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辦法一, 大事化小，順勢把一切推到雲琦身上。”外形沉穩英俊的林安是對外策略部的部長，他無視了會議室裏的眾人投來的不讚同目光，慢條斯理地續道：“可以將界衛最大限度的擺在有利位置上。”
一隻手臂既是武器又是機械義肢的季元正嘲諷道：“界衛什麽時候需要犧牲一個小女娃來遮掩自己的無能了。”
秉承界衛的工作是優先處理入侵者、救人是結果不是目的理念的季正元, 作為海延市界衛唯三的支部長之一, 這位在邪鬼襲擊基地事件中丟掉一隻手臂的微胖的中年人, 隻覺得這次是被邪鬼一巴掌扇在了臉上，脾氣愈發暴躁了。
理念和季正元正相反, 同為海延市界衛唯三的支部長之一的王弘濟沉默地盯著林安，滿眼的反感, 曾經麵容凶惡的硬漢, 現在變得愈發沉默寡言。
“辦法二呢？”清瘦大叔模樣的木修文冷靜地問道，也是海延市界衛唯三的支部長之一的木修文態度最為平靜。
林安也最為忌憚木修文，試探了界衛戰鬥武派老大們的立場, 林安的笑容愈發官方, 說道：“辦法二, 全國通緝幕後邪鬼, 轉移民眾對界衛和雲琦的注意力和洗白正名，當然，這對界衛的形象多少都有些影響, 民眾的恐慌來源於身邊的未知，但隻要放出邪鬼受傷了不會流血這一辨別人類和邪鬼的方法，相信民眾就不會緊抓著界衛不放了, 也能有效降低民眾對邪鬼在用人類孳生邪鬼的恐慌感。”
“二。”季正元一拍桌子，暴躁地說道：“當然是馬上全國通緝幕後邪鬼，這還需要來個辦法一二三嗎！”
“司令，你的意思呢？”木修文以請示的語氣問道。
季正元在木修文冷淡的目光裏憋回了未出口的不滿, 他對本應接替引咎辭職的原司令高宏博位置的木修文還是服氣的。
要說他對空降的齊安文也沒什麽不滿，齊安文是位優秀的上位者他也承認，可就是不知道為什麽一遇見齊安文也在的場合，他就有點兒管不住自己的脾氣。
齊安文看向木修文，說道：“我和大家的看法一樣，雲琦將會是我們界衛的王牌這一點毋庸置疑，所以，用辨別人類和邪鬼的方法來回應這次視頻事件的幕後黑手是再好不過了。邪鬼用人類孳生邪鬼，我們也可以反之逼出藏在暗處的邪鬼。”
“用人類孳生邪鬼。”田泰清的背更駝了，神色間也總帶著令人避而遠之的癲狂，見眾人循聲看了過來，田泰清聲調高亢意有所指地說道：“這比邪鬼的能力更讓人忌憚，誰又知道界衛裏是不是也有人變成邪鬼了呢，是吧，司令！”
齊安文平靜地和田泰清對視了一息，淡道：“田部長的懷疑很合理。”視線掃過在座的與會人員，齊安文氣度從容地說道：“那就從這間會議室裏的人開始排查吧。”
“我來，我來，不耽誤你們的時間。”顯然絲毫不在乎視頻事件的田泰清激動地撈起放在腳邊的工具箱，放在會議桌上，打了開來，取出一次性細針，緊盯著齊安文，問道：“誰先來？”
林安似打趣般地說道：“田部長這是有備而來啊，就從職別由低到高來吧。”
徐凝夢作為會議室裏職別最低的人，主動上前伸出了手。
田泰清滿臉不耐的用一次性細針紮了一下徐凝夢的指尖，血珠溢出，田泰清揮手道：“下一個。”
接下來就是部長級別的，之後，是海延市界衛唯三的支部長，田泰清不耐煩的一人紮了一下，最後看向齊安文，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司令？”
齊安文似有些無奈，自若地伸出手。
田泰清眼冒精光地上前，用一次性細針紮過齊安文的手指，怔怔地看著齊安文指尖溢出的血珠，叫道：“我再試試！”
“田部長，過了。”林安冷聲提醒，其他人也露出了批駁的神色。一開始他們也因為田泰清有異的態度而各自生疑。特別是季正元，他甚至懷疑他在有齊安文的場合管不住自己的脾氣，正是因為他的潛意識在警告他齊安文已經被轉化成了邪鬼的緣故。
但現在事實擺在眼前，既然他們的司令沒有問題，田泰清再繼續胡攪蠻纏就不應該了，真當鐵娘子不會給下屬穿小鞋啊。
“沒關係。”齊安文淡道：“田部長負責開發的探查邪鬼的技術，正巧卡在了瓶頸上，我們盡量配合他的實驗數據需要。”
田泰清沉默著在齊安文手背的血管處又試了一次，看著溢出的血珠捏緊了手中的一次性細針，是他的直覺出錯了嗎？
不，不可能！
他研究了那麽久的邪鬼，若論對邪鬼的了解，沒人能比得過他。
X光、腦波、生物磁場……之類的科技，對保持人類外形的邪鬼毫無甄別的辦法，田泰清不得不往玄而又玄的辨別氣息的方向思考，而齊安文恰好是讓他直覺和邪鬼有相似氣息的人。
自齊安文上任以來，他極少和她打交道，最近一次，還是齊安文親自去開發技術部過問探查邪鬼技術的進度，他才有機會發現她身上的氣息有種微妙的熟悉感。
田泰清深深地看了齊安文一眼，回到了自己的坐位上，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排查界衛內部是否有邪鬼的事，就交給陶部長了。”齊安文收回手，淡淡地看向陶嘉良，見他應了之後，轉麵看向徐凝夢，問道：“徐處長，雲琦怎麽樣了？”
“還算冷靜。”徐凝夢把話說得很有餘地。
齊安文點了點頭，又問了一些雲琦平日裏的表現，徐凝夢覺得有些奇怪，卻也一一回答了。
徐凝夢神色有些著急，她不知道她在進來會議室之前是不是錯過了什麽，才看不懂與會高層的不慌不忙。她擔心以視頻的網絡傳播速度，界衛的應對再晚會來不及，到時候雲琦的處境會更加堪慮。
正當徐凝夢想開口說點什麽的時候，齊安文放在會議桌上的手機震動了幾下。
齊安文接起電話，對方的聲音老練而沉穩，隻是傳遞的消息卻讓人沉穩不起來，半晌，齊安文掛斷了電話，冷道：“請的紅客外援對病毒式傳播的視頻也沒有破解的辦法。”
實際上，網絡早已經被界衛控製住了，例如在搜尋引擎裏輸入特定的字眼不僅會被屏蔽，還會遭到監控。隻是令人沒想到是，這回的視頻事件，他們在網絡上會完全不是幕後黑手的對手。
齊安文皺眉續道：“接下來，就按照林部長的提議，全國通緝幕後邪鬼，開始反擊！”
徐凝夢立時就鬆了一口氣，原來在她進來會議室之前，高層就已經在開始處理視頻事件了，難怪他們都淡定很。
各部門的負責人在齊安文的部署命令下，開始動作起來。
“徐處長。”
走到會議室門口的徐凝夢頓住，回頭看向齊安文：“司令？”
“這段時間，注意多照顧雲琦一些。”
“是，司令。”徐凝夢的笑容真誠了不少，輕快地應下後，離開了會議室。
隻剩齊安文一人的會議室裏安靜了下來。
陽光從會議室那視野極好的落地窗邊灑了進來，窗外的高樓大廈離界衛的基地都有一段不短的距離，目之所及，乏善可陳。
慵懶地靠進椅背，齊安文放在會議桌上的手點了點桌麵，笑道：“龍皓，多謝你的幻術了，要不然，我的身份就徹底瞞不住了。”
“你的運氣真好。”龍皓身形漸顯，倚著落地窗望著遠處。
海延市的界衛老大不知道什麽時候轉化成了邪鬼，還有比這更扯淡的事嗎，他是吐槽過界衛遲早藥丸，但也沒想到界衛會完蛋的這麽快啊！
他姐姐還指著靠界衛成為官方認證的好人呢！
想到那段視頻引發的全民惡嘲，龍皓覺得這個世界真不值得他姐姐去努力做個好人，所以他站在邪鬼的陣營，旁觀邪鬼們攪風弄雨有什麽不對。
三天前，翁琛讓他回現代聽從華月的調遣，時限三個月。他沒有拒絕的實力，也沒有拒絕的理由。畢竟，華月答應了他以幫他尋找到全部的金色碎片作報酬。
很劃算。
原本他打算在結束第一個任務之後，回去找雲琦的，但現在，他等不及了。
龍皓偏頭看了眼將椅子轉向落地窗的齊安文，這是華月交給他的第一個任務——齊安文向華月求助，她需要悄無聲息地讓一個人毫無破綻的‘自殺’。
在他們剛談論起需要‘自殺’的人是誰的時候，視頻事件就爆發了，強耐下暴走的殺心，他隱身跟著齊安文想聽聽界衛打算怎麽處理這件事。
界衛最後決定的做法有些不盡人意，龍皓決定還是聽從雲琦的想法來行事，有必要的話，大開殺戒也在所不惜。
“剛剛徐凝夢說的那些關於雲琦的事，你還滿意嗎？話又說回來，你很關注雲琦？”齊安文的姿態放得很低，畢竟，她成為邪鬼的時間還不長，實力弱小，對麵的邪鬼動動手指頭，就能摁死她。
“她很美味。”龍皓陰冷地盯著齊安文。
齊安文感到本能的恐懼，呼吸困難，她強撐著扯起笑容：“你眼光真好，她是你的。”
“你想讓他‘自殺’的那個人是誰？”龍皓又望向窗外，等會兒看完雲琦，再去做任務。
“田泰清，他是威脅。”
齊安文目送龍皓消失在原地，吐出一口氣，緊繃的身體漸緩，她不該提起雲琦試探龍皓的，這關她什麽事呢。
海延市老城區，一棟平凡老舊的公寓地下室二樓，是一間雖然陰暗但因為終日開著冷氣倒不怎麽潮濕的、相當寬敞的幹淨房間。
一張床，一個擺滿手辦和漫畫的壁櫃，擺著三台電腦的書桌和一看就極為舒適的沙發椅，以及，房間中間一地被切割地亂七八糟，正不斷蠕動，纏繞雜亂的電纜和電線。
坐在沙發椅上看完界衛的新聞發布會，偕溯苦著一張臉，對不成人型的季遠青懺悔：“我不該因為你擅作主張在視頻傳播至全國後就收手而揍你的，雖然我本來打算讓這段視頻火遍全球的。”
又看了一眼電腦屏幕上開始循環播放的界衛新聞發布會，偕溯哀歎：“早知道我就不該發什麽視頻啊。”
纏繞雜亂的電纜和電線蠕動……蠕動……
“要是讓月華知道這驗血的辦法是因為我搞事，才被公布的，我怕是會被她打死啊。”
纏繞雜亂的電纜和電線蠕動……蠕動……
“不過這界衛也真是太不要臉了，什麽叫這段視頻其實是剪輯合成版的，真相是盛欣欣患有青春期癔症，當時是界衛為了穩住盛欣欣，找來了她的朋友試圖勸降……還有什麽其實旁邊有界衛的隊員和其他數名邪鬼正在激戰啊，這段視頻是被逃走的邪鬼發布的，為了報複……他媽的臉呢！界衛的臉呢！還發通緝令！哪兒來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