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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吻

  科倫貝大草原,天藍欲滴,碧草如翠。


  曾有人寫詩讚道千鬆弄海潮,一徑入芳遙。草色來天地,歌聲透塞霄。


  順著蜿蜒的土裏根河,能見到河底的水草隨著潺潺的水流輕盈的搖曳,雲影入河,天空湛藍,愈加豐富了河的色彩。


  草原上綠浪翻滾,露天的馬圈裏大概有二十多匹驍勇而高大的駿馬,穿著西戎短袍二十多歲的庫安正帶著牧羊犬趕著馬出圈,他向著躺在不遠處草地上的男子笑著大聲說


  “啞奴兄弟,不隨我去趕趕馬?”


  梅子嫣眯著眼睛看到庫安在太陽底下露出來的那口白得發亮牙,不滿地對身旁的啞奴說

  “去吧去吧,讓你那兄弟少在這擾人清夢!”


  啞奴展顏一笑,吐掉口中咬著的狗尾巴草,打個手勢後便往庫安那邊飛奔,準確無虞地抓住一匹黑駿馬的韁繩一躍而上,隨著庫安疾馳,駿馬飛奔揚起塵土。子嫣用力地嗅了嗅,空氣中除了青草泥土氣息外,還有陽光的味道,很溫暖。


  她喜歡躺在草原上看遼闊的天空清澈、明朗、恬靜。


  曾幾何時,她的心也是這般的無掛無礙。如今,遠離了是非之地,她告訴自己,梅子嫣,你也該遠離是非了。


  她發誓她不是故意想起慕程的。呂思清那廝很可惡,丟下那麽一句讓她摸不著頭腦的話就走了,一定就是惡作劇。慕程怎麽有可能過得不好呢,他大概已經娶了沈碧儔了吧。至於綿遠,時機成熟的話他一定不會手下留情——她手裏還有一座藥山的憑據,可是根本阻止不了他開采鐵礦。


  一路走來,風景很美。庫安是他們到了科倫貝結識的第一戶人家,當時他的馬群走散了,啞奴幫他追回走散的馬匹並表現出驚人的馬術,他大為驚訝佩服,說什麽也要留下他們兩個。庫安他們是屬於西戎嶽倫部族,嶽倫部的王叫赫連海圖,是個極為霸道強勢的人。曾與赫連森的大軍鏖戰三天兩夜,始終頑強力抗,因此現在赫連森仍然無法收複嶽倫部的叛亂,另外一支海青部也如此。


  “我們的王說,他隻佩服一個人,那就是已經死去的元武國主。”篝火旁,庫安割下一隻羊腿遞給啞奴,這時庫安的老母親塔索姆媽卻插嘴說


  “他不過是輸了一場仗才說佩服人家,可是我們老百姓都知道,元武國主跟赫連森比起來,好不了多少!”


  啞奴抓著小刀割羊腿的手顫了一顫,隻聽得庫安不滿地說


  “姆媽!國主都死了,有什麽可比較的?”


  “不是嗎?以前海圖王帶著我們嶽倫部歸順了他,海青部也是……可是他拿什麽來回報我們了?我們希望出現一個強大的西戎不用受外敵的威脅,希望有一種新的秩序來保護我們的財產,可是天知道他根本不關心這些!他統一西戎隻不過為了證明自己窮兵黷武是對的,為了好大喜功,根本就沒想過讓我們富強起來!”


  庫安的弟弟烏蘭布邊咬著羊肉邊說“就是,我們家辛辛苦苦養的羊和馬,每年上繳三分之一還不止,除此之外還要提防別的家族的突然來襲搶占水草牧地。最離譜的是,居然還有西戎的軍隊自己冒充賊匪來劫馬……”


  “如今西戎亂糟糟的,難道和元武國主半絲關係也沒有?他死了倒是逍遙了,可憐那些被赫連森抓去建行宮服勞役的人,還有犧牲在幾個部族無意義爭鬥當中的那些人……月神的眼睛啊,看見今天的西戎都要流淚了……”


  “姆媽,別講了!啞奴兄弟,這羊肉是不是還沒熟?”庫安見他停了手,瞳仁內有波瀾洶湧,不禁心下奇怪。


  啞奴笑笑,唇畔有揮之不去的苦澀。他下刀利索地切開羊腿,把肉切好一片片放到身旁子嫣的碗裏,姆媽笑道

  “嫣兒姑娘還不習慣用手抓?日後嫁了我們西戎的好兒郎,不習慣也得習慣咯!”目光掃過啞奴,啞奴笑了笑,側目偷看了子嫣一眼,她卻隻是沒心沒肺地笑嘻嘻應道

  “姆媽,看上我了?可是庫安大哥不是有意中人了?昨日我才看見他趕馬追著一個姑娘不放,那姑娘俏著呢!”說著端起了馬奶酒放到唇邊喝了一口。


  啞奴的笑容有點變涼了,庫安紅著臉不好意思地說“我沒有啞奴兄弟運氣好,跟了半天也沒跟人搭上話……”


  大家笑成一團,紛紛教庫安明日如何去追那個女孩子,庫安囧著一張臉不再吱聲,火光映照下梅子嫣的臉輪廓清晰。她沒有易容,身上穿著和姆媽差不多的西戎服飾,是少女常穿的彩裙,脖子上掛著一串綠鬆石、瑪瑙、蜜蠟串成的項鏈,鏈子下掛著一個鑲了天珠的圓環,頭發隻紮成粗粗的一根辮子。


  西戎粗獷的民族風情襯著她細膩白淨的一張臉,有種別樣的美。


  他看得有些呆了,可是他又很清晰地知道,他更喜歡那個穿著單衫襦裙挽著鬆散發髻斜倚在江南煙柳之中的梅子嫣,慵懶地對他淺笑,好惡都寫在臉上。而不是現在這個明明笑得很爽朗,卻對他的心視而不見避而不談的沒心肝的女子。


  他開始對她有些恨,不是捅不破那層窗紗,而是她的心,築起了層層堡壘。


  她要喝第三碗馬奶酒時被他搶過了碗,她撅著嘴看著他,他打手勢道

  “再喝,你要醉了!”


  “你又不是我,你怎麽知道我再喝就會醉?不還我,我就直接用壇子喝。”


  啞奴無奈,隻得把碗裏的酒喝了一半再還給她,她也不介意,直接端起就咕嚕咕嚕喝下去,像喝水一樣。烏蘭布笑道梅子嫣比這裏的男人還要豪爽,拿起碗就要和她再幹一碗,啞奴再把她手中的碗搶過來時,她已經又喝了大半去。


  明月高懸,今日應是十五,月亮圓的有如玉盤,柔潤光輝。


  篝火漸漸熄滅,庫安和烏蘭布帶著半醉的姆媽回了自己的帳篷。


  她也醉了,倒在他的懷裏,他想帶她回帳篷,可是一動她天旋地轉直喊頭暈。於是他隻好抱著她,把外衫披在她身上讓她睡熟了再說。


  她慢慢地開始睡得很沉,身上淡淡馬奶酒的氣息混著少女特有的體香像藤蔓一樣蜿蜒纏繞著他,她的身子很軟,伏在他堅實的懷裏像隻貪睡的貓。他抬頭望著月亮,默然無聲地對她說道

  “小時候我的母親常常對我說,不要用食指指著月神,不然,晚上月神會化作一把鐮刀來割去你的耳朵的。於是我隻好把自己的食指緊緊地握在自己的拳頭裏,生怕一個不小心便會惹來被割去耳朵的禍端。後來有一回,竟還是無意中把食指指向了月亮,最後隻被嚇得一晚上都不敢睡覺,隻怕一旦睡去,自己的耳朵就要被月神偷偷的來割了去。”


  “那時候我才五歲。我是那麽的膽小,直到有一天見到自己的母親被人活活打死於杖下……因為那一天,我被選定為西戎的繼承人。從小我便被教育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隻知道征服和專權的滋味。身邊的人都畏懼我,我沒有親人,孤單地長大,我知道我隻有變成最強的人他們才會永久地臣服於我,於是我開始沉迷與武學和征戰。其實我一直都很清楚自己恐懼的是背叛,因為沒有人真心對我好,直到,遇見了你……”


  “可是,我喜歡你,你為什麽總是要裝作不知道呢?”他垂下眼睛,眼裏愛與怨密密交織糾結萬分,“嫣兒,慕程有什麽好,讓你總念念不忘?而我呢,一路走來,你就不能告訴我你的心裏是否有我?你這是在折磨我,你知道嗎……”


  她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側過身子往他懷裏鑽去,依稀聽得她呢喃著說“水,給我水……”


  他抱起她走入帳中,將她置於榻上,隨手拿起一旁的水囊遞到她嘴邊,她無意識地喝了兩口便不再動了,晶瑩的水珠從唇邊淌下,他的心一動,她的臉此刻嫣紅如三月桃花醉人,他忍不住低下頭輕輕印上了她的唇,那滴水珠就此隱沒在他溫柔的廝磨中。


  這是他第一次吻她,偷偷地,磨盡了相思。


  她的唇很軟,透著馬奶酒的香氣,他的心幾乎跳出了胸腔,他怕她醒來嗬責他,更怕她醒來後眼中會出現厭惡的眼神……可是有些事情開始了便不是那麽容易煞得住尾,盡管怕,可是他抵不過心底的那種渴望,渴望擁抱著她,渴望與她就像現在這般親近,比情人更像情人沒有任何的間隙和阻隔……


  不知什麽時候他的手輕輕地攏過她的腰肢,那個蜻蜓點水似的吻變得纏綿不休,她感覺到了好夢被擾,不滿地躲了躲,他卻不顧一切地追過去,體內好像什麽被點燃了引信正瘋狂地蔓延燃燒,擦過她的嘴角,她的下巴,然後終於覓到了她的唇……


  梅子嫣渾然不覺,因為,她在夢裏,又回到了那三月三,細雨,芭蕉葉下,一裘青衫的他攬著她的腰,墨如點漆的雙眼鎖住她的眸子,笑得溫柔,有如陽春雪融波色乍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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