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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二窮三白

  穆棠風感覺到有些不對,背後蔓延上一層涼意,心跳鼓點一般砰砰砰撞個不停,感覺到有幾道陰冷滑膩的視線落在他身上。


  他的目光落在乞丐紅色的錢袋上,唇角抿了抿,背部挺的脊直,硬著頭皮朝乞丐走過去。


  眼前閃過一道灰色的粗長的一節節的尾巴,有什麽冰冷的毛絨絨的東西纏住了他的腳踝。


  穆棠風低頭看過去,一截粗長的鼠尾纏在他的腳踝上,不遠處的乞丐突然發出了古怪的笑聲。


  “吱——嘎吱嘎吱——”


  乞丐臉上笑意不斷擴大,嘴角咧到了唇根處,一雙眼睛外凸,緊緊盯著他,眼珠泛黃,宛如一個被剝了皮控製強行陰笑的木偶。


  穆棠風反應過來後扭頭便跑,腳踝上的鼠尾纏地更緊了些,輕輕一拽,他整個人便撲在了地上。


  “吱吱——”


  身後的乞丐站起身來,笑的整個人身體不斷抽搐,握著紅色的錢袋一步步朝他走過來,一直咧著的唇角流出了口水。


  穆棠風額頭上冒出一層細密的冷汗,他冷白的手指扣著地麵的青磚縫隙,側頭看過去,正好對上一旁神龕裏鼠妖的人像。


  鼠妖垂著尾巴,一張臉上帶著笑意,尖銳的牙齒露出來,灰撲撲的耳朵似乎動了動,黑色的眼珠裏微閃,唇角向咧了起來。


  鼠尾拉著穆棠風後退了些許,衣服磨在身上帶著粗礪的微微疼痛,眼見著身後別控製的乞丐要朝他撲過來,穆棠風朝旁邊側了側,握住了袖中銀白色的匕首。


  耳邊突然穿過來一道勁風,穆棠風朝一旁看過去,謝含玉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他身旁。


  謝含玉手裏扔了一道黃符過去,乞丐目眥欲裂,發出一聲慘叫,身上冒出一陣黑氣,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神龕裏麵的鼠妖像“砰”地一下,臉上出現一道縫隙,碎裂成了兩半。


  謝含玉上前將乞丐手裏的紅色錢袋奪了過來。


  穆棠風從地上站了起來,臉色還有些白,“謝公子,你又救了我。”


  “多謝了……”穆棠風的目光落在乞丐身上的黃符上,“公子好生厲害,竟還會禦妖之術?”


  謝含玉將錢袋遞給了他,“怕公子有事,一路跟著過來的。這符是我之前同一名大師求的,沒想到真能派上用場。”


  穆棠風虛弱一笑,感激道,“你我萍水相逢,公子竟然不惜冒險來救我,大恩大德,穆某銘記在心,來日公子若是需要我幫忙,我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謝含玉太陽穴跳了跳,假笑道,“舉手之勞,公子言重了。”


  “此地陰氣極重,公子今日莽撞了,以後還是勿要一個人來這種地方。”


  穆棠風點點頭,頗有些不好意思,“下次不會了。”


  他們兩人一起朝外走,穆棠風把紅色的錢袋收進了袖中。


  “其實也不隻是這地方的原因,我自小體質特殊,常遇見一些妖物鬼怪……如今,早已習慣了。”


  謝含玉挑了下眉,“常遇見?那穆公子能平安度過到現在,實在是不易。”


  穆棠風唇角向上微微揚了下,“若說我運氣好,每次都遇見這些東西,若說運氣不好,好幾次卻又從妖怪手裏被人救下來。”


  “可能是因為常遇貴人,比如像謝公子這樣的。”


  這樣拍馬屁的話謝含玉從小到大聽的耳朵都要起繭子了,他眼尾一挑,對上穆棠風真誠的眼神,裏麵盡是感謝之意與真心實地的崇拜,敷衍的話在嘴邊又繞了回去。


  他們倆一路上回到了客棧裏,穆棠風去水房裏重新洗了個澡。


  雪白的裏衫褪去,他皮膚白,又容易留印子,之前摔著了身上好幾處都磨出了青痕,看上去有些駭人。


  穆棠風避開了幾處印子,洗完澡後換了衣服。連帶著把衣服一起洗了,晾在了後邊的窗台板上。


  進屋的時候謝含玉褪了外袍坐在床榻邊,穆棠風擦幹了頭發,從行李裏找出來筆和紙來,磨了硯台開始作畫。


  隨意畫了幾副山水樓台,旁邊提上有意境的詩句,他的字清秀雋逸,看上去極其賞心悅目。


  謝含玉到了他旁邊來,湊過來看了一會兒,“你還會畫畫?”


  穆棠風筆尖一頓,在桃樹上點了一些桃花,“以前隨意畫著玩的,後來發現能賣錢,就特地練了幾年。”


  謝含玉,“這字畫能賣多少錢一副?”


  “五文錢一張,人像畫十文,當場畫出來。”


  穆棠風畫完了最後一張,擱了朱筆在硯旁,等著畫在桌上晾幹,卷成卷放成一堆在桌上。


  燭光在床榻旁搖曳,穆棠風看向謝含玉,“謝公子,今晚我們如何歇息?”


  謝含玉,“沒有多餘的被褥,你睡裏麵,我睡外麵。”


  穆棠風應了聲,上了床榻裏側,謝含玉在外麵躺著,燭台滅了,兩人之間隔著半臂的距離。


  窗外的竹葉影子映在朱漆窗欄上,房間裏熏爐嫋嫋,月光透過來灑在地上,門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身側傳來均勻的呼吸聲,謝含玉突然睜開了雙眼。


  一縷涼氣順著縫隙裏進來,窗戶不知道什麽時候開了。


  淡紫色的妖氣蔓延進來,躍過他伸向了裏側的穆棠風。


  謝含玉伸手握住了那一縷妖氣,輕輕一捏,淡紫色的妖氣在空中消散,房間裏顯現出一個人影來。


  一名女子隱在暗處,看不清臉,隻能看出窈窕的身段,以及額上插的清凝珠花步搖。


  步搖上是一多海棠花,盛開細細的吐著蕊絲,裏麵的藍色鎏金隨著移動在花瓣裏上上下下浮動,底下的珠翠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音。


  謝含玉眼角掃過去,神色淡淡,“告訴你們主子,這人我要了,別想打他的主意。”


  女子輕聲一笑,月色下露出一角緋色海棠花紋衣角出來。


  “真是巧了,這人我主子也要定了。”


  “閣下……莫不是要與九闕靈為敵?”


  謝含玉坐起了身,墨色的長發散在身側,狹長深邃的眼眸裏暗色翻湧,冷白的手指微動,女子整個被從暗處提出來,他掐住了女子的脖子。


  低沉的聲音裏帶著些許玩味兒。


  “為敵又如何?本座修行數千年……你們這區區九柱妖靈,以為本座會忌憚麽?”


  女子豔麗的臉在謝含玉手下越來越白,淡紫色的妖氣浮動,還未成形便被打散在半空中,一雙美眸逐漸睜大,雙手無力的垂在地上。


  謝含玉用力一握,“哢嚓”一聲,女子的脖子被擰斷,淡紫色的妖氣消散,在地上化成了一條咽氣的花蛇。


  窗戶無聲中被人合上,謝含玉粉碎了地上的花蛇,重新躺了回去。


  他側頭看了一眼床側裏睡的正香的某人,眼看著這人臉上睡出了紅暈,半邊身子都朝著他傾過來,腦袋蹭在他枕頭旁,呼吸都噴灑到了他的脖頸邊。


  謝含玉盯著他的臉,嘖了一聲,一腳踹在了身旁人的腿上,把人踹的離他遠了些。


  穆棠風眉心蹙了蹙,白淨的臉上略微不滿,嘴角微微向下撇了一下。


  沒過一會兒,謝含玉剛閉上雙眼,懷裏突然多了顆腦袋。身旁的人一翻身,整個趴在了他身上,用手扒著他的脖子,唇角處碰到他的臉,鼻尖嗅了嗅,說了句“好香”,在他臉上咬了一口。


  穆棠風咬了一會兒沒能咬動,又趴在他身上不動了。


  “……”


  謝含玉麵無表情的提起了穆棠風的後領子,把人拽起來,伸手輕飄飄一扔,扔到了床底下。


  扔的時候使了點法力,穆棠風沒有任何感覺,趴在桌腳旁還在睡。


  就是睡的不怎麽舒服,眉心一直擰著。


  謝含玉用手帕抹了把臉,看著地上趴在地上還在睡的某個死豬,在心裏冷笑了一聲,抱著被褥占了整張床。


  一夜好夢。


  第二天早上的時候,穆棠風感覺屁股上像是被人踹了兩腳,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入目是朱漆的桌腳,他整個人在床底下,脖子扭的有點兒疼。


  他坐起身來,看著謝含玉還在床榻上睡著,懵了一瞬。


  他記得他昨天明明是睡在裏麵的,為什麽還能從床上掉下來?

  謝含玉悠悠轉醒,看著他在床底下微微驚訝了一瞬,“穆公子,你這是怎麽回事?”


  穆棠風摸了摸腦袋,“我也不知我怎麽會在床下……”


  “可能是昨晚太不老實了掉下來的?”


  穆棠風有些不好意思,“幸好沒有連累公子同我一起掉下來。”


  “今晚還是我睡外麵吧。”


  謝含玉說了聲好,兩人各自去洗漱,回來的時候,謝含玉遞給了穆棠風一個玉符。


  玉符是白玉雕刻的九尾狐狸,玉質剔透晶瑩,摸上去淨潤清涼,背後刻著一些他看不懂的符咒。


  穆棠風看這狐狸有些眼熟,聽謝含玉在旁邊道,“這是一道護身符,可以抵禦妖物邪祟。今天白日裏我有事,不能去陪你,這玉符給你防身的。”


  “公子,這也太貴重了些,我不能要。”


  謝含玉把玉符塞進他手裏,“我那還有許多這般的靈物,公子拿著便是,若是你一個人在外出了事,我會因此愧疚的。”


  玉符在手裏被暖的溫熱,穆棠風朝他彎了彎眼,“那我便謝過公子了。”


  “公子待我如此,日後我便不稱你為公子,喚你一聲兄長可好?”


  謝含玉心想喚聲爺爺差不多,麵上挑唇一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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