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節
車緋嚇得六神無主,連忙翻開包袱把藥喂給他,人直到夜裏才醒來。
這事兒把船上的人駭得不輕,甲板上的人紛紛離這兄妹倆遠遠的,生怕沾染上怪病。連商隊的管事也麵色不佳地詢問他們,怕人死在船上擔責。
蕭如影和吳良早就摻和進這兄妹倆人的事,此時自然不會坐視不理。跟管事打點了番,暫時先把車禹帶回他們房間裏,從車緋口中了解了他們的遭遇。
車家兄妹來自江湖上一個沒落的小門派,車父便是掌門,到他們這一代,傳人隻剩車禹這個親兒子,三年前,車父被人所害,車禹中毒,車家隻剩兩個半大孩子,遠親舊友都漸漸疏遠。兄妹二人便收拾全部家當,四處尋醫問藥。
而今,銀錢用盡,車禹的毒隻尋到勉強壓製的藥,後來一位車父舊友給了信物,引薦他們到澹州找神醫李洵。但看這情形,藥已經快失效了。
往後幾日,車緋日日寸步不離守在哥哥身邊,小小的人兒,眼睛哭得腫成核桃,甚是可憐。吳良和蕭如影看在眼裏,心情也跟著難過,隻盼著快點抵達澹州才好。
吳良想到還在深宮裏的上官雨芝,遲來的愧意快要淹沒他。自己在宮裏時,整天嘻嘻哈哈逗皇後開心,以為這樣她能好過些,也算為她做點什麽了。
出了宮,腦子裏緊繃的弦鬆了,他又開始想那些情情愛愛,找解藥也就是回現代的任務,他全然忘了,這是一個生命的掙紮,一個家庭的希冀,甚至對於整個大齊,都是極為重要的事。
這從來不是一個遊戲世界。五年,吳良,你全都忘了嗎?撫上心口的疤痕,看著那兄妹二人,胸中五味雜陳。
船一靠岸,吳良背著又一次昏迷的車禹,蕭如影則牽著車緋,飛快地下船,租了馬車直奔城中醫館。可路上向車夫打聽神醫,卻沒得到什麽消息。
車緋聽著,更加焦急。他們輾轉了這麽久,好不容易有了希望,又遇到好心人,眼見著阿兄就要有救,可這時卻沒有神醫的消息了,八.九歲一個小姑娘,已然承受不住這種打擊。
蕭如影把車緋攬在懷裏安慰,又抬頭看看同樣一臉凝重的吳良,無知無覺的車禹,整個馬車都彌漫著一種悲觀的情緒。
“緋緋,你要是信得過姐姐,給我信物,我再去幫你打聽打聽。”蕭如影道。
車緋連連點頭,自是答應,哥哥姐姐一路上照顧他們良多,就靠她自己,阿兄絕對救不了了。
如此,吳良帶著兩個孩子去了醫館,蕭如影開始四處打聽神醫所在。
醫館大夫診過脈,麵色一變,皺眉道:“這小哥身上的毒已經漫入骨髓,他吃的藥已經壓製不住,現在也就是吊住了一口氣,我醫術不精,看不出是何毒,隻能施針維持此狀,最多三日。”
“三日內,沒有解藥,他便保不住性命。”
吳良心裏一沉,車緋僵在旁邊,說不出話。
“大夫,您當真沒聽說過神醫李洵?”吳良又確認了一遍。
大夫搖搖頭:“我在澹州行醫五年,從未聽過此人名號。”
這下,吳良也覺得希望渺茫,咬咬牙道:“那……煩請您快快施針,能保一日是一日。”
大概過了一個時辰,蕭如影回來了。吳良立馬站起來迎上去,還沒開口,就見蕭如影搖了搖頭。
“我去常有的消息集散地都問過了,確實有老人聽說過神醫,但沒人知道他現在何處,至少五年,他都沒在澹州行過醫。”蕭如影蹙著眉,也很挫敗。
吳良思忖了一會兒,忽然道:“阿如,要不咱們,試試令牌吧。”
是的,皇帝給他們的令牌,能夠調用地方的皇家消息網,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們倆就像欽差特使,想來,就算找不到神醫,他們至少也能幫忙找到一些醫術高明者。
蕭如影愣了愣,也同意了。人命沒有貴賤之分,他們既然有這條渠道,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事不宜遲,吳良和蕭如影多付了診金,麻煩醫館大夫照顧著點這兄妹倆。隨後一同去了城裏的錢莊。
文煥璋囑咐,一般地方開的錢莊裏都有隸屬皇家的探子,有的直接是掌櫃,有的隻是夥計。所以用令牌之前還要對暗號,讓他們務必小心,不要被有心人盯上。
吳良和蕭如影隻好裝作普通顧客,吳良折扇一打,扮演富二代,蕭如影則用紗蒙起了臉。進去後,吳良暗暗打量一番,裝作一副挑剔不愉的樣子問老板:“你們這夥計呢?都給小爺叫出來!”
掌櫃一看來了找事兒的,心下警惕,麵上則堆起笑道:“兩位貴客,可是小店以前哪裏招待不周了?”
“我妹妹上次來,不知是哪個不長眼的,把人晾了半天,你們會不會做生意?啊?”
還以為是什麽大事兒呢,看來是個沒事找事的。不過,這少年看著麵生得很,凡澹州稍有些權勢的家族,誰家的公子他大抵都有數。掌櫃心思一轉,細細打量起二人。
這一看,倒還真發現問題,這公子麵白無須,喉結也不明顯,嗓子也刻意壓了,但若說是十六七歲還未生胡須,變聲期也不該是這種嗓音,而這女子則是個練家子,莫非這二人……是從宮裏來的?
掌櫃一驚,他們澹州分號已經許久沒有接待過上邊直派來的人。立馬態度恭敬了幾分,叫來夥計,接著試探道:“您看那日怠慢您的是哪個?小店必會給個交代。”
吳良將那三人打量了一番,沒看出什麽來,心中有些著急,扇了兩下扇子,回頭問蕭如影:“妹妹,你可還記得是誰?”使了個眼色過去。
蕭如影也看了看,發現三個都沒武功,又看了眼掌櫃,也沒感覺到。也是,情報探子本來就不該有武功,否則多容易暴露。她也拿不準是誰,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問:“你們鋪子怎麽放貸?”
剛打這麽個頭,掌櫃基本上就確定了,輕咳了一聲,讓夥計全都退下,蕭如影和吳良頓時皺眉看向他。
“看來小姐這是不打算追究了,哈,容我給您介紹,小店有三種貸……”
“春色三分,二分塵土,一分流水,可行?”吳良算是發現了,這人都沒敢抬眼看他,莫不是發現他是個太監了。
果然,掌櫃把兩人請進內室詳談。一關門,掌櫃便恭敬行禮,問道:“不知天使大人可有信物?”
“……”吳良一噎,臉色十分精彩。天使??太出戲了這個!
蕭如影緊繃的神經也被這個稱呼打亂了一瞬,忍不住在後麵笑笑,放鬆了些。
將令牌遞過去,掌櫃確認後,立馬跪下行了大禮,見此信物如見天子,自始擁有最高權限,派此宮廷內宦必是天子親信,這二位可怠慢不得。
蕭如影和吳良對視一眼,可算體驗一把特權階級滋味兒了,隻盼皇帝的消息網能有收獲。兩人交代一番說明來意,詢問是否能尋到神醫。
掌櫃一聽二人隻是路過需要幫忙,心下鬆了口氣,不是大事便好。又道:“這您到是問對了,對於醫者,我們暗探都詳細記錄在案,走訪探尋過,李洵雖避世多年,我們確實知道他所在。”
總算有希望了!吳良和蕭如影都忍不住激動起來。
打聽到神醫在曲崖山,掌櫃又派了一位識路的高手與他們同去。
高手叫趙櫟,由他背著車禹在前麵帶路,蕭如影一手扶著吳良,一手牽著車緋,一行人艱難地爬著曲崖山——這神醫住在半山腰。
還真是隱居。吳良艱難地抹著汗,見小姑娘還都咬牙堅持著,也就沒出聲喊累,邁開灌了鉛一般的腿,爭取不給蕭如影增加負擔。
眼看天色暗下去,吳良眼前陣陣發昏,身體素質太差了,腳下一個不注意,絆了一個趔趄,還好蕭如影拉住了他。
“阿良,你還好嗎?”蕭如影見他上氣不接下氣,心疼得不行。
吳良也覺得自己身體要到極限了,縮回手,道:“要不……你們先去,我等等再跟上。放心,有腳印,我找得到路。”
蕭如影皺眉拒絕,又看看車緋執著的樣子,想了想,對趙櫟說:“趙大哥,你先帶孩子們去,他們有信物,神醫應當會醫治,再不行,你便講明我們的身份。我和阿良在此歇一會兒。”
趙櫟猶豫了一會兒,又把路線方位告知了一番,才帶著車緋接著往上走了。沒一會兒,腳步聲漸遠,隻剩蕭如影和吳良在原地。
天黑了。
兩人找了塊平坦的石頭坐著,吳良靠在蕭如影肩上,心裏很不是滋味。
到底還是成了累贅。
他也不想多歇,這深山老林,又到夜間,怕有野獸出沒,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