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逼供 2
“你會下棋?”他坐到江領成的位子,看著麵前的棋盤,“黑子是你的?”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梅子嫣的黑棋雖然被江領成的白棋包圍,可她在他的包圍圈內做了連環劫,有十五手之多,江領成被她中央開花就地活棋。黑棋一活,白棋棋形潰敗,江領成再往後下結果也隻有投子認輸。
“以前我爹逼我下棋手段凶狠著呢,擺個棋局逼我破局,關在屋子裏想啊想,想不出來就沒飯吃——我都餓怕了,後來,終於偶爾能贏他個兩三回。”其實,她又說謊了,實情是她五六歲大了還纏著她娘要一起睡,明明把她趕走了半夜又夢遊般地來拍門,她的老爹實在不堪其煩於是把睡不著的她關在屋子裏破棋局——她的棋藝就是這樣練就的。
“你爹是誰?”把黑白子分開,慕程如話家常地問,伸手撚起一白子,優雅從容地落在棋盤上。
“一個姓梅的老頭。”她望著他的眼神中多了一絲了然,嘴角笑意淡淡,不假思索地在棋盤上下了一子。
“書法、棋藝還有醫術都高超的老頭?”
梅子嫣搖搖頭,“他不懂醫,他的命還是我娘救回來的。”
“會武功嗎?”
梅子嫣笑了,笑容燦爛的讓他有些眩目,“你看我會武功嗎?”
“不會武功卻會用毒行醫,你的師傅是誰?”
“南海醫聖穀木末神僧啊,他求我叫他師傅求了好多年。”
“可是,為何我會查不到醫聖穀有個叫梅子嫣的弟子?”他也笑笑,在棋盤上又下了一手棋。
“醫聖穀中的弟子一入門便要按字輩重新取名,我是重字輩,叫重鳶。離開醫聖穀後覺得這個名字不大好叫,所以就改回本名了。”
聽風樓關於醫聖穀的消息中的確提到裏麵有名叫重鳶的女弟子容色過人醫術高明,並在兩年前出了醫聖穀。可是,這並不等於慕程就全信了她的話。
“離開醫聖穀後,你去了哪裏?”
“東庭京城。”
“住在京城宣陽王府裏?”他果斷地下了一子,梅子嫣臉上露出驚訝之色,說
“你怎麽知道?!”隨手也下了一子。
他注視著棋盤,嘴角綻出一絲冷笑,“梅大夫,不,司馬嫣然,你的棋露破綻了。”
“司馬嫣然”這四字一出,梅子嫣愣了愣,隨即大笑起來,“柿子,你叫我什麽?”
“司馬嫣然。”他淡定地望著她重複這個名字。
她漸漸斂起笑容,同情地看著他,道“可憐的柿子,剛剛失戀,然後這麽快就喜歡上我了嗎?”
“誰喜歡你了?!”他沒想到她是這樣的反應,下意識的否認。
“要不是喜歡我,幹嘛急著把我想像成你的未婚人啊?”她笑道,“你覺得我的言行舉止很像出身於王府貴族的金枝玉葉?”她看著棋盤懊惱地說
“果然美色當前人的思維是大受幹擾的,柿子,下回你蒙著麵跟我下棋如何?我一定能贏你!”
的確,她不像貴族小姐,沒有那種矯揉造作自抬身價的弊病。言行舉止大大咧咧自然隨意,甚至連女孩家愛惜的那張臉也從來是素麵朝天。
他沉默的看著她,不想錯過她臉上哪怕是細微的不自然的一點表情。
“我的確在王府住過很長一段時間,不過不是當金枝玉葉,而是給郡主治病。”
他一挑眉,“郡主有什麽病?”
“你真想知道?”梅子嫣瞪大眼睛,隨即又平靜下來笑著說“不過告訴你也無妨,反正你們再過幾個月便是夫妻。她每個月肚子都會很疼,應該是她娘親懷她的時候受了寒,那幾天真是疼得死去活來。”
“為什麽隻疼幾天?”慕程不解地問。
梅子嫣像看著稀有動物一樣看著他,笑得捂住肚子,說“柿子,女子來月事隻有幾天呀!難道你連這個常識都沒有?”
“梅子嫣!”慕程這時恨不得把眼前笑得花枝亂顫的女人一把掐死!
“你放心,她的月事不調已經被我治好了。”她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正色道“我和郡主是好姐妹,不知道柿子介不介意把我們姐妹倆都娶了?”
“好姐妹是嗎?”慕程按捺住心底的怒氣,“明書,把顏料筆畫拿進來。”
門外的明書捧著一堆東西走了進來。
“那就請梅大夫把你的‘好姐妹’畫與本世子看看。”
梅子嫣喟歎一聲,“柿子,你是不是從來沒有相信過我對你說的每一句話?”
他冷眼看她,“你說呢?聰明絕頂的梅大夫,什麽是真什麽是假我慕程難道就沒有心,難道就不知感應?你對我存有的不是真心,不過是試探而已,而我想知道的,不過就是你的假意背後藏著的目的。譬如棋局,端的隻是看最後誰被逼得無路可退棄子投降。下回想要去騙人之前先付出幾分真心,不投餌焉能釣得到大魚?”
默默聽完這番話,梅子嫣一反常態默不作聲,伸手拿過一張宣紙,然後開始調顏料,落筆絲毫不拖泥帶水,不到兩刻鍾的時間便畫好了,她輕輕地放下筆,側身背對著一旁品茶靜候的慕程,那身影凝立不動,慕程稍稍抬眼她沉靜似水的側麵不偏不倚地落入眼簾,嘴角牽起一絲弧度滿是自嘲和無奈。
沒見過她這樣的神情,慕程剛想開口說些什麽,她卻看也沒看慕程一眼便轉身徑自離去。
他起身走到桌子前去看那幅畫,讓他眼皮無端一跳的不是畫中的人,而是白紙上瀟瀟灑灑寫下的一句話
柿子,我不是她,你會不會有一點點失望?
畫上的女子巧笑嫣然,麵目神態俱與慕程袖中畫卷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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