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番外 漫展
九月深秋。
陶然和樹其琛驅車回了趟N市, 緣緣在車後座，身上係著狗狗安全帶，這會兒正翻著肚皮睡得四肢大張，樹其琛回頭看了眼, 感慨道：“狗生幸福。”
陶然禁不住笑出來：“你這是怎麽知道狗生幸福的，難道？”
樹其琛搖搖頭：“子非魚, 安知魚之樂？”
陶然嗤笑一聲，調侃道：“要是萬一哪天，你和緣緣兩個, 交換了靈魂……”
樹其琛：“你可別立一些奇奇怪怪的flag。”
“哈哈哈, 你還信這個？”
“……你覺得我會信嗎？”
“真想看你變狗的樣子。”陶然誠懇道。
“那到時候你就該哭了。”
陶然動了動嘴唇，最終還是什麽話都沒說。
陶然父母的骨灰葬在N市的三環外, 那裏有座矮山，山上林立著墓碑，往下走一點是各種茶鋪。不管是夜裏還是白天, 這裏時時刻刻都有人過來，靠近焚化爐那邊，就能聽到人的哭聲, 那邊會有帶著白布或者手臂上纏著布條的人。
陶然知道這些，是因為他父母去世時，他渾渾噩噩地跟著人走過, 在屍體焚燒的時候，就跟著人去到山下的茶鋪，他一個人抱著父母的遺照呆呆地坐著, 小叔和嬸嬸問他吃不吃東西，他都不知道回答。
然後，每年的清明和父母忌日的時候，他才會回來。清明節不能回來，就會學著別人，在外麵找個地方點蠟燒紙錢；忌日則是無論如何也要回來。
剛開始因為不習慣外麵的生活，總覺得隻要再來一根稻草，就能把自己壓垮，整個人就處於一種緊繃的狀態，需要回來見見父母，哪怕是冰涼的墓碑也好。可現在，那根時時刻刻緊繃著的弦不見了。
陶然跟樹其琛是提前一天回來的，他倆先去了雙方家長家裏，然後把緣緣留在家裏，第二天跟著小叔一家去的墓園。
車子在三環行駛，拐過幾個彎後，路邊的行人就開始變得稀少，往矮山那邊繼續行駛，就會見到帶著象征著亡者的白花車隊，陶然一路上話變得有些少，樹其琛緊緊握住陶然的手，陶然有些回神，他衝著樹其琛笑了笑。
事實上，他已經走出失去親人的痛苦了，隻是，越靠近那裏，還是免不了一些傷感。當然，這次去的心情，比起以往可要輕鬆許多，相信以後，他也能越來越坦然。想著，他回握緊樹其琛的手。
到了地方，把車停好後，陶然抱著花束，跟其他人一起往墓園走。
陶然每年都來，甚至有時候遇到十分難受的事，也會過來，隻是次數很少。他跟其他人一樣，跪著燒了錢紙，小叔和嬸嬸則是念叨著上一輩們常年的話。
“……多拿點錢，到處走一走，保佑你兒子發大財。”
陶然忍不住莞爾。
幾個大人燒完紙，就去山下的茶鋪休息，陶然則是想要再留一會兒，樹其琛自然也是沒走，陪著他站在這裏。
陶然盯著墓碑好一會兒，才側了側身，笑著說：“可能他們沒想到，我會帶個男媳婦回來，要是知道的話，應該會跳起來打我。”
樹其琛也笑：“那怎麽辦？”
陶然搖搖頭，又點點頭，說：“最後還是他們會妥協的。”
陶然整理了下墓碑前的花束，良久，才道：“爸，媽，以後我再來看你們。”
他知道那根懸在身上的稻草是什麽時候卸下的。
他伸手拉住樹其琛的手，對方的手就跟他想的那樣，溫暖有力。
在N市兩人沒逗留太久就又返回V市，緣緣因為那天沒被帶著，有些發脾氣。大概是因為去到陌生環境，主人又不在的緣故，這幾天陶然可沒少喂它吃的。
緣緣這家夥還想得寸進尺，被陶然威脅食物後，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接受了。
過了幾天，陶然又要去外地的一個漫展開簽售會，這次同去的還有其他幾個作者，大家幾乎都認識。樹其琛死活要跟著去，還搬出了“緣緣不能沒有你”這種話。
要知道，樹其琛平時可經常跟緣緣對掐。
陶然本來的“你能抽-出時間跟我一起去不”的話噎回肚子裏去，露出一副十分為難的表情：“可是……大家都不認識你。”
“也不見得你認識所有作者。”樹其琛勢在必得道。
“但是我們有共同話題，”陶然說，“而且……也沒見哪個作者帶家屬。”
“你帶了就有。”
陶然做了很久的為難的表情，這才妥協道：“那好吧，可到時候，必須戴麵具，不然你就在酒店等我吧。”
因為他和樹其琛的美食節目在網上熱播，他估計他一露臉就會掉馬，本來這次簽售會他是不打算去的，可清雲這家夥居然也要出現，並且還極力叫他一塊兒去，陶然才答應的。
“可緣緣沒法兒戴麵具。”樹其琛說。
是哦，陶然竟然都沒想到這茬，最後他還是為難道：“要不你還是別去了？”
經過一晚上的“軟磨硬泡”之後，陶然虛軟無力地答應了，樹其琛那家夥實在太能過分了。
P市的漫展非常大，會場內部更是各種節目應接不暇，陶然看到了不少自己見過的角色，還湊上去跟人合影，隻不過好幾次都差點被路人給認出來——這還是戴了帽子和眼鏡的情況下。
事後陶然回想這件事，還是說道：“還是緣緣太引人注目了，明天還是不帶緣緣算了。”
樹其琛也點點頭，這隻狗平時妨礙自己跟陶陶親熱也就算了，沒想到去了漫展還到處往人家女孩子裙子下鑽，被陶然給好好說教一頓後，竟然不停往……偽娘裙下鑽，簡直臊得陶然脖子都跟著紅了。
樹其琛說：“這是一隻十分沒有節操的狗，早就應該送人的。”
緣緣不僅能聽懂自己的名字，還能聽到“狗”這個字眼，一聽到這個字，它就知道是有人在提他。樹其琛剛說完這句話，就感覺到小腿被緣緣含住。
雖然緣緣很會控製自己的力度，可被含得一腿的口水，還是讓人十分不爽的。
在樹其琛和緣緣散發冷氣，並且保持被含住小腿的動作時，陶然已經和心儀的角色拍了合照了，回來就看到幾個女孩兒嘻嘻哈哈地對著樹其琛拍照，他走過去一看，就聽到幾個女生在笑。
“……哈哈哈他這是cos的什麽角色？不過這隻狗狗好厲害啊，竟然能保持這個動作這麽久不變。”
“是不是什麽新番漫畫啊？感覺很還原啊，就跟漫畫似的。”
“其實我覺得這個coser長得很像那個……”
“啊啊啊啊，我知道了，他cos的肯定是R傻媽，就是二次元很火的那對夫夫，他們養了一條狗！一定是的。”
“R傻媽都有人cos的，那肯定也有人cosTT吧。”
“等等，你們這一說……難道就沒想過一種可能嗎？這個coser根本就沒什麽化妝的痕跡吧，我懷疑，這就是……”
幾個女生一下就安靜下來，麵麵相覷，眼神裏閃爍著興奮的光芒，難道這是——
其中一個女生張嘴對著那條笨狗喊道：“緣緣！”
緣緣含著樹其琛的小腿，眼睛努力往女生那裏瞅，幾個女生頓時更加興奮了，剛要撲上去擼狗，緣緣就噌地一下鬆開樹其琛的腿，朝她們身後跑去。
幾個女生扭頭，就看到一個比在場大部分人都高的背影。
“據說……TT大神身高有180以上。”
“而且那背影看著像是落荒而逃。”
……
然而當她們想追時，陶然的背影早就看不見了，再轉身，樹其琛也不見了，頓時一陣懊惱，懊惱完了以後，就開始激動地在網上po信息：剛剛在漫展上看到R傻媽和TT大神了！
信息被轉發了百來條，可不是“眼花了吧”就是“無圖無真相”這類的評論，幾個女生說緣緣也在，有人就笑道“該不會是有那個coser大大出了RT夫夫吧？哈哈哈哈。”
大家不相信，幾個女生也不惱，因為漫展會持續五天，五天時間總能發現的。
回到酒店後，陶然很絕望，他覺得，自己離掉馬已經不遠了。今天主辦方已經幫他們把簽售的板子都搭好了，今天就會放出宣傳圖，估計……
陶然抬頭衝著正坐在沙發上逗弄著緣緣的樹其琛，說：“你說，我要不要提前上網透露下？”
樹其琛笑了笑：“你啊。”
明知道會掉馬的，可總是抱著僥幸的心理，這不，立刻就變成了大眾喜聞樂見的掉馬。他心想著：估計那個微博又有陶陶的馬甲可扒了。
陶然左思右想，還是沒有發，反正去簽售會的人也不多，如果真被發現了，那也隻能認命了。
後來，陶然做了一晚上的惡夢，裏麵是一群臉上貼著“粉絲”的粉絲們，正拿著樹枝戳他，邪惡道。
“你還有什麽馬甲？從實招來吧……”
“你竟然瞞著我們這麽多馬甲，我們很~~~~生氣，知道嗎？”
“小陶陶乖，我們就扒一件，真的，就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