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離家出走的後果5
何子昌導演這兩天很心煩。
自從試映會後《天真無邪》的主題曲是由梅斯菲爾德夫人創作的這一消息傳出來之後,影迷、音樂迷和媒體們開始瘋狂地追問到底是怎樣的因緣際會才能讓梅斯菲爾德夫人為這樣一部小青春文藝片親自動手。
說堂皇好聽點是激動人心的音樂界與電影界的一次握手,其實人家打出這樣標簽的潛台詞就是你們到底走了什麽狗屎運,能不能把竅門跟我們分享分享,我們也想踩狗屎運!
短短兩天時間,#梅斯菲爾德夫人#、#天真無邪臉真大#、#聽說西導演抱上了大腿#、#真加盟還是假噱頭#這四個話題以一種排山倒海的氣勢霸占熱搜前四名,風頭一時無兩。
何子昌導演剛剛看見這種對自己有利的輿論的時候,還嘿嘿嘿地笑得很開心,然而樂極生悲,由於西導演是個really任性的“新人”導演,他竟然關機了,所有想拿到本新聞第一手消息的圈內人和無數吃瓜群眾都找不到西導演的蹤跡,隻有退而求其次,不停地煩何子昌和恒星娛樂公關部。
有的媒體從他那兒得不到信息,就說何子昌仗著老資格耍大牌,暗搓搓保守著秘密,私下裏肯定跟梅斯菲爾德家族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交易。
何子昌寶寶心裏苦,卻並不能說出來。說出去人家也不信,他是真的不知道究竟為什麽梅斯菲爾德夫人會為這部電影創作主題曲,他也是在最後電影成片的時候才發現的,質問音效指導的時候,音效指導一個勁兒傻笑,隻說西導演深不可測。
到底怎麽個深不可測法呢?何子昌打開了自己的腦洞,腦補了類似當年敵對家族為了報複梅斯菲爾德家族在孩子出生的時候把孩子換成了狸貓的情節,然後時隔二十多年,在梅斯菲爾德家族鍥而不舍的明察暗訪下,他們終於發現西晏其實是他們的四少爺,梅斯菲爾德夫人感動得哭天喊地,想要認回親兒子然而西晏表示拒絕,哪來的媽我怎麽沒見過你,於是夫人痛心疾首決定慢慢攻破心理防線,先幫著西晏把事業搞起來……巴拉巴拉。
咳,想得自己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呢。
何子昌導演苦哈哈地應付著如狼似虎的媒體,火起來也很想把手機砸掉,但是這樣外界的猜測恐怕會更離譜,萬一被有心人利用回頭損害了電影的口碑就不好了,於是他也隻能不停地重複:“不好意思,這個問題暫時無可奉告,我們會在公映後召開記者會詳細說明。”
忍了兩天,他終於忍無可忍,喬裝打扮一番,來到恒星娛樂想要商量一下一致對敵的策略。
他本以為恒星娛樂公關部這兩天的電話也被打爆了,但是他來了之後才發現,這裏安靜得像查理·卓別林演的默片,大家優哉遊哉地窩在自己的椅子上,有在磨指甲的,有在刷視頻的,有在發微信的,還有抱著枕頭呼呼大睡的。
公關部部長叫郝英,祖籍是東北的,長得人高馬大,生活作風和工作作風都十分強悍,平時吼一嗓子能震得上下幾層樓都聽得見,人稱郝大姐。
這位郝大姐一聽何子昌的困擾,笑得前仰後合,好半晌才喘上氣來,一邊大力地拍著何子昌的後背,拍得他幾欲吐血,一邊說:“枉你在圈裏混了這麽多年,竟然還為這種小事煩躁,讓大姐我教你幾招吧!”
何子昌眼角抽了抽,心說我是家裏的獨苗,根本沒有大姐,你可別占我便宜。然而確實有求於人,他也隻能扯著嘴角說:“你有什麽好方法嗎?”
郝大姐防騷擾第一招:裝傻。
“你好,恒星娛樂公關部嗎?請問你們最近注資的電影《天真無邪》的主題曲是怎麽爭取來的呢?”
“啊?你是誰?”
“我是XX小報的記者。”
“啊?什麽是XX小報?”
‘“就是一份普通的娛樂報紙……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們想知道《天真無邪》——”
“啊?什麽是天真無邪?”
“……你們是恒星娛樂公關部嗎?”
“啊?恒星娛樂是什麽?能吃嗎?”
“再見!”
郝大姐防騷擾第二招:裝外賣。
“你好,恒星娛樂公關部嗎?請問關於《天真無邪》的主題曲恒星娛樂打算什麽發表正式聲明呢?為什麽梅斯菲爾德夫人沒有參加試映會呢?是不是劇組冒用了夫人的名字呢?”
“啊?恒星娛樂?我們的菜單上沒有這道菜啊。梅斯菲爾德夫人?隻有梅菜扣肉要不要?”
“額……你們不是恒星娛樂公關部嗎?”
“啥玩意兒?不點外賣別瞎打電話,這段時間忙著呢,廚房大叔陪媳婦兒生二胎去了,我們餐館都忙不過來了。真奇怪,怎麽什麽阿貓阿狗都能打訂餐電話呢……”
“……再、見!”
郝大姐防騷擾最後一招:裝死。
“你好,恒星娛樂公關部嗎?關於西晏導演偽造梅斯菲爾德夫人作品的行為恒星娛樂的立場是怎麽樣的呢?”
“本公司即將破產,有事燒紙,謝謝。”
直接掛斷,幹脆利落。
聽了郝英的方法,何子昌導演不幸地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頓覺生不如死。他總算是知道恒星娛樂公司在圈內不出挑也不會讓人忽視的穩定地位、良好聲譽都是怎麽來的了。
粗粗一看,這三個辦法仿佛都是在搞笑,但仔細想想,也是有點玄機在的。
第一種情況,打電話的媒體還算是有禮貌,措辭合理,態度較誠懇,換個不那麽難回答的問題公關部的人一定會痛快地表態,然而這個問題他們也不知道,隻能用裝傻蒙騙過去。第二種情況,對方已經有點咄咄逼人了,問問題跟連珠炮似的停都不停一下,他們自然不願意回答,非但不願意,還要隱晦地諷刺你一下,讓你下次再也別打來;第三種情況,擺明了要找事兒啊,那就不用客氣了,直接拜拜。
而裝傻、裝外賣和裝死聽起來很荒誕,卻是堵住媒體嘴的好方法,即使對方感到莫名其妙非常惱火,他們也不能把這奇葩的對話內容報道出去,公眾有時候是比較單純,容易被輿論裹挾,但這種一看就不是真的東西他們也不會信。
人家一個大公司好好地擺著呢,怎麽會電話打不通,你擺明了就是在黑恒星娛樂吧。
媒體們欲哭無淚。
嗨,說到底,公眾怎麽能料到恒星娛樂公關部無賴至此呢。
“怎麽樣?”郝英用胳膊肘撞撞一臉玄幻的何子昌,笑得得意,“郝大姐這些辦法厲害吧,能解決你的問題了吧。”
“嗬嗬……”此時此刻,何子昌隻想送她三個字:城會玩。
你們這麽天才,司德曼知道嗎?
話分兩頭,再次關上手機準備一心一意深入山林提升精神境界的西晏其實完全沒有何子昌想的那麽逍遙。
“小筱……你到底想起來怎麽走了沒有啊,我真是服了你了……”
西晏累得滿頭大汗,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爬都爬不動。本來就失眠又絕食人很虛,又繞來繞去走了大半天,再不看見農家樂他覺得自己要壯烈了。
這次會不會反過來又重生回世界末日啊?那他豈不是已經碎成渣渣了?或者變成歸來的英雄帶領未亡的人們開創新世界?
……果然是累慘了,都腦補出美國大片了。
“我明明記得就是這樣走的嘛……北……北……北到底在哪兒啊!”紀小筱在原地咕嚕嚕轉了兩圈,最終絕望地往後一仰,整個人以“大”字形貼在地上,額邊的劉海被汗浸濕,唇上血色都褪了,一張漂亮的娃娃臉也顯得很憔悴。
“早知道這破地方這麽難找,我就不跟你來了。”
現在辦農家樂不都喜歡挑交通發達的地方嗎,路邊隨便豎塊牌子就有人會很感興趣地開過去。西晏本以為這裏也應該是這樣的,來了才知道這片南方的丘陵山區因為住戶分散,地勢起伏大大小小很複雜,工程難度大,也為了保持自然原始風光,裏麵根本沒有公路。
他們的車隻能開到附近的鎮上,農家樂老板特地在鎮上搞了個專屬停車場。
好吧,停就停吧,應該也離得不是太遠吧。
事實證明,沒有最悲傷的隻有更悲傷的。
小鎮離農家樂不是一點點遠啊,一開始他們還能找到兩個口音很重的當地人問路,後來走著走著就再也看不到人煙了。
“不行!革命尚未成功,同誌仍需努力!”原地回藍完成的紀小筱一個激靈躥起來,順手拉起累得死狗一樣的西晏。
“還走啊?我們到底往哪兒去?手機有信號嗎?”
“哎呀不管了,翻過那座山坡看看吧,林恒說看到一個山坡後的小村莊就是了。”
一邊說著,他已經啪嗒啪嗒地跑過去了。
西晏無奈,隻能跟上。
他腳上那雙廉價的運動鞋磨得都白了,忽然遺憾怎麽沒把傅之川送他的那雙鞋帶來,也算是拿了分手費呀。
“嘿!小西西,我看見了——啊!”
西晏猛地抬頭往前看,隻見紀小筱的身影在山包上晃悠了一下,似乎是腳下沒站穩,突然就像被砍倒的大樹一樣直直地向後倒去。西晏連忙跑上去想拉他,當然沒來得及拉住,一下子撲得太快自己也栽下去了。
兩人正摔得七葷八素滿腦袋星星的時候,忽然聽見耳邊響起一個稚嫩的童聲。
“哎呀,太爺爺,妖怪!”
“乖,太爺爺不是妖怪,他們倆才是妖怪。”
“是啊太爺爺,妖怪!”
論為什麽說話的時候不用把標點讀出來。
“……我們還是快點走吧。”
西晏稍稍清醒了一些,連忙叫住他們想問個路:“請等一下!”
起來拍了拍臉上的灰,他這才看清不遠處小溪邊的三個人。一個老頭頭發已經變成了純粹的銀白色,看起來卻精神矍鑠,抱著懷裏的曾孫大氣也不喘一下,那小孩兒咬著手指,眨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怯生生地打量著西晏。一老一少身後還跟著一個虛胖的中年人,體積比他和紀小筱加起來還要大上一圈,肚子圓得像皮球。
“不好意思,我們迷路了,請問你們知道附近的村莊在哪裏嗎?”
沒等對方回答,紀小筱扒著西晏的褲腿爬起來,手指顫巍巍地指了指小溪的對麵。
“我就說……沒有……走錯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