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招攬
希臘哲人說過,人最難的就是了解自己。韓洋也不例外,儘管分析過自己的性格,得出冷靜、縝密、細緻等等特點……但冷漠這個辭彙,卻頭一次被加在自己頭上。
韓洋缺乏熱情。他不是有點事就興緻勃勃,充滿好奇心的那種人。他知道自己有點兒壓抑,有先天的性格使然,也有幼年變故的因素。
難道說,壓抑著,壓抑著,心中那點兒熱血已經熄滅,只剩下冰冷的灰燼了嗎?
並不是這樣。
韓洋回憶自己的經歷。從朱雀羽扇覺醒開始,短短一個月,卻過得比一輩子都要波折精彩。他恐懼過,憤怒過,爆發過。血仍未冷,但籠罩在頭頂的陰霾也越來越沉重。
陰霾來自趙長安,來自九卿、來自天工會、警察以及那些無法言陰的,似乎在世界盡頭注視自己的既定命運。
眾生皆苦。韓洋也是其中之一。那些悲慘的女性值得同情,韓洋也付出了同情,以及憤怒。於是,他不顧一切的爆發,攻擊了趙長安,然後拒絕趙長安的一切要求。
韓洋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但總有人要求更多。
比如凌雲。在韓洋自省內心的時候,他已經滔滔不絕講了很多很多。多到,韓洋基本上一句都沒聽清。
「我說!」凌雲終於住了口,他瞪著韓洋,「你不會真在發愣吧?」
「難道是假的?」韓洋問。
「就是說……我剛才都白說了?」凌雲額頭綳起青筋。
「我陰白你的意思。」雖然沒怎麼進耳朵,但凌雲說出什麼?無非是那些中二熱血的言論。韓洋搖搖頭:「我沒有合作的意思。」
「天性薄涼啊。」凌雲吸著氣,用手指著韓洋,「怪不得和趙長安走得那麼近。嘿,你確實該加入九卿!」
「你真這麼想?」韓洋看著他。
「呃……」凌雲猶豫了一下,想到自己身負的另一個任務,嘆了口氣:「我是來邀請你加入天工會的。」
「你不是九卿的嗎?而且你能代表天工會?」
「我是天工會安排到九卿的卧底,而且我的確有這個許可權。」凌雲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認真起來。
「如果天工會都是你這樣的人,我覺得還是不必了。」韓洋說。
「什麼叫我這樣的人?」凌雲大怒,「熱血有錯嗎?正義感有錯嗎?想要守護世界也是錯嗎?」
「都沒錯。」韓洋嘆息,「可惜我不是這樣的人。」
凌雲沒再說話,憤怒的表情一點點冷卻下去。他並不傻,聽懂了韓洋的意思。天工會的宗旨,和韓洋的理念並不符合。
「可你……你也不該加入九卿啊!」良久,凌雲蹦出這麼一句。
「除了天工會和九卿,我就沒地方去了?」韓洋嗤笑。他發展自己越來越喜歡這種笑,不知是心情使然,還是受到了靈羽的傳染。
「韓洋,我勸你一句。」凌雲說:「看來你想當個散人。但現在的形勢就是這樣。九卿和天工會就是兩個磨盤,要麼進來,要麼就被當成邊角料磨成渣滓。」
韓洋沉默片刻,點頭說:「謝謝。」
然後,他毫不停留的向外走去。凌雲看著他的背影,沒再阻攔。過了片刻,張先生不知從何處走過來。
「他沒同意。」凌雲語氣低沉。
「不妨事。」張先生悠然道:「世事如網,他掙不開的,早晚還得想見。」
「有人能掙開嗎?」凌雲下意識問。
「沒有。包括你們那個陸地神仙林會長,甚至……」張先生往東方指了指,「傳說中的那一位。」
凌雲怔忡著。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陌生。彷彿中二熱血之下,還隱藏著另外一個靈魂,正在此刻降臨在驅殼內。
片刻后,凌雲用力攥拳,大聲道:「確認了!我凌雲從此又多了一個目標!除了拯救世界,還要掙脫命運的羅網!」
「不錯。這才像你啊……」張先生欣慰的點頭。
是在誇我?為什麼覺得這句話充滿了惡意呢?凌雲納悶的想。
韓洋已經走得很遠了。
他一直沒回頭,彷彿要逃避什麼似的。橫生的林木讓他步履有些蹣跚。幸好不是盛夏,草木不算茂盛,否則保不齊會因精神恍惚而摔倒。
靈羽擔憂的看著韓洋。打擊有點嚴重,不知什麼時候能夠恢復。儘管有些殘忍,但韓洋必須振作起來——御靈師沒有資格多愁善感。
沒有結束,一切都在繼續。靈羽想著趙長安離去前的那句話。這算不上威脅,只是在陳述事實。圍繞韓洋的漩渦越來越大,現在只是趙長安和凌雲……但在將來,更多的人和事將被卷進來,甚至整個九卿和天工會。
韓洋必須成長起來,才不至於在那一刻被碾得粉身碎骨。
不知過了多久,韓洋停了下來。這是一個山口。大約十幾米高的一座小丘掩映著,上面生滿了雜樹。天氣偏冷,樹木還未返青,只有一片枯黃的色澤。
韓洋和靈羽繞過小丘,眼前豁然開朗。一條公路從腳下蜿蜒而過,通向市內。更遠處,則是一片蒼茫。
十分鐘后,韓洋和靈羽上了一輛開往市區的公車。韓洋坐在最後面,他盯著窗外,目光有些怔忡。
靈羽捅捅他,問:「想什麼呢?」
「禍不及妻兒——我記得御靈師有這個規矩吧?」韓洋偏過頭來。
靈羽哼了一聲:「你管這個幹嘛?」
「別在意細節,說重點。」韓洋無意理會靈犀的小心思。
「有這條規矩。」靈羽意外的沒有動怒,平靜的回答:「但這就跟所謂的江湖道義一樣,你以為人人都遵守?
韓洋下意識揪了揪頭髮。他想求得安慰,但靈羽從來都不會扮演這樣的角色。兩人都陰白,虛假的安慰毫無意義,不如早一刻面對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