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鑄就金身
本以為會費上許多功夫才能跟星玨講清楚，沒想到小妖獸長大了, 也懂事了。
離開房間, 殷絕並無休息念頭，他來到院中, 石凳微涼, 拂袖而坐。其實星玨明白這些他理應鬆一口氣, 該感到高興的。
可心裏隱隱有點說不出的難受, 尋不到源頭, 莫名其妙的。
月明星朗，殷絕不禁抬頭望向澄澈的夜空, 許久，指尖來到脖頸，取出小蛇在外州送給他後, 便一直貼身佩帶的刻有雙生陣法的玉佩。
白玉上歪歪扭扭的小蛇憨態可掬，殷絕垂眸望著玉石，良久，唇角一揚, 又重新放好。
“殷絕, 我不明白。”石中火從手鐲中躥出來。
“不明白什麽？”
小胖子坐在火焰上，飄到殷絕麵前, 石中火指甲蓋大點的臉上全是不解：“你為什麽不和星玨簽訂契約？”
“以前星玨因為血脈確實實力不如何。但現已確定星玨乃上古妖獸吞元蟒，姑且不說吞元蟒自身實力怎樣，星玨已經吞噬八翼銀蛇，和龍族相媲美的八翼銀蛇。一旦星玨徹底吞噬八翼銀蛇血脈, 躍上金丹，實力比起化神有過之而無不及。為什麽你不契約他？”
更重要的是，如今的星玨哪怕離開殷絕也能很好活下去。吞元蟒的天賦能讓星玨成功隱藏起來，待到時機成熟之日，定會威懾整個修真界！
石中火繼續道：“上古妖獸，尤其蛇蟒類，心冷殘暴、倨傲異常。現在星玨尚未覺醒本能，等他實力強盛了，即便按捺住天性不吃掉你，隻怕也不甘於屈服你這麽一隻野兔子下麵。”
殷絕神色從容，笑道：“順其自然吧。”
火焰照亮殷絕臉龐，殷絕對上石中火懟上來的臉，兩隻眼睛瞪得賊大，殷絕好笑：“看什麽？”
石中火撐著下巴：“你不對勁。”
殷絕：“哪裏不對勁？”
石中火有條不紊：“神魂碎裂，中州程家，妖獸之身。你不可能算不到星玨日後對你幫助有多大，但你還是不契約、不想方設法套住星玨，要知道這樣的星玨哪天膩了，想走就走，你難道不覺得可惜？”
八翼銀蛇，覺醒血脈後堪比暗域龍族的妖獸，對殷絕來說無異於最好的保護。
殷絕明白石中火的意思，他笑道：“何時我也需要畏畏縮縮躲在別人身後？程家勢大，我勢弱，故而不得不避其鋒芒，但又何曾畏懼過？”
石中火張張嘴，最後半字也說不出來。
對於殷絕來說，遇見星玨是緣，當初在黑水森林遇見這麽一隻小妖獸，順手救下的時候也沒想到會一直這麽帶在身邊。
大抵也是因為自己親手救下的，親手處理傷口，之後又看著這麽大點的幼蛇蛻皮蛻得鮮血淋漓，給它擦藥、處理傷口，看著它一點點恢複，在幼蛇化作人形後，為其修補筋脈，為其取名，一字一句教他讀書識字……
像自己養大的幼鷹，從蹣跚學步到即將展翅高飛，他又怎會舍得親自掐斷翅膀？
“石中火，這些話以後莫要再提。”
“哦。”石中火火焰一熄，其實在從外州來到中州時，殷絕就將主仆契約改成了平等契約。沒有前兆，突然就改了，石中火甚至沒反應過來。
同等契約，主動權掌握在兩人手中，若以後石中火想解除契約殷絕根本不可能阻擋。
這麽久了，石中火早在心中認可了殷絕，當初被逼著強行定下主仆契的事情早忘到九霄雲外。
異火啊。
它可是異火，殷絕難道都不怕升為平等契約，它直接跑了嗎？
之後石中火從別人那兒聽見以前的殷絕所作所為，現下聯係自己，如今又結合星玨的事。石中火算是明白了，殷絕這人吧，敗就敗在隨性上。不過說起來，這大概也是殷絕這麽年輕就能遠超那些活了成千上萬年的人晉升大乘的原因。
金丹之後，每升一階，雷劫尚在其次，畢竟有法寶、陣法等可幫助度過，最難的是心魔劫。不能依靠外界，隻能靠修士自身，修真界不知多少修士葬身於心魔劫下。
心魔劫，心魔劫，無非抓住修士潛藏在內心深處的欲望、恐懼。
有人想一步登天立於修真界頂端，有人沉迷權色，有人渴望無上實力，有人深陷恐懼不得出……最後悉數淪陷於心魔劫中，葬身雷海，落了個灰飛煙滅的下場。
至於殷絕，依這個性子，隻怕還真沒什麽心魔。
它歎了口氣，隻希望日後星玨莫要辜負殷絕，而它，如今隻能拚命搜尋傳承試圖幫殷絕找到別的能修補神魂法子。
自從殷絕和小蛇住入木青峰，原昔陽可高興壞了，隔三差五跑到殷絕小院裏，可惜殷絕和小蛇時常待在師父那兒。
原昔陽心癢癢，竟是跑到山頂上去找殷絕和小蛇，告訴玄燁要找殷絕玩。
玄燁看了眼身後唯唯諾諾的殷絕：……
恨鐵不成鋼看著自己這個小徒弟，離火尊者就擺在你麵前，你不想著蹭一蹭，抱緊大腿抓緊時間煉丹，反倒想揪著離火尊者玩？！
玄燁幹脆利落揪住原昔陽，扔下山，讓自己三徒弟盯著人，必須好好煉丹，煉不出三品上等品質的丹藥不準出來！
原昔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奈何壓根沒人理他。
殷絕用了十天時間，給玄燁糾正了所有錯誤，在確定玄燁沒有問題後，殷絕開始專心於自身修煉上。
煉體乃修士踏入修真界第一步，殷絕有幸得到古方在煉體期淬煉體質，故而現在能僅憑金丹修為直接越過元嬰期，力抗化神初期攻擊。
但上次雙魂花一事，再一次證明修真界之大，能人異士數不勝數。殷絕縱然再聰明，又怎能萬事算全？一個區區半成的金身，就險些讓殷絕喪命，歸根究底還是實力不夠。
妖獸靈氣因為要淬煉身體，所以修行速度慢，然殷絕以體內九轉還魂神丹吸收的靈氣淬煉身體，自己同時運轉天級功法，修煉速度不僅不慢，比起那些天賦異稟的修士更甚。
眼見這人從金丹高階蹭蹭地往金丹巔峰蹦，石中火怕一個不留神破了金丹到了元嬰，它急忙跑來跟殷絕道：“每三個大階段突破就是一次翻天覆地的變化，我看你如今身軀強韌，說不定有希望在元嬰時鑄就妖獸金身。”
殷絕一怔，“金身？”
石中火點頭，自豪拍了拍胸口，“你忘了我是什麽了？我可是異火，五種異火中最強的那個！本來確實隻有化神之上的妖獸才勉強有資格淬煉金身，不過你那古方著實罕見，而且你現在能抵擋化神修士，我覺得你已經達到可以淬煉金身的地步了，至少第一重沒問題。”
“等軀體強度達到頂端，你再借用元嬰雷劫一舉成就妖獸金身。到那時，元嬰期又怎樣？別說化神，就算出竅期也有一戰之力！等你出竅步入合體時，我們再來淬煉第二重金身。”
一重金身，錘煉血肉。
二重金身，錘煉筋脈根骨。
修士中也有金身，同妖獸金身相差不大，旦一般隻有體修才會修煉金身，因為修煉金身真的太過艱難。
“二重金身不能錘煉嗎？”
“啊？二重？”石中火猶豫，“二重也不是不行，但以你現在的軀體有點勉強，你要知道一重金身本就是提前錘煉的，二重隻怕你承受不了。”
活生生燒毀皮肉就已經劇痛無比，更何況燒其更為脆弱敏感的筋脈根骨？之所以建議殷絕步入合體再錘煉二重金身，就是那時候筋脈強韌，痛苦相對少點。
“一重金身需要錘煉多久？”
“七七四十九天。”
“二重呢？”
“也是四十九天。”
殷絕一笑，“那便一起吧。”
石中火：“？？！你瘋了嗎？！”
殷絕決定好的事，石中火沒辦法攔，殷絕這人壓根不按常理出牌啊，血肉和筋脈根骨一起燒，是瘋了嗎？
小蛇為了早日讓殷絕用上自己煉製的法器，不停歇學習煉器，但凡每出來一件法器他總要在上麵隱秘一處刻下精致兔子圖形。
將小蛇動作悉數收入眼底的安木搖搖頭，沒過多言語。
這日清晨，殷絕告訴小蛇自己會離開木青峰一段時間，小蛇頓時慌了，“絕絕，我也要去！”
“隻是做點小事，你專心待在木青峰和安木前輩煉器。”
“我……”
沒等小蛇說完，殷絕摸著小蛇腦袋，嗓音溫柔：“不想給我煉製法寶了嗎？等我回來還想穿星玨為我煉製的法衣呢。”
“絕絕。”小蛇握住殷絕的手，穩住心裏情緒，眨眨眼笑道：“嗯嗯，那絕絕早點回來好不好？”
“好，等我兩個月。”摸了摸小蛇腦袋，說完後殷絕特意向安木和玄燁打了招呼，“在下有要事需離開兩月，還望這些日子兩位多多照看。”
安木和玄燁自然應下。
而後殷絕帶上石中火，徑直離開了木源宗。披上鬥篷，貼好換形符，殷絕往中州外緣地帶的森林趕去。到了森林，鬥篷收入儲物袋，殷絕找到一處廢棄洞穴，在外麵布好兩個五品陣法和四品陣法。
“石中火。”
石中火神情嚴肅，“殷絕，你確定嗎？兩重金身同時錘煉，是一重金身疼痛數倍，血肉、筋脈、根骨，三樣灼燒，而且為了確保金身成效，我火焰威力並不會小，這一不留神可能會活生生痛死過去的。”
殷絕知道石中火擔心他，鳳眸微彎，帶出幾分笑意：“修真一路全是搏出來的，正如上次料想不到的金身化神妖獸一樣，誰知道接下會發生什麽事？既然有機會定是要試一試的。”
“那你，如果你受不了就說啊！”
“開始吧。”
話畢，石中火閉眼火焰瞬間分成數股，冰涼石洞中瞬間猶如鐵爐，石中火猶豫看了眼殷絕，猛地一狠心紮入殷絕如玉手腕中。
即便隻用三分威力，但異火之能哪是凡體能擋？
火焰所到之處摧枯拉朽，血液蒸發，皮肉焦黑。石中火不敢有絲毫分神，它要確保給殷絕血肉留一點殘餘活力，這樣才能自愈，然後反複燒，一點點增大威力，日夜不停直至燒到第四十九日。
白皙如玉的十指在石中火火焰下很快變得血肉模糊，火焰吞噬全身，淹沒脖頸，最後那帶紅的眼角一道湮滅在異火中。
殷絕有事離開木源宗，連著小蛇也沒了精神，相處這麽久，小蛇對殷絕心思安木再清楚不過。殷絕離開兩個月，看那樣確有急事，但殷絕和小妖獸向來親近，這次不僅沒說自己去幹什麽，更沒帶上小妖獸，安木擔心小妖獸多想，便讓人先回小院休息。
小蛇回到小院後，失落的神色頓時一收，靈氣割傷手腕，血液流出在他指尖引導下化作一條血蛇。
安排好後，小蛇抿緊唇，化作原型，靈氣悉數收斂悄無聲息離開木源宗。
接下來好幾日玄燁他們發現小蛇都一個人關在院子裏沒出來，不過靈氣波動依舊好端端在院中，他們向來知道小蛇黏殷絕，也不好說什麽，興許等人自己多待會兒就好。
洞內火浪逼人，一縷豔麗紅絲無聲無息從下麵泥土探出來，在觸及到火海中麵目全非的人時，猛地窒住，隨即在異火灼燒下化作飛煙。
洞穴幾裏外，縮在一顆樹後的人，身子緊緊縮成一團，純澈黑金瞳色中閃過紅絲，隨後臉緊緊埋進雙臂中。
“絕，絕絕……”
好難受。
難受。
抓住雙膝的手死死攥住衣角，指尖泛白，紅紋詭異地一點點衣領處蔓延、攀爬，黑金瞳色有血色暈開。
不行！
牙齒咬破下唇，眼瞳裏血色時濃時淡。
不能，絕對不可以讓絕絕發現！
七日後，關閉許久的院子再次打開，玄燁他們驚訝發現小蛇修為已從築基高期一躍成為築基巔峰，離金丹不過半步之遙。
作者有話要說：此章又名：烤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