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節

  哆嗦,毛筆掉在紙上,墨跡糊開,寫的東西全作廢了。


  吳良哪裏顧得上紙怎麽樣,他現在整個人動也不敢動,額角直冒汗,腦子裏閃過無數靈異恐怖鬼片還有柯南片段,就在這時,人影敲了敲窗戶,輕“咳”了一聲。


  誒,有點熟悉?好像是……阿如?吳良這才反應過來,害,能這麽來找他這個小太監的,除了阿如還能是誰嘛。於是三兩步走過去開了窗戶。


  隻見一身黑衣的蕭如影立在外麵,一隻手上還端了個盤子,定睛一看,是盤馬蹄糕。蕭如影見吳良開窗,對他笑笑,說:“既然沒睡,出來待會兒唄?有夜宵。”


  吳良立馬興奮起來,幾乎沒有猶豫,就出了門跑到蕭如影麵前。“咱們做什麽?阿如?”就差沒個尾巴在後麵搖了。


  蕭如影把糕點遞到吳良手裏,指指房頂:“你拿好,我帶你上去。”沒等吳良反應,就上前抓住他的腰,吳良隻覺一陣失重感襲來,還沒來得及叫喚,腳就踩到了實處,往下一看,他們已經在房簷上了。


  “臥槽OAO,秀啊小姐姐,輕功卓絕啊。”吳良激動得臉都紅了,看著一臉輕鬆淡然的蕭如影,還想誇什麽卻找不出形容詞了,隻有滿腦子的臥槽。


  蕭如影聽了,也忍不住嘴角瘋狂上揚,原身這功夫是真的好,到叫她撿了個便宜,享受了一下武林高手的感覺。她望了望遠處,道:“今晚月亮不錯。就是你這房子太低,回頭我帶你到我大殿頂上玩兒。”


  吳良也跟著看過去,皇宮層層疊疊的屋簷靜默地被籠罩在夜色中,空中一輪皎皎明月像在注視著這片大地,注視著他們兩個人。


  此情此景,自當是最適合吟詩作對,抒情傷懷。然而,想到這兒的吳良,突然給自己腦子裏敲響了警鍾——不行,不行,他完全不想挑起什麽抒情的話題,太奇怪了,對月談心什麽的。不知為何想起了武林外傳裏佟掌櫃和白展堂那段,他渾身上下都尷尬起來。


  蕭如影沒發現吳良的糾結,自顧自地蹲身坐下,拽拽吳良的衣擺,仰頭問:“愣著幹嘛呢?坐啊。”吳良僵了僵,小心翼翼地學著蕭如影的樣子坐了下來。


  不等蕭如影開口,吳良搶著問到:“對了,太後下午叫你做什麽去了?”


  蕭如影皺了皺眉,苦著臉吐槽:“別提了,又是賞花喂魚又是打馬吊,一邊憶苦思甜一邊感慨人生。我看這老太太有點神神叨叨的。”


  “她會不會是在試探你?你有原身的記憶嗎?”


  “我,呃。忘了說了,我這個身體本來就不是蕭太妃。”蕭如影一拍腦袋,解釋道,“蕭太妃閨名蕭竹夏,應該是我的雙胞胎妹妹。”


  吳良咂舌,沒想到還有這種隱情,所以,她沒有蕭太妃以前那些……還有作為先帝妃子的記憶。不知為何,吳良鬆了口氣,可能他之前是在替她膈應吧。


  “我穿來時,正好是去悟戒山找蕭太妃的路上,但我到那兒卻發現她掉在山崖底下的屍骨,我想查清她死的真相,也要混進宮找你,所以就頂替了蕭太妃的身份。”回想起蕭竹夏的慘狀,蕭如影臉色難看起來。


  蕭如影不信是意外,也猜凶手就是太後,可一直沒有證據,見“蕭太妃”重新出現,太後也沒表現出絲毫詫異,對她還是親切和藹,當閨女了似的。但太後是親手把蕭太妃變成了她的“妹妹”,妻妾和睦成這樣?蕭如影無法理解古代女人的想法。


  “你要小心呀。她現在懷疑你了嗎?”吳良接著問。看她臉色不好,把手裏的糕點遞過去,示意她吃點。


  蕭如影捏起馬蹄糕咬了一口,才道:“你也吃啊。懷疑?我說我失憶了,一些小習慣細節,我問了墨蓮,其他的,她懷疑也沒證據呀,我們臉一樣的。”


  “那就好。”吳良稍放心了些,也吭哧吭哧啃起了糕點。


  “其實我找你來,是想說明天去看小皇子的事。”蕭如影想起正事,看向對方,“明天給你換貼身內侍的衣服,跟在我後麵,別引起注意就行。”


  “嗯嗯,我不會搞砸的。”吳良乖巧地點頭如蒜搗。


  “還有,七星煞是什麽毒?你在書裏怎麽描述的?”


  “這個……沒有幾句,就是反派岐王的屬下從江湖裏得來的毒藥,就,我瞎寫的嘛,什麽十幾種毒草混合而成啊,毒液滲透筋脈,削弱體魄,晚期摧毀心智,至人瘋癲而死,沒有解藥……之類的。”吳良越說聲音越小,都不敢直視蕭如影的臉,並試圖往旁邊挪動。


  果不其然,一根手指戳到了他的太陽穴上。蕭如影點著他腦袋,質問:“還就幾句,你還想多少?嗯?沒解藥,那是誰做的?”


  “我沒寫,沒設定。”吳良也沒敢躲,委屈巴巴低頭認罪似的。


  蕭如影有點崩潰,拽住他衣服把整個人晃了又晃。“你再想想,就算沒寫出來,那種在心裏腦補的構思都沒有嗎??”


  吳良艱難地搖搖頭。蕭如影也發起了愁。作者都一點兒信息都沒有,江湖這麽大,憑他們兩個怎麽找啊?而且皇帝肯定也派出去很多人了,這些高手都沒信兒,他們兩個憑什麽能找到呢?

  “小廢柴,幹啥啥不行,認慫第一名!”蕭如影沒好氣兒地又捅了捅吳良。吳良也不生氣,反倒覺得這親切,傻乎乎地樂起來:“不是還有娘娘嘛,憑娘娘的聰明才智,咱肯定能回家的。”


  一聽到回家,蕭如影低落下來,轉頭輕聲問:“你想家嗎?”


  躲不過這個話題了。吳良的耳邊仿佛響起了一聲“Game over”——他們還是聊到了這種話題上。他真的、真的不是很想說,因為怕說著說著,就憋不住自己的眼淚了。


  吳良不自在地仰起頭,無處安放的視線隻能寄托於月亮,他努力養起唇角,緩緩道:“我其實不怎麽想。”


  “父母各自再婚,也沒什麽朋友,我把自己關在屋裏一周,除了外賣沒人來找過我。又攤上那麽一堆爛事兒,有什麽好想的?”


  蕭如影這才發現自己好像踩到雷了,抿了抿唇,她伸手試探性地搭在吳良肩上。正逼著自己想出兩句安慰的話,又聽到吳良接著說。


  “害,可是能回現代也比在這兒好啊,至少不愁掉腦袋,丟了性命。如果回不去……那就隻有好好活著了。”吳良低下頭,淚意好不容易憋回去,一貫沒心沒肺的臉上終於沒了笑意,隻剩一些被命運捉弄後的麻木和滄桑。


  他真的,不想被別人看到這個樣子。一個,隻剩空殼的軀殼,他用了五年,把自己從有血有肉有尊嚴的人活成了一個軀殼,每天最大的目標,就是活著。


  可多可笑啊,才認識蕭如影兩天,他就對她托付了全然的信任,對她連半點惡意都生不出來。恐懼,欣喜,激動,驚訝,擔心或難過,喜怒哀樂又一下子回到了他的情緒係統裏,什麽事都不再像隔了層紗一樣,完全觸不到他的內心。


  就好像靈魂一下子又有了重量,自然而然地想靠近這世界上唯一的同類。蕭如影不會知道,她的出現對吳良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麽——是重生。


  所以,他才不想展露這些軟弱。這種矯情的話,適合跟才認識兩天的人說嗎?他怕自己說多了,會嚇著自己可愛的小讀者。萬一對方誤會自己對她有什麽想法可就不好了。


  蕭如影確實有些被吳良的表情嚇到。是啊,五年,一個底層小太監,她不敢猜測對方經曆了什麽可怕的事。原來笑臉背後,是被荊棘刺痛、麵目全非的模樣。


  蕭如影說不上心裏是什麽滋味兒,隻覺得心中一股酸澀,難受極了。都是同胞,他還相當於這個世界的創世神呢,怎麽能就遭受這種待遇呢?想想自己沾沾自喜的能力外掛,心裏更不是滋味了。


  “吳良,就算回不了現代,我肯定也不會不管你的。我們一起出宮,我肯定能護你周全。”蕭如影忽然鄭重起來,一個翻身趴到吳良身前,斜向下的屋簷讓蕭如影比吳良低下去些,正好能對上吳良低垂的臉。她一臉真摯,似乎是在立下諾言。


  吳良睫毛一顫,還是沒忍住,豆大的淚珠吧嗒一下好巧不巧砸在了蕭如影按在他膝頭的手背上。


  “我……”吳良真的不知道該擺出什麽表情了,隻好又彎起嘴角,不甘不願地抬起頭,整個人肩膀控製不住地一抽一抽的,淚痕濕了滿臉,“你怎麽這樣啊QWQ嗚嗚,我不要麵子的嘛……最怕突然煽情了啊啊啊。”


  蕭如影愣住好一會兒,才沒忍住笑出了聲。拿出手帕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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