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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誰是千王之王?1

  “死老頭,竟敢把老子的鐵犁磕崩了一角!想見棺材了是不是?!”忽然一聲粗魯的斷喝擾了這美好的情景,慕程皺眉,背起她走出去,隻見不遠處幾個惡形惡相的惡奴模樣的人圍著一個鬢發花白的老者動手動腳,他伸手從袖子裏拿出竹笛子輕輕吹了幾個音,那些惡奴忽然手腳痙攣般亂跳,口中驚呼道

  “蛇,怎麽會有蛇?!”


  那些惡仆被嚇走後慕程把她放下,往前走到老者身前問道“老丈可有受傷?”


  老者搖搖頭,歎息道“春耕已至,可是這犁三戶人家共用一個,如何能按時犁地?剛才那些人便是出租鐵犁的惡徒,見我一日未還便來索償銀子,讓二位見笑了。”說罷猛地一陣咳嗽,慕程見到他的膝蓋微微滲出血跡,不由對他說


  “老丈的腳傷了,恰好……”他看了一眼梅子嫣,說“家妹鞋子髒汙不便走動,但她略懂一些歧黃之術,不如給老丈看看?”


  原來這竹寮便是老丈的居所,老丈說他本來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入伍,小兒子在家隨他務農,兩月前跟著同村的人去西戎學做皮貨生意至今未歸。


  梅子嫣給老丈包紮時,竹寮簡陋,慕程環顧一下四周,環堵蕭然,不蔽風日,窗戶破得隻剩下窗欞了。當中的木桌子上擺著幾個熟山芋,還有一碗漂著兩片菜葉子的冷了的小米粥。


  “老丈平日吃的便是這些吃食?”他問。


  “家徒四壁,粗茶淡飯,也沒有什麽來招呼兩位……”


  “老丈,你這腳不能多走動,更不能沾水,要小心一些。”梅子嫣起來拉拉慕程的衣袖,對老丈笑笑說


  “我們兄妹還有事,不打擾老丈休息了。”說罷赤著腳拉著慕程便離開了竹寮。


  慕程若有所思地回望了一眼那竹寮,然後又背著她繼續朝前走,梅子嫣試探著問

  “近十多年來屹羅的民生狀況還是不是很好嗎?”


  “已經最大程度地追上西乾的水平了,隻是當初與東庭那一役元氣大傷,某些方麵做得不足。比如戰敗被銷毀了大量的武器還有喪失的人口,以及近年來紅河泛濫造成多處災荒,戶部財政左支右絀,所以你看見了,三戶一犁。”


  “屹羅沒有鐵礦嗎?”


  “鐵礦隻用來造犁的麽?還有別的用途。”


  “柿子,如果屹羅所有的鐵礦,都用於發展民生,讓司農部門專門設計一些促進生產的鐵器,無償分發給百姓,那些靠小門小道侵占著鐵犁榨取百姓血汗錢的人就沒有生存空間了。”


  他默然不語,她又趁機說“鐵器究竟是用於兵還是用於民,差別大得很。”


  他腳步一頓,“你究竟想說什麽?”


  “你看這個天下這麽大,百姓這麽多,他們不在乎這是誰的天下,隻在乎誰能讓他們吃飽飯過平安日子。你去過綿遠嗎?綿遠的互市熱鬧非凡,東庭和屹羅的商人還有從西戎和西乾遠道而來的商人都在那裏交易,繁榮得很,那些百姓你說他們是屹羅的子民還是東庭的子民?重視這個問題的人其實不是他們自己,而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一朝天子罷了。”


  “你下來。”他淡淡的說道。此時剛剛走到青竹橋。


  她愣了愣,可是也很幹脆地赤著腳站到地上,他轉過身來看著她,黑眸幽深,嘴唇動了動,終是把心裏的那番話壓了下去,努力笑了笑,說


  “天子不是家天下?為天子籌謀與為百姓籌謀有什麽不同?屹羅近十年來已經致力於農事生產,隻是鐵礦的開采有一定難度,而且鐵礦數量不多,軍隊的刀劍武器哪怕是一塊小小的馬蹄鐵都來之不易。至於耕地所需的鐵器,那是戶部的事,我不宜幹預。”


  “不是說富國才能強兵麽?韜光養晦才是生存之道,漢初崇尚黃老之術,休養生息才有後來的鼎盛。你難道不覺得這些樸實地生活著的人,他們能否過上平靜生活就在某些人的一念之間,這不是很悲哀的一件事?你們常說護國興邦,可是被犧牲掉的那些人,他們的幸福永遠不會再可能回來了……”


  “難道苟安地活著就好?”


  梅子嫣深深吸了一口氣,過去那場戰爭給他帶來的傷害如此之大,某些想法怕已經是根深蒂固,難以動搖。她嘴唇動了動,說道

  “我隻是不明白,那些過往的戰爭明明是個謬誤,為什麽後來還會有這麽多的人爭著去重複這種謬誤。”


  “我是東庭人,終日在江湖遊蕩,閑散慣了,學不會居安思危。”


  他沉默了一瞬,然後伸手將她擁入懷中,摩挲著她的發說“如果你永遠都是這個樣子,我會很喜歡。”


  如果她真的不是那個人,那該有多好。


  他本想告訴她,每年的三月,他都會去綿遠,拜祭他的父親。”


  每年拜祭他父親的時候,他都會跟他說,這座讓他付出了性命的城池,他要奪回來,不管付出怎樣的代價,不管是用和平的手段,還是戰爭的手段。


  他還想說,綿遠是屹羅的屏障。失去了綿遠不但是屹羅的恥辱,更是屹羅的危機。今日安逸,焉知來日自己的父老兄妹不會一夜之間被人屠戮?和平是好,可是代價往往是沉重的。


  他與她立場不同,無法一致。


  是夜,綏德王府訪雲居前的角亭裏,慕程坐在亭子裏凝神想著什麽,朱雀領著一個一身玄色披風的人走進亭子,稟報道


  “世子,娘娘來了。”


  隻見那人拉下披風的帽帶,露出一張秀麗溫婉的麵孔,她看著他柔柔一笑,朱雀默然無語地退下,慕程站起來走到她身旁,問

  “這麽晚,你怎麽還來?”


  “我想見你了,不成麽?”她仰頭看他,溫柔中透露著哀怨,“上次跟你那樣子吵架,雖說是演戲,可是心裏還是傷得很的。我知道那啞巴一定聽到了,淨蘭殿離那角亭那麽近,而且他在宮裏黃昏時候就會到亭子隔壁的花圃躺著發呆。可是他就一定會把這件事情告訴梅子嫣嗎?”


  “他不會說,可是他相信我與你已經決裂就夠了。”他淡淡的說“你不用擔心,太晚了,我讓朱雀送你回宮。”


  “允之,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已經讓梅子嫣相信你喜歡她了?”她咬咬牙,哀怨道“秋水河邊那一幕我已經聽說了,是真的嗎?”


  “那不過是逢場作戲。”他伸手攬過她的肩,“深夜來此就是擔心這個?”


  “允之,你喝酒了?”她皺眉,他身上一陣酒氣。


  “病已經好了,小酌何妨?”他的語氣仍是不見喜怒。


  “皇上許諾,在你娶到梅子嫣之後讓我假死出宮,入王府為側妃,他金口玉言自然是不會反悔,倒是你,告訴我你的心意還和當年一樣麽?”她伸手抱緊他,他不自覺地把手搭在她肩上想要推開她,可是……


  他暗歎一聲,把手放下。


  “你這幾天也沒來見我……我想你了。”她喃喃道。


  “你好生在太後身邊呆著,東方家尾大不掉,若是能助皇上拔除東方家的勢力,你的父親至此當在朝堂上安枕無憂得蒙聖寵。”他輕輕推開她,向一旁的暗影處道

  “朱雀,送碧妃娘娘回宮。”


  朱雀麵無表情地請過沈碧儔,帶著她離開了王府。


  更深露重,慕程一襲單衣依舊靜立亭中。


  他想起那日在草月花舍前他滿懷惆悵回到王府後,被內監司放出來的沈碧儔讓人送來一軸畫卷,他打開一看後驚疑憤怒不已地直奔天極殿見慕遙。


  慕遙看了一眼畫卷後道“碧妃倒是對你有情得很,在太後宮中發現這幅舊物,就迫不及待地拿來給你看了。你如今知道了,作何感想?”


  慕程嘴唇顫了一顫,沒有作聲。


  “當年司馬繼堯微服來到皇宮當朕的棋博士,與朕打賭他能連贏朕五十局棋,那時朕的皇姐禦湘公主年方十六,一見司馬繼堯便傾折於他的風華氣度,在朕與他下棋時躲在簾後偷偷地畫了這一幅畫。五十局棋,朕輸的心服口服,自願隨他回東庭去解了邊地危機。嫣兒,跟他長得很像,不是嗎?”


  慕程垂首而立,臉上波瀾不興但心裏早就翻江倒海,“慕程駑鈍,實在不知道壽王殿下與皇上對臣隱瞞此事所為何來?”


  “你上書請朕下國書代你求娶宣陽王愛女,其實即使沒有你的上書,朕也會這麽做,朕知道你一直想一雪前恥將綿遠重納回屹羅版圖。娶宣陽王郡主,將是對東庭方麵的一個牽製,所以你無論你願意與否,在情在理你都非娶她不可;換個說法,她要嫁,隻能嫁我屹羅王族。壽王之所以隱瞞你,那是因為他給她留了後路,隻要她不願意嫁你,這樁婚事都有轉圜的機會。”


  “可是司馬嫣然不是已經同意了婚事了嗎?”


  “是司馬嫣然不是梅子嫣!那段時間她根本不在東庭,據探子回報,如今宣陽王府主事的人是宣陽王世子司馬星南,至於他何以代司馬嫣然應承婚事這無從得知,但是梅子嫣離開王府兩年,斷無親自答應婚事的可能。”


  慕程忽然想起在溪山草閣的屋簷上,她很篤定地對他說賭你娶不到宣陽郡主。


  他心裏驀地一涼,那冷意散入四肢百骸之中。


  “她既然不願嫁我,幹脆悔婚就可以了,何苦繞一大個圈子?”他苦澀地說。


  “一來壽王拜托她治你的病,二來大概是為了一個人。”


  “誰?”


  “戍守回龍峽的東庭驍騎大將軍,司馬隨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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