

  那人提議,被丙班同學齊齊通過,他們睜著亮晶晶的眼睛看向她,七嘴八舌道:“對啊!我們不能耽誤清君學習,但是我們可以同她一起學習!”


  順便還能黏在她身邊,偷摸問點自己想問的!在清君身邊,安全感特別的高。


  一舉兩得!!!

  “對!我們成績不好,還能請教清君,興許下次季考我們成績能提高呢。”


  一舉三得!!!

  苻令珠,她還能怎樣,當然隻能維持著僵硬的笑容,點頭答應。


  “好呀,我們一起學。”


  啊啊啊啊!我書都還沒有看透啊!


  怎麽教你們啊!


  你們先別那麽興奮啊!


  天啊!


  我真是謝謝你們了……


  在同窗麵前丟麵子,不如在父親麵前丟麵子!

  父親,你的明珠需要你!!!


  吃過飯,同精力旺盛的丙班同學約好,等她和真真從家回來後就帶著他們一起學習,她這才帶著苻汝真,直奔祭酒那。


  國子監平日裏管的嚴苛,若非大事,是絕不準同學們在非假日期間,請假回家。


  可苻令珠的父親在祭酒這特別能說上話,仗著父親的麵子,和她說明要帶著苻汝真回家退婚,這可是影響一個小娘子一生幸福的一件事,祭酒才鬆口。


  給了她們姊妹兩個,三天假。


  可真是,好長的一個假期。


  苻令珠不知道大伯父在國子監安插的眼線是誰,反正她已經將自己和苻汝真要回家的事情告訴給了丙班同學,那位眼線定是會知道消息的。


  果然,等她們兩人回苻家,迎麵而來的第一句就是“跪下!”


  苻汝真嚇得眼淚啪嗒就掉了下來,在膝蓋即將接觸地麵的時候,被苻令珠一把拉住了,她跪天跪地跪父母,但就是跪不了大伯父。


  拿手揩去小黨妹掉的淚珠,她反問道:“不知我們姊妹倆個做錯了何事,要讓伯父罰跪,伯父因何生氣。”


  大伯父苻質每每都能被苻令珠的反問氣到,指著她們兩個道:“董家的嫡次子在國子監被打了你們可知道?那是真真的未婚夫!我聽說,他被打是因為真真,真真,你來說,你為何不阻止?”


  苻令珠給了身邊婢女一個快去找父親母親的眼神,上前一步擋在苻汝真的麵前,“我當時也在場,伯父如果想問,問我就是,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董薑被打,完全是因為他該打,他辱罵了真真,伯父怎能苛求真真為他求情!”


  “出嫁從夫,真真日後可是要嫁給人家為妻的,她這個時候不表現,日後的日子怎麽過?”


  “原來,伯父也會關心真真的未來生活啊。”她話裏全是諷刺,苻質怎能聽不出來。


  他道:“你還小,沒成過婚不知道這對真真意味著什麽,真真,不要躲在你三姊身後,出來,同我一起去董家賠罪,還有,明珠,我聽說打人的是沛笙,為了你妹妹的婚事,你也讓沛笙去上董家道個歉。”


  苻令珠按住想要聽話的苻汝真,“伯父沒有聽見我說,董薑辱罵了真真嗎?他把真真和勾欄裏的女子作比較,還說真真比不得人家,說等娶了真真,讓她好看,到時候要狠狠收拾她!這樣,伯父也要讓真真去道歉嗎?”


  苻質幾乎不敢對上她的目光,沉默片刻道:“不過是說了她幾句不痛不癢的話,再說,還有我在,他哪裏敢婚後對真真不好,你們小孩子不懂,不要多言,先跟我去董家道歉。”


  身後苻汝真壓抑的啜泣聲,勾的苻令珠心頭火氣,嗤笑一聲,死死拉住苻汝真不讓她動,語氣可謂刻薄,“伯父何必將賣女兒說的如此清新脫俗。”


  “明珠!”苻質本就覺得愧對女兒,如此被苻令珠挑破,聲音幾句震聾苻令珠的耳朵,“你有王家的婚事,自然看不起董家,可對你堂妹來講,嫁給董家那是最好的。”


  苻令珠立馬接話,“什麽最好的,我的眼睛隻看到伯父為了搭上董家,要犧牲自己女兒的幸福,逼她嫁給一個敗類!”


  她真是一點都不願意,和口口聲聲為了苻家好的伯父在那打啞謎,她非要將他那點齷齪的,不為人知的,私心捅出來!

  “伯父在吏部待了有五年了吧?看著是吏部侍郎三品官員,可遲遲未能再往上走一步,下有對伯父位置虎視眈眈的新起之秀,上有無數權貴,伯父在官場很難做吧?

  而董薑的父親,他是李相的人,伯父想通過真真的婚事,搭上李相,給自己再謀個好差事。”


  “伯父,你敢拍著自己的良心說你是為了真真好?”


  “我敢,”苻質看苻令珠的眼神,像是全新認識了她,她竟能看懂朝中的局勢,“我這一切都是為了苻家,隻有我位於高官,你們才能過的更好,我們苻家的子弟才能在朝中有一席之地。”


  “我高升,有誰敢欺負我的女兒,他董薑也就隻敢在婚前放狠話。”


  苻令珠不敢置信的看著苻質,他眼神堅定,竟不是騙她,又是為了苻家?

  又是為了苻家!


  為了苻家,他就能犧牲自己的女兒了?他有問過其餘的苻家人嗎?


  他們願不願意踩著自己同族的屍首往上爬!


  遠遠看見父母親和大伯娘趕了過來,苻令珠眼神一冷,“那要讓伯父的如意算盤失算了,董薑是我打的!”


  “三姊。”苻汝真在她身後扯她的袖子,怎麽能說出來。


  苻質看了看她的小身板,揮手道:“不要再胡攪蠻纏了,明珠,和董家的婚事不會因為你幾句話就會有變化。”


  “我沒騙伯父,人確實是我打的,不過是沛笙為了保護我,替我承擔責任罷了,不信伯父你去問問董家,董薑對外不敢說自己是被一個小娘子打的,但對自己的父母肯定如實相告。”


  “伯父,你猜,董家還會不會同意和我們家的婚事?”


  苻質一聲暴嗬,“真真,明珠說的可是真的?人真是她打的?”


  苻汝真說不出話,隻敢點點頭。


  苻令珠開口,句句誅心,“我這個當阿姊的,可不如伯父,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女兒受欺負,還忍氣吞聲。


  我啊,受不得自己的妹妹被人如此羞辱,他董薑算什麽東西,除了有一個好父親,他還會什麽?不學無術、汙言穢語,還敢揚言要在婚後磋磨我妹妹,我真是打的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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