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試探 1
……
“她怎麽還不醒?”威嚴的聲音森冷地響起。
“稟國主,息夫人體質偏弱,又受了驚嚇,精神疲倦所以才睡得昏沉,請國主無須擔憂;隻是夫人身上的傷須得十天半月方好,要小心照料,不要碰水為好。”
“嗯,知道了,你告退吧。”赫連越轉而看向跪在身前的洛城,微怒道
“朕臨行前囑咐過你什麽?”
“國主囑咐洛城要留意宮內動靜,切勿讓皇後有機可乘對息夫人下手。”洛城說,“洛城無知,讓息夫人受累,請國主責罰。”
“無知?恐怕你是報仇心切,不惜利用他人罷了。洛城,當初你自願提出進內侍府當太監總管跟隨朕的時候,朕便知道你的兄長當初在屹羅為慕程所殺,可是你對朕宣誓效忠時說的話難道你如今忘了?”
“洛城沒忘,洛城從那日起眼中隻有國主,再無旁人。可是國主若是錯失此次獵殺慕程的大好良機,恐怕要結束戰事難上加難,洛城違逆了國主,但自問對西戎從無二心。”
“罷了,不可造次。”赫連越淡淡地說,“人交給你了,隻要不弄死的話,怎麽著都行。”
“謝國主。”洛城聲音中帶著一點顫顫的激動。
我的手心全都是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隻是覺得呼吸忽然變得有些困難。
“國主,明妃娘娘已經送去青玉館,那裏地方偏僻荒涼,是不是……”
“隨她自生自滅,以後別在我麵前提到這個女人,更不要讓人在息陽麵前碎嘴。”
“是。皇後娘娘在殿外求見,已經候著一個時辰了。”
赫連越走到床沿坐下,手指撫過我的眉眼,對洛城說
“不見。你讓她好自為之,朕能給她的東西,也能收回。”
洛城領命退下,片刻後,皇後白芷闖了進來,洛城和兩名近侍攔在她身前,她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對背對著她的赫連越說
“你能給我的是什麽?是後位,還是我肚子裏的孩子?這後位冷冰冰的,我之所以占著不放隻是為了能站在你身旁與你並肩,我的孩子難道就不是你的孩子,我真正想要的你永遠也給不了!”
赫連越起身走向她,“你吵到她了。”
強大的氣場壓迫得空氣似乎都冷凝下來,洛城和兩名近侍退下,白芷說
“是怕吵到她還是怕被她聽到?如果她知道她設下圈套捉到的人是誰,她……”
“閉嘴!”赫連越壓低聲音帶著怒氣打斷她的話,“你除了會威脅我你還能有什麽手段?!素問,我真替你悲哀!”
“我也替我自己悲哀。”她淒涼的笑出聲,“我用計助你捉拿到慕程,你半句感激褒揚的話都沒有!赫連越,你就有那麽怕嗎?她根本不記得他是誰,你卻草木皆兵到這樣的程度,難道你自己就不悲哀?”
“我不能讓她見到慕程,這次,你犯了大忌。”遠遠的,他的視線停留在我臉上,“她誰都不是,隻是我的息陽。你若眼中還有我,就該記住,她是我的命,你殺了她,就如同殺了我。我赫連越殺人無數,雙手染血,可是我要她有一雙幹淨的手,有一顆潔淨的心,我不希望她去殺人,哪怕是為了我……你設計了這個圈套,把所有人都裝進去了,可是你問過我沒有,我願不願意讓她殺了他?”
白芷向後退了一步,似是被赫連越這番話震住了,“這麽說,我是枉做小人了?”她難掩話語中的諷刺,“國主對她的憐愛似乎連理智都拋棄了,國主有沒有想過,沒有了西戎的元武國主,還能拿什麽留住她,她可是東庭的……”
“你不要再說了!”赫連越打斷她的話,“三日後我會親自押送慕程到眉江江畔的瀝城與屹羅議和。素問,我最後一次對你說,若是她死了,你也就什麽都沒有了……”
我起來時已經是傍晚,夕陽的餘暉從朱窗斜照進來落在身上傳來微弱的暖意。錦屏已經不知去向,換進來的是個很機靈可愛的小丫頭,才十三歲,叫宣舞。
蘭露把平時錦屏要做的事務一一交待清楚,宣舞學得也快,她扶我起來喝藥時我問她
“宣舞這個名字是誰給你改的?”
“宣舞的爹娘本來想要個男孩,連名字都改好了,可是生下來是女孩,就幹脆取名字的諧音把我叫作宣舞了。”小姑娘笑嘻嘻地說。
“諧音?”
“夫人,是這個,”她抓過我的手,在上麵寫了兩個字。
我不動聲色地攏起手指,微笑道“ 你別的兄弟姐妹呢?”
“我有一個姐姐,本來應該是她入宮的,可惜在兩年前歿了,所以就由小婢頂了她的位子。”
“哦。”我應了一句。
蘭露過來扶我去洗浴,洗好後給我穿好裏衣中衣,我自己伸手去綁衣結,她有些難過地說“夫人,讓蘭露來吧,你的手是不是很疼?都紫成一片了。”
我的心下一頓,一股絞痛慢慢升起,我的手不過就是被鎖了一陣就成了這個樣子。而那個人他斷了手筋還要被鎖住在囚車裏,而如今在大獄之中不知會受到洛城如何的酷刑折磨……
我的臉色也許在那一瞬間變得煞白而不自知,我緩緩地說“疼,真的是很疼……”
眼角微涼,有淚悄然落下。
我不知道為了自己想要的光明而這樣鋌而走險我到底會不會後悔。此時腳步聲逼近,正在低頭給我綁衣結的蘭露忽然放下手跪下,我的身子驀地一輕,被赫連越橫著抱起走到內殿的臥房之中,他把我放在床邊坐好,對宣舞說
“去把冰花玉露膏拿來。”
涼涼的藥膏塗到我手上的瘀傷處,他的力度已經很小了,可腫痛還是讓我皺緊了眉。他的手指撫上我脖子的傷口,輕聲說
“很疼是嗎?以後別幹這樣的傻事,要取悅我,有很多種方法。”他灼熱的吻印在我的脖子上,我一驚,卻不敢妄動,隻是輕呼一聲“痛”,他放開我,拭去我眼角的淚痕,問
“息陽,你在清心寺見過慕程?”
他問得不動聲色,我卻知道他此時定然是注視著我不放過我臉上的任何表情。於是淡淡然地答道
“是啊,在清心寺的竹林裏,他拉著我說要帶我走,可是我拒絕了。聽皇後說我的容貌與他未婚人酷肖,他定然是認錯了,不然何以一聲聲的喊我做‘子嫣’?”
“子嫣?”他小心翼翼的語氣中流露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息陽,你聽過這個名字嗎?”
我搖頭,淺笑著說“沒聽過,你知道,我在息陽宮極少出門,不要說宮外,就是宮裏的人都不認識幾個。這個叫子嫣的女子,推想就是慕程要尋的妻吧?”
“她不會是他的妻!”他的怒意壓抑在這句低沉的話語裏,隨後釋然地放緩聲音,問道
“慕程他,還跟你說了什麽沒有?”
我笑了起來,“他說什麽我忘記了他總比不在人世的好,他還說我喜歡的人是他,你說好笑不好笑?一個人怎麽會連自己的摯愛都錯認?就算容貌相似,可是言行聲音身形都不同的呀,我覺得他是瘋了,一個失了心的可憐人……越,你會殺了他嗎?”
他本來摩挲著我的臉的手往下滑落,落到我本來就綁得鬆散的衣結處頓住,像是輕描淡寫般說
“會。你說是把他淩遲處死還是五馬分屍的好?”
我吃驚地瑟縮了一下,他撫弄著我的衣結,聲音很溫柔而森冷地說“怎麽,不舍得讓他死?”
“那樣會流很多血,我怕血。”我依偎在他懷裏,“能不能給他換個死法,斬首就好?國主和他到底有哪般深仇大恨,要這樣折騰他?他以為我是他要找的人,卻欺騙背叛了他,恐怕這時他已經心如死灰了。”
他如釋重負般輕笑一聲,俯身吻住了我的唇,“息陽,我要你連同情都不許給他,你是我的,隻能是我的。”
那個綿長濕熱的吻抽幹了我胸腔裏的所有空氣,他把我抱坐在他身上,放開我被他咬得紅腫的唇,沙啞著聲音在我耳邊說“息陽,三月之期,我不想等了……”
他的手拉開了本來就幾乎要散開的衣結,滑了進去,稍一用力薄如蟬翼的兜衣便被他撕開了一大個口子,我的口口一涼,本能的想去推開他,他卻把這推拒看作是迎合,一個覆身把我壓在身下,我已經能感受到他箭在弦上的炙熱和忍耐,他的手在我的肌膚上帶出一陣戰栗,我深深吸了口氣,遏製住慌亂說
“越,不要……”感覺到他身子一僵,我馬上有了不好的預感,他的試探並沒有因剛才我的話而結束,果然,他的聲音冷了幾度,捏著我的下巴說
“息陽,你愛我嗎?不想要我的恩寵?”
“不是,可是我忘了……不知該如何取悅你,我怕……”
未說完的話被他封住在唇舌交纏之間,他的進攻勢如破竹,丟盔棄甲的我連反抗都是那樣的多餘和可笑。如今的我還能有什麽借口還能有什麽辦法去阻止他的試探和侵占?他的氣息在床幃之內密密地侵襲,不知何時他拉落了自己的外袍,伸手一扯,勾著素帳的水晶珠竄斷裂,珠子墜落了一地,那響聲在我心裏碎裂成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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