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作者有話要說： 新文，先發三章試試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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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葉翎手持幹將莫邪，跟隨同門師兄姐以及一幹將士踏上了戰場。
傍晚時分，遠遠望去早已分不清是夕陽還是鮮血染紅了大地，土壤變成了紅褐色，滲入其中的血液久久沒有凝固。上空的陰霾無法散開，那裏隻屬於火與硝煙。偶爾看見的樹枝上掛著辨認不出的肢體部位，他踢了踢腳邊的屍體向左右望去，除了剛趕到的，沒有一個活口。這裏，剛結束了一場亂戰。
屍骨未寒的將士們，死前仍緊握著手中的兵器。這些人他一個都不認識，卻辨認出其中還有一部分是穿著十二大門派校服的弟子。葉翎用衣袖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是涼的。沒給他任何適應戰場的時間，戰鼓響了，狼牙兵又一次發起了進攻。
為什麽要有戰爭？沒有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寒光一閃，手中雙劍挽了一個劍花，一條生命便斷絕在自己手中。葉翎覺得自己的思維完全處於放空狀態，從戰鬥開始到現在，他已經數不清殺掉了多少個敵人。麻木了，不需要考慮用什麽招式，身體會自發行動。這裏是戰場，隻需要取敵性命的技巧。
整潔的南皇套已經被血液浸透，馬尾被人削去了一截，現在的長度隻到肩膀的位置。幸好……削的不是自己的脖子。全身上下最幹淨的是手中的雙劍，殺再多的人，劍身依然如新。
半個時辰過去，葉翎已經連抬起手臂的力氣都不剩了。索性，這一次交戰已經結束，不然此時的他哪怕是一個幼童也能輕易將其斬殺。
被一個有些眼熟的藏劍弟子攙扶回城，他記得這人是葉歡的師兄之一，名字倒是想不起來了。
“這位師兄，請問你知道葉歡現在在哪兒嗎？”
藏劍弟子皺了皺眉，沉默了片刻才開口。“她跟大師兄一道回莊負責將一批軍械運送過來，估計明天一早就到。看在對你知根知底的份上，我才多了一句嘴。”
“謝謝師兄。”
到了自己的那個帳篷，葉翎再次謝過送他回來的藏劍弟子。現在他稍微恢複了些許，鑽進帳篷內打坐了半個時辰，等到察覺出內力已經重新充盈丹田才起身。
從包裏翻出一套幹淨的衣裳以及皂角，雖然明白現在這種情況並不適合清潔自身，但是跟個血人似的沒辦法包紮受傷的部位。
去了一趟城內的大澡堂，又找萬花穀弟子要了一些止血的傷藥及繃帶。不看不知道，原來他身上竟有六七處刀傷，最深的那一刀隱約能看見白骨。路上遇到了先前一同殺敵的師姐，對方雙眼通紅，說了什麽來著？他沒聽清，似乎是有誰沒有回來。
草草包紮了事，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晚飯也沒吃，葉翎便陷入了沉睡。
……
第二天他是被師姐叫醒的，迷迷糊糊間感覺到帳篷裏不時有人進進出出。
“顏師兄，葉翎怎麽樣了？”
“沒什麽大問題，年紀輕輕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受了重傷還敢下水。哼，如果不是有我們萬花穀的傷藥，估計昨天夜裏他就燒壞腦袋。”
“都是我不好，沒有及時來查看他的情況。哎——，師父臨行前還讓我好好看著他，如果有必要的話，直接送走。”
“喏，這盒藥膏你給他擦到刀傷處，一個時辰見效，到時候估計能醒過來。要想痊愈，那還得躺幾天。”
“謝謝顏師兄。”
“免了，雖然這小鬼亂來，但終究是為了……哎。”
也許是因為還年輕，再加上有萬花穀的師兄送藥，當天中午時分，葉翎便已經能夠下地走動幾步了。同門師姐來過兩次，除了送吃的，順便給他換藥。
帳篷裏又隻剩他一個人了，躺在床上葉翎仔細回想了一遍昨天的那場戰鬥。如果可以的話，這輩子都不想再經曆第二次。比起名為戰爭的怪物，人類本身更可怕。
平時是風度翩翩的君子或溫柔似水的女俠，踏上了戰場後，一個個都化身為殺戮機器，那猙獰的麵目以及死前孤注一擲的狠厲讓他覺得太過悲壯。
我們為什麽來到這裏？為了護我大唐河山，為了黎明百姓不受戰爭之苦，更為了血刃叛軍，讓那些死去的將士能夠安息。
十二門派的弟子麵對人數龐大的戰爭不過是滄海一粟，他們都懷著一顆赤誠之心，抱著戰死沙場的信念趕了過來。明明可以選擇避世……
他恨戰爭，大唐盛世終成絕響。
昏睡過去的葉翎被一陣號角聲吵醒，這是緊急集合，出事了？
踉踉蹌蹌從床上爬起，枕邊的幹將莫邪時不時閃過一道寒光。翻出一套衣服穿好，又往嘴裏塞了兩顆補血的藥丸，內力恢複得很好，隻是傷口還在滲血，但這都不礙事。
出了帳篷，攔過一名天策將士，詢問一番才知道護送兵器的小隊被敵軍截住了，現在統領正要派人前去支援。
葉歡……
打聽到雙方交戰的地點，葉翎吹了一聲口哨，在馬廄好吃好喝的裏飛沙奔襲而來，翻身上馬。因為動作太大，繃帶漸漸染上了豔麗的紅。
一定要等著我……
騎著裏飛沙，狂奔了三十裏。從一個小樹林中穿過，葉翎已經能看到遠處圍成一個圓的天策軍以及後方幾輛大車，其中還夾雜著幾道明黃。
……
‘極限了，狼牙軍開始自殺式攻擊。我們隻有不到三十人，天策弟子已經有人倒下。’
葉歡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啊啊，大師兄要爆seed了，玉泉出去砍人了。她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險境，不管怎樣，絕對不能讓狼牙軍把裝了兵器的大車毀掉，那樣的話就真的是胖次都輸掉了啊！
虎跑，醉月。
聽雷，斷潮。
嘯日，鶴歸，雲飛。
‘師父，我以後絕對絕對不偏科了，我一定每天揮劍一萬遍！揮完輕的揮重的！’
葉歡計算了一下自己所剩不多的內力，好吧，沒有退路了。
“你們這群狼牙賊子！吃本小姐大風車！”
風來吳山過處，無人能幸免，斷肢殘骸遍布。
“師妹小心！”
啊？葉歡傻愣愣地朝大師兄的方向看了過去。啊咧？我怎麽跑到這麽遠的地方來了？坑爹的是，她根本沒有內力用出雲棲鬆！不是她忘了開！是開不出來了！天要亡我！
想象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葉歡睜開緊閉的雙眼，睫毛微微顫抖。
喂喂，你什麽時候來的啊？還有啊，不是告訴過你，以後別這麽對人笑了嗎？你還在笑……明明，胸口被一根箭支貫穿了啊！
葉歡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上前兩步將那個即將倒下的身影抱在懷裏。
“葉翎……”
“我……在。”
“小葉子……”
“……嗯。”
“哥——。”
“咳……咳……不要，告訴……師父，就當我葉翎，咳……是個，忘恩，負義的……不肖弟子。”
“你別死，你不能死……你還要當我綁定奶呢，不是說好了以後開始休雲裳嗎？現在是準備反悔了？別丟下我一個人啊——！”
“之前，忘了……跟你，說……謝，謝……幹將……咳，幹將莫邪……很好……。”
“葉翎——！”
援軍趕到，眾人紛紛鬆了一口氣。等到戰局已定，藏劍大師兄有些不忍地看著半天沒有動靜的自家師妹。那個粉衣少年已經去了啊……嘴角還帶著滿足的笑容，因為守護了重要的人嗎？
葉歡抱起葉翎的屍身，還有那對掉落在地的雙劍。
“師兄，我要為他入殮。給我半個月時間，到時候我一定會回來。”
“去吧，要找人送你嗎？”
“不了，我自己可以。”
半個月後，瘦西湖畔。
葉歡將一個裝滿了骨灰的罐子沉入湖底，半晌過後才喃喃開口。
“都說落葉歸根，我將你送回來了。但終究，我還欠你一條命。”
岸邊楊柳唰唰作響，似乎在回應著什麽。下一刻，以少女的身體為中心，方圓20尺內一切生物的時間都被停止。她的心口處浮現出一顆泛著淡淡白光的珠子，乍一看並不起眼，但是一旦將你的注意力放入其中，便會頭暈目眩散失五感。
“束魂珠……這是我最後的底牌，本來是想著我要是死了，沒準還能憑借這東西回家。也正因為有了它，我才想要當一隻蝴蝶，哪怕蚍蜉撼樹，也在所不惜。隻可惜，你出現了。傻不傻呀……”
晶瑩的淚珠從眼眶中滑落，葉歡抬起右手，想要觸碰一下那顆珠子，但終究還是放棄了。
“上次我問你，知道為什麽會有梨絨落絹包這種不科學的東西存在，你想了半天最後告訴我，大概是唐家堡或者萬花穀研製出來的。噗——，其實不過是一個叫郭胖子的人……”
“時間不多了，再跟你說下去，就不能把你送走啦。最後，謝謝你，葉翎。謝謝你願意陪我走遍大唐，這曾經是我的夢想。謝謝你將我當成親妹妹一樣照顧，讓我明白了你們都是有血有肉真正存在的人。謝謝你……願意為了我舍棄性命。我以後會更加努力練習劍法，什麽狼牙軍根本不在話下，本小姐當初可是有‘無齒’稱號的，不用擔心，我一定會好好活下去。”
“束魂珠能夠通過空間屏障讓人重生一次，但是去到哪個時空是隨機的，我隻能祝你好運了，如果能去個和平的世界就最好啦。”
“嗯……雖然你已經聽不到我說的話。呼——，再見，葉翎。”
再見，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