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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楚善誠繼續說道:“我能看出來,你也不是想耍什麽小心思,你就是單純的擔心那個姑娘對吧?”


  董萬沒想到自己的表情把心裏話全暴露了,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


  楚善誠繼續寬他的心:“我們要把這位菲菲姑娘的賣身契買過來,便說明,我們對這位姑娘也沒有什麽歹念,不然我們不就直接下手了不是,哪還需要在這裏跟你費口舌。”


  時千想了想,也是這個理。


  如果皇家真想阻撓這份親事,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找人把這個姑娘弄掉,神不知鬼不覺。


  便也出生勸董萬:“你聽見了沒,別瞎操心了,楚哥說的多麽有理!”


  其實自從董萬見到楚善誠之後就有一些魂不守舍的,呆呆地望著他,他說的話也不過是從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有些無力分辨是否合邏輯和道理。


  眼睛裏無法控製地含著淚,隻是望著他,心裏有很多想問的,但董萬也知道以現在的身份,他什麽都無法問。


  冒襄看懂了他眼裏的悲傷,悄悄地把手放在董萬的膝蓋上,摩挲了兩下,像是安慰,更像是一種支持。


  董萬冷冷地丟下四個字:“隨便你吧。”便轉身回了屋子,他心裏的情緒太多了,反而偏偏不能在眼前之人麵前表現出來。


  不如逃走。


  楚善誠也不知他為何突然變了性子,原來那麽張揚的一個訟師,天天眼巴巴地想搭上大理寺,怎麽突然變成了這幅冷漠樣子。


  但他話還沒說完,隻得衝裏喊了一聲:“記得明早早起,我接你去縣衙把賣身契的轉賣手續辦了。”


  董萬還是冷冷的一句:“隨便”,連頭都沒有轉過來過,一下子插上門,與院子裏的世界和人隔絕起來。


  董萬本來以為,見到楚善誠也無所謂的,事情都過去那麽久了。


  但是他有所謂,很有所謂!

  時間的沉澱使得傷口更深了,原來他之前,隻是拿了一塊兒布,將傷口遮了起來罷了。


  知道大胡子就是楚善誠的那一刻,之前在江南他孤立無援受刑,被審問,被質疑,差點被勒死的記憶就都回來了,委屈的不得了,仿佛嘴裏嚼著苦膽,每一次呼吸他都覺得自己快要支撐不住了。


  。。。。。。


  內閣首輔楚世貿,這小兩年的時間,蒼老了許多,已經能從鬢角看出老態,不再是那個一臉陽剛正氣的朝堂中流砥柱了。


  皇帝去年的時候又封了他東宮的太子少傅,負責給太子江文昭講學,更是給已經疲憊不堪的楚世貿雪上加霜。


  因為楚世貿之前已經明確站隊,是三皇子江文躍的人,皇上這一手太子少傅一封,事情便又複雜了起來。


  他都四、五十歲的人了,還要在太子和三皇子的夾縫中生存,被攪和進這皇子奪嫡的殘酷戰場,實在是有心無力。


  所以,這兩年,楚世貿已經變得不管是在朝堂還是在兩位皇子麵前,裝聾作啞。


  他已經達到了自己的目的,顧家已經被搞的一團遭,他最討厭的顧維鈞也落得個半身不遂的下場,他說實話,已經有些無欲無求了,就想過個清閑的老年生活,悠然自得。


  偏偏事與願違,很多事情隻能裝傻充愣,想著混過去。


  楚世貿在每月的初五、初十、十五、二十,還有二十五和三十,這六天的下午要去給太子講學。


  東宮位於皇宮的西南角,偏安於一隅,說實話,楚世貿從心裏如實說的話,還是更喜歡太子的性子,帶著些天真無邪,比三皇子江文躍好相處多了。


  但是,他心裏明白,這樣清澈的人兒不應該生在皇宮的,如果沒有他母親,也就是當今皇後給他的扶持,怕是早就被人生吞活剝了。


  今天楚世貿在內閣稍微歇了一個晌覺,走著來了東宮。因為內閣和東宮都在皇宮內,倒是不遠。


  腋下夾了一本《韓非子》,他今天要給太子講的帝王之道,取自於《韓非子·主道》篇。


  日頭極曬,楚世貿穿了一身厚厚的官服,額頭上全是汗,眼睛被曬的睜都睜不開,眯著眼隻得用手蓋在額頭上,稍微抵消一些灼燒般的日光。


  來到太子書房的時候,江文昭正趴在桌案上迷糊著,還砸吧嘴,一看就是在等楚世貿的時候睡沉了。


  楚世貿也沒有直接叫醒江文昭,把外麵的衣服脫下來,隻留下一身白色的裏衣,把書什麽的都擺好,去旁邊問仕女要了杯茶,端著回來,才敲了敲桌案,把江文昭喚醒。


  江文昭睜開眼,看見是楚世貿來了,伸了個大大的哈欠,跟他點了點頭:“閣老來了怎麽不早叫我。”


  楚世貿把書翻開,品了口茶,漫不經心的說道:“看著太子太累了,不忍心叫。”


  說完忽然又話鋒一轉“那麽我們今天的課程,主要是講《韓非子》中的君王之術,請翻開《主道》篇。”


  江文昭不樂意地翻開書,手上極速翻著手頁表達著不滿:“整天翻來覆去就是這些東西。”


  楚世貿冷眼看了看他,太子不喜歡讀書是眾人皆知的事情,不然也不會換了一個又一個的東宮少傅,每一個幹的久的。


  隻是江文昭以往對他還算恭敬,如果不想聽課,就自己趴著睡覺,或者在紙上亂畫些什麽望著窗外發呆,如此明晃晃地直接發牢騷還是第一次。


  楚世貿一下子合上書,“啪嗒”一聲,似乎是在回應江文昭的無禮,然後品了口茶,也不講學了,就這樣看著他。


  江文昭哪能想到一句牢騷能引來楚世貿這麽大的反應,瞧著他還一直盯著自己,漸漸心虛,剛剛是不是有些無禮了。


  畢竟楚世貿是少傅,那便對他打也打得,罵也罵得,他應該以禮相待才是。


  江文昭沒辦法,隻好自己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楚師傅,我隻是覺得每天看這些大道理實在是有些無趣,師傅給我講些實例或者出些題考考我之類的也好啊。”


  江文昭生怕楚世貿是生氣了,語氣裏十分恭敬,身板兒都挺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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