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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了舊情

  琉璃燈泛著幽幽的光,映照在房間裏襯著紗帳添了一抹旖旎。


  謝含玉抱了人到房間裏,心裏莫名又有些不爽,看了一眼玉狐,把懷裏的少年放了下來。


  “殿下……”戚越白淨的腳趾踩在地毯上,一雙眼眸濕漉漉的,帶著小心翼翼,“是奴哪裏做錯了嗎?”


  “你下去吧。”謝含玉漫不經心道。


  一小截袖口被拉住,謝含玉看過去,少年已經跪在了地上,看著他神情帶著恐懼。


  “殿下,您讓我留下來吧。”


  戚越一邊說著一邊拽緊了他的袖子,“如果現在回去,若是枳蕪大人知道了我被您留下又趕出來,奴……會死的。”


  “我不想死……殿下……求求您,不要趕我走。”


  戚越臉色白下來,在地毯上對謝含玉磕了幾個頭,白淨的額頭印出一片緋紅。


  “殿下……求您了……”


  謝含玉一向可不是心軟的人,最煩有人拉拉扯扯的跟他求饒。他眸色冷下來,墨眸裏壓抑著不耐,“鬆手。”


  “滾出去。”


  戚越沒想到謝含玉變臉變得這麽快,微微睜大了眼,臉上更白了,捏著謝含玉袖子的指尖都在抖。


  他跪在地上一點點起身,麵容慘白如紙,低聲告退,轉身踩著地毯朝門外走去。


  謝含玉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麽,眼看著戚越走到了門口,手都碰到朱門了,又開口道,“站住。”


  戚越停下來,轉身垂眸看著他。


  謝含玉耳邊仿佛回蕩著他之前答應某個呆子的不再隨意擾人性命,心裏有些煩躁,他眉毛擰起來,對戚越道,“留下來睡地上。”


  說完也沒理戚越的驚喜道謝,拂袖進了內殿。


  …


  穆棠風第二天是被凍醒的,他在床邊坐著等謝含玉,半夜太困了就睡過去了。


  檀木窗透進來光線,在床側灑了一層光暈,穆棠風眼前黑了一瞬,感覺到腦袋暈暈乎乎的,撐著身子站起來。


  他在床邊緩了一會兒,看了一眼玉狐,揣進袖子裏,出了房間。


  謝含玉還是沒有回來。


  穆棠風在院子裏叫了兩聲程一,樹影沙沙晃動,沒有人搭理他。


  巷子外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穆棠風這才恍然,天道九州,大魏京城,京州十二街。謝含玉若是不想見他,他是怎麽也找不到人的。


  周圍的人熙熙攘攘一片熱鬧,穆棠風卻感覺自己仿佛被隔絕在外,心裏空蕩蕩的,完全融不進去。


  蒼雲飄渺而立,瓊宇下朱閣樓台遍布,穆棠風一個人沿著青石街道走著,走的很慢,來來往往的看著周圍的人。


  來來往往的人密密麻麻,他在想……萬一找到了呢。


  穆棠風不知不覺地又到了一處偏僻的巷子裏,人影稀落,他原地駐足了一會兒,眼裏的光暗淡下來,轉身往回去的路走。


  他沒怎麽注意人群,遠遠的看到人影聚集,他掃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過幾日就要殿試報名了,他如今卻完全沒有心情,腦子裏一團亂麻,溫書也溫不進去。


  “公子,我們趕緊回去,再不回去老爺肯定會發現的。”


  宋遇景正在看熱鬧看的津津有味,壓根不理會小廝的勸阻。


  “我好不容易出來一趟,等我盡興就回去。”


  “你看啊,這個張雲肯定不是無辜的,我看……”


  宋遇景正在跟小廝分析,眼角突然瞟到了一個人影,愣了一下,然後立刻轉身看過去。


  “公子,我們還是趕緊回去吧,老爺要是生氣了我們下次就真的出不來了。”


  小廝還在勸著,發現他家公子突然盯著一個方向,他順著看過去,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一名穿著月華白袍的俊俏公子。


  那公子神色落寞,氣質出塵,在人群中十分顯眼。


  “公子……那是……?”


  小廝話音還未落,就見宋遇景眼睛亮了起來,人已經小跑過去了。


  “穆公子——”


  宋遇景隔著人群把人叫住,沒想到在這裏能碰見他,麵上難掩激動。


  前麵的穆棠風停下來腳步,他回頭看過去,看到了宋遇景,回想起來之前的事來。


  “穆公子,你來京州了!!?”


  宋遇景到穆棠風麵前停下來,握住了他的手腕,“之前不是答應了來找我的嗎!!穆公子你是一個人過來的!!?”


  “你是入京考試的吧,在京中可有住的地方,要不去我府上,正好我們二人可以一起去參加殿試。”


  小廝這才跟上來,打量了穆棠風一眼,發現並不認識,奇怪他家公子態度為何如此熱情。


  宋遇景一下子說了那麽多,穆棠風怔了一會兒,把手緩緩地抽了出來。


  他心裏有事,朝宋遇景勉強笑了一下,“不必了,宋公子太客氣了些,我在京中有住的地方,多謝宋公子好意。”


  “你住在哪兒啊?殿試到時要去宮裏,若是選了可能趕不上。”


  宋遇景倒沒介意穆棠風把手收回去,繼續道,“你上次救了我,我還沒有好好謝過你呢,要不跟我去我府上……”


  “不用了,”穆棠風,“舉手之勞,宋公子不必掛齒。而且我現在還有事,就不去貴府上叨擾了。”


  “你要去哪兒啊?”宋遇景摸了摸腦袋,有些不好意思,“我在京州熟的很,我送你回去吧。”


  穆棠風是要回去,便直接說了回家,宋遇景非要跟著送他。


  一旁的小廝欲言又止,被宋遇景瞪一眼,杵在旁邊不敢說話了。


  “過兩日要去報名的,穆公子,到時我們一起吧。”


  宋遇景,“報完名要去上林苑畫像,還要領通碟,你初來京州容易摸不到地方,我跟著你會辦的快的多。”


  穆棠風回道,“到時我兄長應當會跟我一起。”


  “我差點忘了,”宋遇景一拍腦袋,“你肯定是跟上次那個公子一塊兒來的。”


  宋遇景腦海裏浮現出來謝含玉冷冰冰的臉來,感覺心裏發怵,訕訕道,“那你要是有需要的地方一定要來找我。”


  穆棠風敷衍的點點頭,“麻煩宋公子了。”


  宋遇景,“不麻煩不麻煩,你不嫌我囉嗦才是。”


  他又報了一遍自己家住的地方,把穆棠風送到巷子門口,看著穆棠風進去,才收回了視線。


  “公子,那是誰啊……”小廝小聲道。


  宋遇景看了他一眼,轉過了身,“你公子我的救命恩人,走,回去了。”


  小廝還沒來得及驚訝,連忙跟了上去,“何時救的公子,小的怎麽不知道……”


  穆棠風沒把宋遇景的事放在心上,他往院子裏走,隻想回去看看謝含玉回來沒有。


  早上沒有吃東西,腦袋有些暈,他進門的時候身形晃了一下,推開門進了小院兒裏。


  院子裏隻有樹影晃動,沒有絲毫動靜,一看便知是沒人在的。


  穆棠風微微失落,胃裏傳來一陣空腹感。


  他在原地愣了一會兒,心裏亂七八糟的想了一通,最後決定先吃點東西,然後再出去想想辦法找人。


  小廚房裏還有昨天用剩下的菜,穆棠風自己煮了一碗麵,隨便吃了點,吃完收拾了碗筷往廚房裏端。


  沒有什麽胃口,碗裏的麵幾乎沒怎麽動。


  頭很疼——


  走到院子裏的時候麵前陣陣發黑,穆棠風感覺到一陣脫力,腦袋沉甸甸的,閉眼暈了過去。


  手裏的碗筷掉落在地上,瓷碗“膨”一聲碎裂開來,眼見著人也要跟著倒下去,枇杷樹上傳來一聲歎息,人影一晃而過,銀玄下來把人接住了。


  銀玄摸了摸懷裏人的額頭,發現燙的驚人,道了一聲“得罪了”,把人橫抱起來,抱著人進了房間裏。


  樹影晃動,青石淩亂的碎紋中落下兩道人影。


  不遠處的角落裏,附骨跟在魏鳳臨身後,輕聲開口道,“主子,不管銀玄了嗎?”


  魏鳳臨看著兩人消失的方向,收回了視線,“由他去吧。”


  他想了想,又問道,“朱鹮還在枳蕪那裏?”


  附骨,“枳蕪不願意放人。”


  “派江月離過去吧。”


  兩人的身形消失在原地,枇杷樹上輕輕落下一片葉子。


  銀玄把穆棠風放在床榻上,給他裹緊被子,去小院兒裏打了一盆水,把毛巾沾濕冰涼放在穆棠風的額頭上。


  穆棠風的體質對他們的妖術免疫,銀玄在他房間裏布了一道結界,去了附近街上的藥鋪。


  他戴了壁籬,隻露出來一截銀白色的發尾,到了藥鋪裏發現排了一隊的人,他在最後一個站著,心裏有點著急穆棠風,時不時朝前看一眼。


  在快到他的時候,藥鋪裏麵正好有人出來。


  那人穿著一身紫色牡丹花紋的長袍,豔而不俗,麵容清圜秀麗,眼眸垂著時十分惹人心疼。他輕輕咳嗽了兩聲,眉心微微蹙著,提著藥和銀玄擦身而過。


  銀玄目光落在他身上微微一頓,不知道想到了些什麽,很快又收回了視線。


  微風吹過來,兩人的衣袍揚起來交織在一起,銀玄垂著眼眸,衣袍落下來,人已經遠去。


  “下一位……”


  銀玄進了藥鋪裏,而門外的人則停住了腳步。


  沈疏影轉過身來,又朝人群看過去,他一眼就看到了人群裏戴著壁籬的銀玄,瞳孔微縮。


  腦海裏那道惡劣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他剛剛認出來你了……但是他裝作不認識。”


  “你還不懂這是什麽意思嗎?他不想再和你有糾葛了。”


  那道聲音裏帶著興味,“真慘呐,我看他對你就是玩玩,盡興了就把你扔了。”


  “你還不知道吧……他最近可是日夜守在一個人身邊,如今也是給那人來買藥……那人你也認識……當初可是你放他走的。”


  沈疏影握緊了手裏的藥膳,臉色蒼白,回他道,“你閉嘴。”


  “銀玄……不會是那種人。”


  銀玄在裏麵付了銀子,感覺到了藥鋪外麵的氣息,他知道如今不能輕易了事,索性提著藥膳出去了。


  他看了沈疏影一眼,淡淡開口,“跟我來。”


  沈疏影抿緊了唇,眸中情緒複雜,跟在了他身後。


  銀玄帶著沈疏影到了一處偏僻的巷子裏,壁籬下墨綠色的眼眸抬起來,神情變的冷凝,渾身氣息顯露出來,眸中帶著睥睨之意。


  這般的氣息和原來的銀玄完全不一樣,宛如上位者的霸道氣息充斥在周圍,讓人平白感覺到凜然的冰冷。


  高山仰止,桂枝上月,簷潭初雪。


  沈疏影倏然後退一步,神情裏帶著不可置信。


  “你……是誰?”


  銀玄神色淡然,看著他宛如在看路邊的一草一木,墨綠色的眼眸無悲無喜,一字一句道,“我是他……也不是他。”


  “與你有情的是他,他已經死了,我是……放在他體內的一道分魂,在他死後才覺醒。”


  “往事不複,你我二人已經沒有瓜葛,日後……便為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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