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憤怒
「韓洋!」趙長安陰顯鬆了口氣,步子慢下來,他遠遠地叫道,「你幹什麼去了?」
「我回家去。去拿一些之前的東西。」
趙長安揚起眉毛。「我倒忘了這茬。」
「你心太急。」韓洋笑了笑,可是笑容特別難看,他接著說道,「你找我來是做什麼的?我本來就該為你的計劃查缺補漏……我對你有過承諾:我會盡全力。」
「韓洋,大恩不言謝。這個『謝』字,我不說了,就把它放在心裡。」趙長安正色道,「咱們的交情,是一輩子的事——你有的是時間看我怎麼待你。」
韓洋搖頭苦笑。
「怎麼?」趙長安一怔,「沒出什麼事吧?」他上前幾步,接過韓洋的箱子。
「能出什麼事呢?」韓洋喃喃地道。
「沒事?那你看上去可有點兒奇怪了。」趙長安琢磨半天,憋出這麼一句。
又過了一會兒,趙長安乾笑兩聲,道:「這是怎麼了?韓洋,走,回去說吧。」
「走吧,」韓洋邁步前行,「我已經準備好了,準備修復了。」
趙長安怔了一陣,扛起木箱,跟上韓洋的腳步。
然後韓洋脫得只剩一條紫色彈力高腰內褲,再蹬上牛仔,就這麼精赤上身,在趙長安的鍛造室的空處轉圈,掄臂,來回走過十八趟。
其間,趙長安將火爐、風箱備下。韓洋要親自點火,趙長安就把引火的助燃劑、上好的老木柴和成箱的無煙煤都搬到近處。
旋后一抬手,掂起打鐵鎚。
靈羽咳嗽一聲。
「我知道。」韓洋沒回頭,道,「我先熱身。」
韓洋點了火,猛力拉動風箱,沒過片刻,爐中煤炭燒得血紅。熱浪翻騰,映得大家滿面紅光。
「撐不住你就回房間歇著吧。」韓洋一邊拉動風箱,一邊將一塊鑌鐵扔進爐膛。
「頭等大事啊……」韓洋回身顧盼,火焰的影子在大家臉上躍動,陳卓全神貫注,阿鳳也盯住爐火,一動不動。
「進入狀態,真正開始幹活,至少也要四個小時以後。」韓洋道,「修復百鳥朝鳳槍,該正是午時三刻動手。」
「哦?」趙長安問道,「有什麼講究?」
「問天借陽氣!」韓洋提高嗓門,
過了半個多小時,爐中的鑌鐵開始熔化。
韓洋把它夾出,放在鐵砧上,用打鐵鎚用力敲打。他運錘如風,並不時重新熔煉,很快就打出一個簡單的鐵條。
他又將鐵條擊扁,約略整出一個劍形。
趙長安在一旁看得大皺眉頭。「韓洋,你這是在幹什麼?這麼胡打下去,這塊鐵非得回爐再造不可啊。」
「熱身!還有,出氣!」韓洋用力擊錘,身上有油油的熱汗滲出。他驀地回頭,冷冷問道:
「話說回來,長安,你把『六畜之血』都湊齊了?」
韓洋問得很突然。
趙長安一驚。
他沒說話,把手一抬,掀開白色西服,左胸內袋上,穩穩地別住一個藍色的四面離心管架,管架上插著六根PP塑料試管,管口封得嚴嚴實實。
試管內,殷紅的血漿輕輕蕩漾。
韓洋盯著試管。
「長安,」他驀地發問,「我跟你說的『六畜』是哪『六畜』?」
「馬、牛、羊、雞、犬、豕。」趙長安答道。
「你記性倒好。」
「韓洋,別說廢話。」趙長安冷聲問道,「到底怎麼了?」
「上山的時候,你問我『確認什麼』?」韓洋輕聲道,「我一想到我必須去確認的事,就像光著身子掉進冰窟里去了——我知道,是的,我知道一定不會有事的,你還需要我……但只要想到那一絲一毫的可能性,我就想發瘋。」
趙長安揚眉,眼睛變得圓了。
「試管里的血,是人血吧?」天已大亮了,這是山中清晨,蒼茫美妙的時分。伴著火爐中炭火畢畢剝剝的低吟,韓洋的語聲輕而清晰。
卻如驚雷震響。
「你胡說什麼啊?」趙長安失笑,「我上哪兒去找……人血?嗬,你簡直嚇我一跳……我說韓洋,你……」
趙長安一邊說著,一邊邁步向前,像是要舉手拍拍韓洋肩膀似的。
韓洋向後撤步。
趙長安也停下腳步。他住了口,臉色沉下來,不再掩飾眼中的驚訝。「你遇見誰了?」他問道。
「那是人血吧?」韓洋再問。
趙長安撇了撇嘴,同時把頭轉向別處,目光上揚,瞟向空空蕩蕩的天花板。他很不情願地從齒縫裡擠出來兩個字:
「是啊。」
「趙長安!」
怒吼炸響,緊跟著,又是「當」的一聲,電擊雷鳴一般!巨響傳遍整個房間。
是韓洋奮起掄錘,由側面重重打在橫在鐵砧上的通紅鐵條——那一柄未成形的殘槍——上了!
紅光驟裂!
殘槍斷開,炸成數十塊大小碎片,帶著爐火高溫,四散迸飛!
「趙長安!」
韓洋咆哮著,他舉高打鐵鎚,以「風沙陣」一式,重重下擊——打鐵鎚只瞄準了地面,但半空中的殘槍碎片卻隨鐵鎚舞動陡然轉向,朝著趙長安疾飛而去!
「喂!別動手!」趙長安驚呼道。
然而為時已晚。
迸斷的殘槍碎片射到他眉睫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