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爆｜炸, 空氣劇震，氣浪灼熱，掀翻了四周的長椅，一陣嗶剝啪響, 碎木四濺。
雲琦抬手揮出鐮刀, 刀氣劈開了爆｜炸的攻擊, 毫發無傷，連同她身後的舒修然, 也在爆｜炸中平安無事。
看著教堂四下裏的狼藉，雲琦表情有一瞬的空白, 她做什麽了, 讓盛欣欣恨她到如此地步？
收起練習用的神武裝，雲琦似呆怔了一會兒，才拿出手機, 聯係上了徐凝夢, 簡單地說明了事情的經過, 便掛了電話。
通知界衛來善後是雲琦經過深思熟慮後的判斷——她需要利用界衛來調查清楚盛欣欣身上到底發了什麽事, 以及，幕後黑手或勢力的情報。
垂眸望著手機上的小玩偶掛件，雲琦伸出手指碰了碰, 她當然不是為了要替盛欣欣報仇，隻是邪鬼本來就是她的仇人，製造邪鬼的人也一樣。
舒修然麵色慘白、目光呆滯地望著雲琦的背影, 他不明白雲琦怎麽就殺人了，他知道盛欣欣變成了邪鬼，但盛欣欣從頭到尾都是如常的模樣讓舒修然完全接受不了她被雲琦斬成幾段的事實。
良久，舒修然才反應過來他的意識回到了身體裏, 下意識地蹭蹭倒退幾步，舒修然避開了雲琦看過來的眼神，衝向那些被爆｜炸掀飛的遊客們。
“——死了？”舒修然發出仿佛被掐住喉嚨的低喃。
雲琦對舒修然的畏懼沒什麽感想，低頭編輯了一條短信發給了麗娜，讓他們也去查血沙華。
正好麗娜和阿傑欠她的債務，隻剩再幫她做一件事就能還清了。
雲琦收起手機，她不是不相信界衛的調查能力，隻是麗娜他們收集情報的野路子有時候更加高效。
“哈哈哈，真棒，從盛欣欣開口說‘……因為答案我已經知道了’那裏開始，到雲琦將鐮刀的尖刃刺進了盛欣欣的胸口，這一段簡直完美，甚至連後期都不需要。”偕溯笑得心滿意足，把手機遞給了季遠青，說道：“就這一段吧，標題……”
偕溯靈機一動，歡快地說道：“唔，就叫‘兩女爭一男，受害女方竟是邪鬼’吧，你記得要帶好節奏，什麽搶好朋友喜歡的人啦，什麽故意害好朋友變成邪鬼啦，什麽在事情敗露之後利用界衛訓練生的身份殺人滅口啦之類的。”
季遠青把懷裏的人頭放到一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接過手機，看了一遍偕溯拍攝的視頻。偕溯選的拍攝角度很討巧，遊客們從頭到尾都沒入鏡，視頻畫麵充分展示了盛欣欣的悲傷和憤怒、雲琦的冷漠和殘忍，石化的舒修然運氣最好，視頻畫麵裏隻拍到了他的背影，和三分之一的側臉，似乎是再合格不過的渣男背景板了。
隻看視頻，不帶節奏都能讓雲琦成為眾矢之的，陷入千夫所指的萬丈深淵了。
“前輩很討厭雲琦？”季遠青也隻能想到這種可能性了，一想到這段視頻發出去、再煽動言論之後雲琦的處境，就是他也忍不住心底發寒，他甚至懷疑偕溯是不是想毀了雲琦。
哪怕在雲琦揚了惡名之後，有證據洗白，人們也不會忘記視頻裏雲琦揮出鐮刀時毫不遲疑的狠辣，而且，雲琦的容貌太盛了，隻這一點，就不知道會招引來多少言語上的惡意作踐。
“怎麽會。”偕溯很詫異，說道：“我很喜歡她啊。”猛地想到雲琦身上的氣息，偕溯忙又加了一句：“挺想跟她打一場的。”
偕溯相信雲琦也和他想的一樣，上回的初次交鋒，雲琦小家子氣的束手束腳，太令人不快了，好在有了視頻事件之後，下次再見，雲琦就該能任達不拘的和他打一場了。
“相信雲琦在今天之後，就能徹底醒悟了吧，也會明白她的正確立場應該是什麽。”偕溯示意季遠青開始幹活，真心實意地歎道：“惡意是最蝕骨的良藥啊。哎呀，為了幫她，也是為了她好，我們真的很是辛苦了一場呢。”
右手化作纏繞雜亂的電纜和電線，將手機和筆記本電腦一起覆蓋，季遠青在一瞬間就完成了偕溯布置的任務。
看著慢慢複原的右手，季遠青在心裏想著：你們的好意還真是一場災難，雲琦要是棄世都算是堅強的了，話又說回來，前輩的主人真的不知道前輩會將事情弄成這樣嗎，還是說，前輩的主人，連前輩也一起利用了呢。
季遠青扭頭看向走到教堂門口的雲琦，撓了撓臉頰，比起不知道被惡意催生出來的，會是什麽怪物的雲琦，他更喜歡現在的雲琦啊。
“喜歡？”偕溯笑嘻嘻地問。
“什麽？”
“雲琦。”
季遠青深吸了一口氣，誠懇地說道：“我是宅男麽，總容易粉上漂亮的女孩子。”
偕溯作出恍然大悟的模樣，憋著壞笑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又看了眼帶著界衛的人走進教堂的雲琦，拎著季遠青消失了。
徐凝夢帶來的人趕在聽到爆｜炸聲而蠢蠢欲動的圍觀群眾向教堂聚攏之前，將教堂四周拉上了警戒線架。
“雲琦，你們沒事吧。”徐凝夢示意下屬開始善後，除了後勤部門的人手，她還帶來了一個戰鬥小隊，戰鬥小隊在確認過教堂的安全之後，正在搜索排查與邪鬼相關的可能線索。
雲琦微搖了搖頭，低頭不語，看上去很符合無法接受好友是邪鬼又被自己殺了的模樣。
徐凝夢歎了口氣，又看向呆站在一名遊客附近的舒修然，走上前輕聲詢問了一句，也同樣隻得到了沉默。
徐凝夢的視線隨之落在那些遊客的屍體上，向下屬打了個手勢，雖然對這些無辜的遊客們不公平，但界衛還是要盡量將他們真實的死因隱瞞起來，定義為生化恐怖襲擊。
趕來現場的，無論是徐凝夢，還是其他人，神情都極為淡漠。
比起其他邪鬼造成的血腥、殘酷、駭人的糜爛殘留，教堂裏的現場算是幹淨的不能再幹淨了。
這不是什麽值得稱讚的事，隻是這類善後的事經曆得多了，他們的神經已經緊繃到了極限，現在僅是保持理智就已經耗費了他們全副精力，遑論分出心神哀痛。
確認現場無虞後，留下善後的人手，徐凝夢先帶著雲琦和舒修然回到了界衛基地。
一路無話。
回到界衛，雲琦和舒修然被徐凝夢分別安排在了休息室。
雲琦和舒修然都不是界衛的嫌疑犯，界衛自然不會在色調冰冷壓抑的審問室裏向他們了解教堂事件的情況。
坐在休息室的沙發上，雲琦捧著熱水出神，任誰看到那雙並不存在確實焦距的雙眼，都會覺得雲琦受到了過度驚嚇。
另一邊的休息室裏，舒修然終於痛哭出聲，他不斷回想起盛欣欣說過的那些話，死去的盛欣欣和那些遊客們仿佛在他眼前無聲詰問，舒修然覺得都是自己的錯，才造成了無法挽回的後果。
徐凝夢揉著太陽穴，從舒修然所在的休息室裏走了出來，教堂事件對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確實太過殘忍了。她得馬上為舒修然安排一位心理醫師，不能任由舒修然把那麽多條人命歸咎到自己身上。
站在走廊裏靠著牆壁舒緩了一下心情，徐凝夢接過下屬送來的最近調查結果，沉默了幾息，才抬手輕輕敲了敲門，推門走進了雲琦所在的休息室。
在徐凝夢看來，雲琦在事情結束之後才開始後怕，已經是作為出色的訓練生最合格的表現了。
和風細雨的和雲琦聊了一會，徐凝夢在確認雲琦所說的基本上和舒修然所說的沒什麽太大的出入後，輕聲問道：“關於盛欣欣的能力，你還有什麽要補充的嗎。”
界衛很重視對邪鬼能力的解析，舒修然在說起雲琦和盛欣欣的打鬥時語焉不詳，這種努力想要為雲琦辯解的小把戲在徐凝夢看來有點過於幼稚了，也很可愛。
徐凝夢也不指望才開始第二階段訓練的舒修然能理解雲琦的做法是理智的，界衛並不會因為雲琦殺死邪鬼而處罰她，隻會擔心雲琦會因為殺死朋友而一蹶不振。
“自爆。”雲琦低著頭，讓人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低喃道：“盛欣欣的能力不強，遏製她的精神攻擊不難，但我沒想到她會選擇自爆。”
教堂現場的爆｜炸範圍和威力都不大，是因為盛欣欣是新生邪鬼的緣故吧，如果是積年老鬼……徐凝夢皺眉思考著，輕輕吐出一口氣，這條情報對界衛很重要。
“為什麽盛欣欣會被盯上，她是怎麽變成邪鬼的。”雲琦像是在詢問，又像是在自語。
“這件事我們會查清楚的。”徐凝夢認真的承諾道，雲琦的精神狀態看上去還好，隻是，雲琦雖然不像深受打擊要一蹶不振的模樣，但那副迫切想要提刀砍人的報仇衝動，也是讓人放心不下啊。
雲琦和舒修然不同，以雲琦在訓練時表現出的素質，徐凝夢反倒擔心為雲琦安排心理醫師會適得其反，也許她直接給雲琦一個目標更好，比如早點進入第四階段的訓練，跟在戰鬥小隊後麵實習，就能早點有機會擊殺邪鬼之類的。
“凝夢姐，海延市被邪鬼入侵到什麽程度了？”雲琦問得小心。
徐凝夢回答得更小心：“放心吧，情況還沒有糟糕到需要訓練生操心的程度。”
真是，比起舒修然，雲琦要難對付多了呢，徐凝夢移開落在雲琦身上的視線，到底是決定不告訴雲琦他們在盛欣欣的家裏找到了許多人體殘渣、其中也包括盛欣欣父母的肢體的事。
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徐凝夢皺眉，壓著火氣說道：“等我一會兒。”
打開休息室的門，徐凝夢不滿地看著麵色驚慌的下屬，隨手輕輕帶上門，低聲問道：“怎麽了？”
“徐處長！”下屬直接將手裏的平板電腦遞給了徐凝夢。
平板電腦裏正在播放一段視頻。
沉默著看完視頻，徐凝夢額間沁出冷汗，她口袋裏的手機也響了起來，接起電話，是她的上司，後勤對策部部長陶嘉良點名讓她馬上來參加會議的通知。
“……還有，讓雲琦暫時不要離開界衛。”
“我知道了，陶部長。”
掛斷電話，徐凝夢緊捏著手機，恨恨地罵了粗口，再次推門走進了休息室。
徐凝夢還在猶豫要不要先將雲琦和外界隔離，就見雲琦正拿著手機，聲音外放，‘……騙子！這個世上我最討厭的人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