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楚艾晚上睡得不錯,生理心理都挺輕鬆的,大清早起來上班也沒多大起床氣,隨手拿了根領帶往外走。
一出臥室就聞到餐廳隱約的香味了,他踩著拖鞋走過去,餐桌上是幾疊小籠包,還有燒賣油條,估計是白鳶不知道自己喜歡吃什麽,於是買了很多。
楚艾拉開椅子,很滿意地落座,白鳶剛好端了杯豆漿出來。
“你起來啦。”白鳶把豆漿往楚艾的位置上遞,“我買出門了豆子,用了廚房的榨汁機,你……喝嗎?要不要加糖?”
楚艾答了聲早,端起豆漿喝了一口,然後皺了皺鼻子。
白鳶有些緊張地站著,怕小老板不喜歡,第一天就不滿意他做事,實在不太好。
“要糖。”楚艾蹙著眉毛,嗓子黏黏的,“太淡了,好難喝。”
白鳶忙去廚房拿糖,他清早出門一趟,把柴米油鹽基本上都買齊了。
楚艾自己舀糖嚐味道,放半勺,攪一攪,小嘴抿抿,皺著眉頭又將動作重複一遍。
白鳶觀察著他,加了一勺半,楚艾才滿意地大口喝了起來。
等喝完半杯,他察覺白鳶一直站著,還看著自己,有些起雞皮疙瘩:“你傻站著幹嘛呢?坐下來吃早飯。”
不知道別人家保姆跟不跟主家一起吃飯,反正白鳶得跟楚艾一起吃,這事沒什麽道理,這倆人也就奇奇怪怪地一起吃了起來。
白鳶的確有點剛上任的緊張,他的omega老板今天剛出場還有些將他駭到,工工整整西裝三件套,頭發似乎還抹了點發膠,不時飄出一點須後水的清新香味,任誰都會挺直一點背,生出對這個年輕新銳老板的敬意。
往仔細了看,領帶卻還沒打,掛在椅背上,大概是嫌吃飯的時候勒得慌。
這種小細節就跟舀糖的動作一樣,讓白鳶覺得楚艾看上去是社會精英,其實又有點小孩子脾氣。
何況剛剛盛豆漿的,是個圓滾滾的大口小矮杯,楚艾一隻手有些端不過來,喝到中途伸出左手撫在杯底,幾乎把他整張小臉都蓋住了。
……還怪可愛的。
楚艾吃到一半,把夾小籠包的筷子一放,不耐地說:“你怎麽老盯著我?會不會吃飯了?”
白鳶倏地坐直了,有些窘迫:“抱歉,我想看你喜歡吃什麽,以後好做。”
楚艾繼續夾小籠包:“隻長眼睛沒張嘴?直接問不就行了。”
白鳶點點頭,又猶豫著吃飯的時候問是不是不好,楚艾卻先一步問話:“你以前跟範卓文一起住,也這樣事事盯著他,看他喜歡或不喜歡吃什麽嗎?”
白鳶艱難回憶,剛結婚的日子實在有些遠了:“記不太清了,現在都慢慢磨合好了。”
“那每天都做他喜歡的麽?”
“沒有。”白鳶搖搖頭,“喜歡的就那幾樣,總不能一直做。菜式是,換著來的。”
楚艾掀起眼睛看他,讓白鳶又把嗓子眼兒提起來了,小老板問:“就是說,早中晚做什麽吃的,逐個準備,都是你定的?”
白鳶點點頭,很像那種被問情況的實習生。
楚艾下巴一仰:“那多費勁。”
他好像很不屑範卓文被白鳶全方位伺候的狀態。
楚艾終於想起自己八百年沒用過的營養師:“到時候我讓營養師擬一下菜譜,還有我的忌口和喜好。你別不好好吃飯,全盯著我去了,瞎琢磨怎麽伺候……瞎琢磨該做什麽飯。”
白鳶很聽話地繼續點頭,臨出門了,楚艾又狀似不經意地問:“以前出門,會給範卓文打個領帶什麽的麽?”
白鳶說:“偶爾會打。”
楚艾撇撇嘴,白鳶剛想問是不是要自己幫他打領帶,這個omega就手法利索地把著裝整理好了,換上鋥亮的皮鞋,在門口站得慵懶又淩銳,他朝這個剛上崗的omega保姆道:“我不用你這裏幫那裏幫,又不是沒手。”
白鳶往後退了退,不知道楚艾什麽意思,隻“嗯”了一聲。
“意思是,”他又開始了,“我可比範卓文好多了,你別老想有的沒的,也不用提心吊膽怕做不好。”
楚艾嘖了一聲,像在承認自己脾氣差:“有時候凶你,你就聰明點,別總傻不拉……別總笨笨的,鬧得人不高興。等會兒認真學用家裏的電器,有不懂就要問,別怕麻煩人。光看著我做什麽,聽進去沒有?”
職工小白認真朝老板點點頭,楚艾終於露出近似滿意的神請,拉開門,要去上班兒了。
臨走前又多補了句:“你要是在家無聊,就自己學點東西。”
楚艾轉了轉眼睛,看白鳶傻不愣登的樣子,估摸著這人估計也不知道學什麽,他懶得想了:“走了。”
白鳶倒突然往前邁了半步,又停穩在門框裏,楚艾已經走出去了,眼神問他是不是還有什麽事。
這對職工和老板便分別站在門裏門外,不尷不尬地互相望著。
楚艾突然想起自己對白鳶的形容,這是一個適合放在屋子裏的omega。
此時這個omega扶著門框,像自覺不邁出某個籠子一樣,朝他說:“路上小心。”
楚艾轉身進了電梯,沒有回話。
他覺得這樣的早晨十分舒適,熱豆漿、小籠包,一位順從的omega保姆。
可是白鳶的樣子,又讓他隱隱不快。
白鳶本人倒十分有幹勁,花了半天時間學習使用各類用具、一些智能設置,還有樓頂的泳池怎麽開啟關閉,以及需要定期請人進行專門打掃的事項,記了好幾頁手機備忘錄。
培訓他的員工看出白鳶是新手,但做家務的底子很好,學得也十分認真,便寬慰了他幾句,開頭會辛苦點,要和雇主磨合,時間久了就好了。
白鳶倒不覺得很辛苦,隻感到新奇,這裏的家具比從前自己習慣用的要高級不少。
讓白鳶覺得自己好像也聰明了一點,挺奇怪的,他的確覺得自己學到了很多東西,有種吃了跳跳糖一樣的雀躍和成就感。
下午則把時間花在整理楚艾的行李上,光衣服就有兩三個大行李箱,套裝不少,顏色鮮豔的便服也很多,白鳶根據季節分類,一件件往衣帽間掛。拿到一個毛線帽的時候頓了頓,摩挲了幾秒,才把它擺進櫃子裏。
他自己悄悄買過一點嬰兒的衣服,就有一個和這個一樣顏色的毛線帽,橘粉色的,當時覺得很可愛,就買下來了。範卓文都不知道。
白鳶沒多傷神,到了時間又去做晚餐,還剩一個箱子,打算飯後再清理完。
楚艾回來的時候電飯煲正煮好飯,白鳶聽見聲音,出來跟楚艾打了個招呼:“回來了?”
楚艾點點頭,此時快七點,天全擦黑了。
他這一天累得夠嗆,本來要給周鏡的一個影視項目現在空置,讓給別人楚艾當然不樂意——他賣了那麽多天笑,胃都喝吐了,怎麽舍得?但他本身又沒專門開經紀公司——他們家是賣水晶首飾的,中高端產業——暫時隻搞了個半成的藝人工作室,還沒簽人,現在一邊加緊物色人選,都做到這份上了,便又一邊籌備開個小型的經紀公司。
他有資本,但又並不隻想做單方麵的投資,楚艾想要這個行業更多的話語權,和更全麵的資訊以及人脈。錢總是流水一樣打轉,楚艾投錢撒網的同時,也想深入這個蓬勃也危險的行業,喂點魚,賺錢。
雖然最開始是想給周鏡撐腰,但他也不愛半途而廢,便莽著頭繼續做了下去,天天要罵娛樂圈陰險,到處是坑。
楚艾都覺得自己成長了。
吃完飯,白鳶似乎有話要跟自己說,楚艾不悅皺眉,白鳶終於主動開口:“我基本把你的東西整理完了,要、要看看嗎?”
喔,搞半天,原來白鳶也覺著自己成長了。
楚老板視察了臥室和衣帽間,身後小員工的眼睛壓抑著興奮,把楚艾疲軟的精神都給鬧沒了,隻覺得好笑。
omega這副“我做得還不錯吧”的表情實在有趣,讓楚艾忍不住故意板著臉,果然,又有點怯了。
他拿起老板的腔調,問:“除了整理衣服呢?還學了什麽?”
白鳶眼前一亮,端著他一貫的矜持,又漫出一點激動,主動帶楚艾去廚房、客廳、家庭影院。
一項項表演怎麽用多功能櫥櫃、如何設置中控麵板,犄角旮旯裏也能找出個按鈕給楚艾展示該怎麽按,並附帶白鳶版人工智能旁白,細聲細語的,豎起一根食指,十分活潑地上按下按,戳來戳去,解釋都有些什麽用。
讓楚艾忍不住憋笑,這哪裏是保姆,分明是中介搞推銷。
“還有,”白鳶臉色有些發紅,看樣子真的很開心,“還有泳池,我也學會怎麽放水排水了,你要去看看嗎?”
“不了吧。”楚艾終於笑了,“明年夏天你再給我做展示,冬天又用不上。”
白鳶不讚同地搖搖頭:“可以的,可以設置水溫!”
楚艾徹底笑暈了,這個omega著急的樣子,簡直像在做搶答題。
“你,你笑什麽呀?”白鳶問道,終於覺出自己過度熱情,很傻地做了一番才藝展示。
“對不起,”他很不好意思地說,“耽誤你時間了吧?”
楚艾擺擺手,朝這個盡職盡責的omega道:“沒有,你讓我很開心。今天辛苦了。”
白鳶見楚艾沒有煩躁,還誇了自己,又很容易地高興起來了,他從沒覺得做家務這麽高興過。
楚艾還把合同拿了過來,守著白鳶認真看完——這個omega想直接簽字,還被老板罵了。
“工資,會不會多了點?”白鳶指了指那個數字。
“還好吧。”楚艾客觀地說,“你基本上全天候給我打工,可能十點了還要給我做夜宵,這換做別的工作,加班工資都有不少了。還沒有雙休。”
白鳶做慣了這些事,倒沒想著跟普通工作比,楚艾一說又覺得有道理。
字便簽好了。
“好了,今天差不多到這了。”楚艾滿意地看著合同。
白鳶卻搖了搖頭:“你還有個箱子,我去整理完。你現在要洗澡嗎?我幫你放水。”
楚艾便舒舒服服地躺進浴缸裏了,真好,早上出門隱約的不快被他很快忘記了。
結果出來看到一個鬼鬼祟祟,抓著什麽東西進主臥的omega。
白鳶幹嘛呢?
楚艾狐疑地跟了進去,白鳶也沒開主臥的燈,在裏頭無頭蒼蠅似的打轉。
楚艾啪地一下把燈開了:“你做賊呢?”
白鳶猛地一縮,楚艾看清白鳶手裏拿的是什麽的時候,也愣住了。
是一根淺肉色的按摩棒。
“我,我……你的……”白鳶的臉紅得要滴血了,“這個,放哪裏?”
明後兩天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