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古方
“絕……”
被小蛇握在手裏的手指突地一頓，殷絕看著麵前臉憋得發紅的小蛇, 牙齒緊抵, 即便模模糊糊，很不清楚, 但殷絕知道, 小蛇在叫他。
眉眼舒展, 笑意從眉梢帶至眼角, 不是煉丹成功後那種單純的喜悅, 而是帶著說不出的、夾雜著或許欣慰，或許感動, 或許再複雜一點，可能這就是許多修士喜歡養妖獸的原因？
看著它一點點長大，看著它一點點變好, 會因為它受傷心裏不舒服，會因為它回報依賴自己的舉動而內心浮上不一樣的感覺。
小蛇看著帶笑的殷絕，他似是喜歡極了這樣的殷絕，跟著一笑, 開心地撲上去環住殷絕脖頸, 踮起腳蹭殷絕側臉。
殷絕順勢抱住小蛇，小蛇更用力地凝緊眉梢, 嘴裏不死心繼續試圖發著聲音，他感受到殷絕的開心，想再叫叫殷絕，想讓殷絕更開心, 可是這次他又無論如何找不到感覺。
撫平小蛇蹙緊的眉，殷絕將人放下，輕聲安慰：“不著急，慢慢來。”
小蛇蹭了蹭肩膀，乖順拉著殷絕的手，跟著殷絕去找張家家主。
張家家主早得到殷絕通知，他不知道殷絕閣下要找他做什麽，但上一次殷絕閣下來密室找他說話後，就帶著張家打了一個大大的翻身仗。這一次，張家家主心中激動萬分，他直覺這一次一定有更重要的事！
差不多時間，張家家主在書房等來了帶著小蛇的殷絕。
“殷絕閣下！”張家家主施禮。
目光從殷絕身側的小蛇身上略過，隨後禮貌收回，聽說昨晚殷絕閣下拍下一隻妖獸，聽長子描述，似是舊識，如今看殷絕閣下對這妖獸的態度，想來不僅僅是舊識這麽簡單。
張家家主並未多言，當即打開密室入口在前方為殷絕他們引路。
密室內陳設簡單，殷絕和張家家主相對而坐，小蛇跟著殷絕坐下，不吵不鬧，隻是抓著殷絕的手，側靠著殷絕，時而張開嘴唇，時而若有所思。在張家家主開口，聽見張家家主叫殷絕閣下後，他便搭在殷絕肩膀上，去看張家家主嘴型。
殷絕不欲廢話，直接步入正題：“家主可了解程家？”
張家家主微微吃驚，不過很快便將自己所知全部告訴殷絕。
程家原是中州來的大家族一支，因靠著在中州帶來的東西很快在永州崛起，不過這並未對張家、李家這些本城大家族造成威脅。
程家真正的崛起還是近幾年，突然之間和中州那邊建起傳送陣，並開起了拍賣場，拍賣一些十分罕見的東西，而且同時程家還每月固定出售外州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丹藥。
“什麽丹藥？”
張家家主看了眼殷絕，有些遲疑。
殷絕晗眉：“家主但說無妨。”
“除了少數修士使用的外，大部分是妖獸食用的，”張家家主頓了頓，“有強製讓妖獸突破的丹藥，有讓妖獸吃了靈氣暴走，還有讓妖獸吃了後……發情的。”
“很多修士哄搶，尤其是讓妖獸突破和靈氣暴走的丹藥。畢竟隻是妖獸，在生死一線時，給自己妖獸吃丹藥讓妖獸戰鬥力爭強，好比毀壞自身來得好。至於讓妖獸發情的丹藥，皆是些大家族為了保護妖獸血脈傳留下去，強製讓妖獸發情繁衍。”
張家家主歎息，心中不禁難受。
煉丹師因身子孱弱，神魂強悍，所以很多煉丹師會契約妖獸以保護自己。
在張家祖訓中，時刻告誡張家後人，任何時候都不得輕賤妖獸，在生死垂危時，親人、朋友、愛人都有可能背叛，唯有妖獸不會背叛。
不止是煉丹世家，在張家家主看來所有的修士和契約妖獸之間本應同等，但到底修士更易貪心不足、欲望更多啊。
殷絕又問了張家家主幾個問題，根據張家所說，殷絕大抵能推測出中州程家情況。中州程家隻怕出了個專門煉製與妖獸相關丹藥的煉丹師。
小蛇所服下的化形丹，張家家主口中所言的幾種妖獸食用丹藥均是從中州程家而來。
在中州契約妖獸更多，若程家出了個專門研製與妖獸相關的煉丹師，煉製出許多關於妖獸的丹藥，程家靠這個崛起從而帶動外州分家輕而易舉。
之後殷絕又問拍賣場拍賣化形低階妖獸一事。
張家家主回道，這些年來化形妖獸在拍賣場出現加上這次統共有五次，極為稀少，而且除了這次煉體一重，以往最低修為在煉體八重，其餘的至少在築基中期。
說起這個張家家主也覺得奇怪，金丹化形妖獸尚能理解，畢竟靈氣充沛，不管服用化形丹還是化形草，化形幾率極大。可築基、煉體的妖獸不是靈氣不足，很難化形成功嗎？
怎麽程家能找這麽多來？
其實不僅張家家主有此懷疑，外州的勢力也暗中調查過，但並未發現有特別的地方，倒是程家每個月好像會帶幾隻妖獸回去，不過數量較少，也沒人注意。至於上次程家出動雲舟，倒是少有的大動靜。
久而久之，因為程家出售妖獸服用的丹藥，他們也隻當程家有讓煉體、築基妖獸化形成功率更高的化形丹。有拍下那些人形妖獸的修士說，拍來人形妖獸不能修煉，筋骨損害太嚴重。
不過程家表明，化形丹靈氣過強，金丹修士尚且有受不了化形丹靈氣爆體而亡，更何況煉體、築基？
外州沒有高級煉丹師，發現不了妖獸體內除骨骼筋脈外的問題，因此對程家的言論竟是深信不疑。
張家家主一一道來。
化形成功率更高的丹藥？簡直荒唐。
殷絕眸色漸沉。這時肩膀上的人動了動，殷絕側頭，隻見一直安安靜靜的小蛇疲憊地打了個哈欠，在他望過來時笑眼彎彎，然後俯下身子，縮著腿，抱著殷絕的腰，將腦袋埋進殷絕懷中，找到個溫暖的位置睡了去。
殷絕抿唇，從儲物袋中取出大氅，蓋在懷中少年身上，而後細心將小蛇放在地麵的腿壓在大氅上。
從拍賣場接回小蛇後，小蛇便格外容易犯困，身體重損，元氣大傷，若不抓緊時間治療小蛇，體內靈氣流逝，身體隻會越來越糟糕。
坐對麵的張家家主眼觀鼻鼻觀心，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多餘，幹愣愣地給自己倒了杯茶水。
給小蛇弄好後，殷絕繼續問張家家主。其實張家家主對李家、程家兩家勢力隻知道大概。
比如李家家主修為與張家家主修為不相上下，而程家家主因得了中州給的破嬰丹，晉升到化神初期成為這永州修為最高之人。
信息不多，但已足夠。
殷絕已經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末了，他望向張家家主，“家主可備有煉製破嬰丹的藥材？”
張家家主口中發幹，正欲喝茶，聽見殷絕此話，點點頭，“有有有，早在晉升元嬰巔峰之時，我便早早尋到這些靈藥，而且特意尋了兩……”
話未說完，反應過來的張家家主瞪大雙目，端著茶杯的手開始顫抖，茶水震蕩濺在木桌上，活了這麽久，什麽風風雨雨沒見過，此時的他卻呼吸加粗，神色帶著幾分難以抑製的激動，他局促地舔了舔幹澀的唇角，聽見自己聲音響在耳畔：“殷絕閣下之意是？”
“我晉升金丹之後，可為你煉製破嬰丹。”
哐！
張家家主手中茶杯掉在桌上，茶水溢出，從桌角流下。
破嬰丹，五品破嬰丹！低等品質能增加突破元嬰的一重概率，中等品質增加兩重，上等品質三重，極品更是達到五重！
中等之上破嬰丹的張家家主沒敢奢想，他隻求有朝一日大長老能突破五品煉丹師，能有機會煉出一枚低等破嬰丹多一重幫助他突破元嬰的機會！
一重，多少人因為這一重機會終於無緣化神！這是求也求不來的啊！
天知道他在聽說大長老突破四品丹師時有多高興，但他知道破嬰丹在五品丹藥中格外難以煉製，成丹率極低，大長老剛晉升根本不可能煉製出來。他本以為自己至少還需等幾十年，或者更長。
沒想到，沒想到……
張家家主盯著殷絕，心中情緒複雜萬千，無數話湧上心頭，卻堵在咽喉，最後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
若他能突破元嬰晉升化神，又何需受李家壓製？！即便是在程家麵前，他們也有幾分說話的底氣。
“如今我尚在築基中期，待我突破金丹之時便煉製破嬰丹。”
張家家主剛升起的希望，砰一聲，又悄無聲息熄滅了點，麵上毫無波瀾，內心實則痛苦嚎叫，築基中期突破到金丹，殷絕閣下你別忘了你是煉丹師啊！！！別說築基中期和金丹之間隔了兩個小階，單是築基巔峰突破金丹就得停滯多久？！
不過沒關係，他等得起！不就是築基到金丹嗎？！大不了最多再多等個十幾、幾十年……
“在此之前，你需配上浸泡藥浴一月，不然擋不住雷劫。”
張家家主：？？？！
浸泡藥浴一個月？！！
怎麽和他想象的有點不一樣？！
殷絕俯身正欲抱起小蛇，恰好小蛇感受到動靜醒了，小蛇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大氅，又蹭了蹭殷絕，主動站起來。
殷絕摸了摸小蛇腦袋，給人把弄亂的頭發理好，任由小蛇抱著自己的手，順便扶住還有點暈乎乎的人。
“另外，家主務必在一個月內備好抵擋雷劫之物，俞風逸的符籙尚好，用四品避雷符加以陣法輔助再適合不過。”
殷絕說完便走，之所以提醒這麽多，是因為不管對於他還是張家家主，一個月後的晉升渡劫絕不容有錯。
直至兩人消失，張家家主才從震驚從緩緩回過神來，一個月，真的一個月？！困了他這麽多年的壁壘，真的就要在一個月之後突破了！
他艱難的咽了口唾沫，殷絕閣下這是什麽神仙？！
當天，殷絕將自己所知的所有對妖獸有作用的藥材全整理出來，取出他曾在黑水森林用以淬煉自己筋骨的古方。
當初他能以妖獸人形之身用這古方淬煉體內筋骨，如今也定能找到修複小蛇體內筋骨的法子。
石中火不可思議，當即反對：“你瘋了吧？！竟然想改古方？！”
“這古方上的藥材有多少，你不清楚嗎？！每一樣用量精細到毫末，對妖獸作用的藥材數以萬種，你難道就想憑借這副古方去重配一副同等效用甚至更厲害的古方？！根本不可能，你當古方這麽好配？哪怕十種藥材按照不同步驟用量就能煉製出數十種效果不同的丹藥，你難道不知道嗎？！”
“你會走火入魔，精神力崩潰的！”
“你……”
石中火的話戛然而止，頃刻被殷絕收入識海，隔斷與石中火的聯係。
當夜，石中火在殷絕識海氣得冒煙，恨不得扒開殷絕腦袋看看他究竟在想些什麽！
外麵，月色澄澈，屋內夜明珠光線柔和，殷絕伏案而坐，腦中一遍又一遍精密推演，廢紙扔了一張又一張。
廢紙已無用，但小蛇舍不得，一張張仔仔細細收好，珍寶般貼身放著，然後靜靜趴在殷絕旁，頭搭在書案上，眼睛眨也不眨瞧著殷絕側臉。
作者有話要說：小蛇：絕～
殷絕：露出老父親般欣慰的笑容
小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