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番外一
楊厝凡從未遇見過像孫東這樣無趣又古板至極的人, 就算千年之前的孔老夫子詐屍重生了, 估計也就能和他打個平手。
“一方紅木雕, 兩隻琉璃花瓶，十二個盤子，二十一隻碗, 一張玻璃茶桌……總價值七萬五千四百一三毛，楊導, 請賠償吧！”長得高大而古板的男子站在床頭，手中捏著個長長的紙條, 推了推反光性極好的金絲眼鏡。楊厝凡從一張陌生的床上醒來就被這擾人的聲音破壞了晚起美好的朦朧。他不爽的皺眉：“你是誰啊？”
楊厝凡想著自己生活混亂, 帶個‘小美人兒’出去玩樂是常有的事情, 但從眼睛縫兒裏觀察了這人十幾秒鍾，他也沒發現對方身上有哪點兒符合自己口味的。
楊厝凡正想要從床上爬起來，隻聽得那人又一本正經地開口：“忘了自我介紹了, 本人孫東, 是颶風集團董事長的秘書。昨晚接受老板指示帶醉酒的你回了我家，這是我的名片。”
話音一落，一張白紙黑字印的十分正楷死板的小卡片遞了過來，配上對麵那人一副在市政府工作會議上發言的不苟模樣，讓楊厝凡恨不得立刻又在這張床上睡過去。
他不耐煩地揮揮手：“什麽年代了還到處發名片，你賣保險啊！”
說完，楊厝凡一個翻身從床上爬了起來，仔細瞧了瞧自己所處的這間臥室，這一看, 楊厝凡的眉頭皺的更深了。衣櫃的門垮下來半拉，裏麵的衣服亂成了末日戰場，桌子上放著些複古味兒十足的唱片，也都東倒西歪。他回頭瞥了一眼人模狗樣的孫東一眼，心道：此人表裏不一，將自己收拾的如此利落，屋子卻堪比垃圾場。
一出臥室門，楊厝凡心裏的驚訝更甚。這哪裏是亂成一團糟啊，這分明就是被炸彈轟炸過嘛！
窗簾劃開了半麵，沙發上傾倒了一瓶味道濃烈的啤酒，地板上桌子上大門口布滿了不知道從哪裏來的碎片兒……這模樣，知道的以為是個家，不知道的定會覺得到了廢舊物品收購廠！楊厝凡想到自己昨晚就在這樣一個邋遢單身漢的屋子裏湊合了一晚，不免心中反感，並在心中默默地想以後絕不能和孫東這樣不修邊幅的男人打什麽交道。
但這屋子裏的主人卻並不這麽想，他拿著手中的清單走過來，嚴肅的仿佛楊厝凡中學的數學老師：“楊導，我屋子裏的物品因為你發酒瘋被破壞成這幅模樣，我在此對你提起賠償要求，請楊導盡快賠償我的損失！”
楊厝凡眉頭一皺，氣不打一處來，當即就白了孫東一眼：“不僅是個沒收拾的，居然還有敲竹杠的惡習！”
說完，楊厝凡頭也不回的直接離開了孫東的屋子。
過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楊厝凡都猜想那個叫孫東的人會不會就此糾纏上他，給他找麻煩，沒想到此事兒偃旗息鼓，竟然就這樣沒了下文。楊厝凡舒了口氣：這孫東想來也是個欺軟怕硬的，知道自己不是個好忽悠的主兒，自然不會自找麻煩。
沒想到，這口氣他還沒有舒完呢，那個孫東就找上門來了，還帶了個腰肥肚圓的中年男人。那男人一見楊厝凡就眼冒色光、口水直流，楊厝凡嚇的臉都白了——這孫東不是騙錢不成，找人報複他吧？
“楊導，打擾了，這位是金光商場的大股東馬先生，今年三十五歲，未婚，無子，家有房產五套，現金五十萬，投資股票價值一百萬，性別男愛好男，希望你能和他好好談談。”孫東穿著整整齊齊的黑色西裝站在門口，如同匯報年度總結般說道。
楊厝凡老臉一黑，‘嘭’的一聲把門給關上了。
然而事情好像無休無止了。自那天過後，孫東每周的星期三、五必定會站在他家門口等著他，有時候帶著一個大叔，有時候拉著個小屁娃，還有時候拖著個偽娘。楊厝凡忍無可忍，終於受不了了，在一個月升黃昏的傍晚，把孫東拖進了家裏。
楊厝凡直接拖著孫東把他按在了自己沙發上，然後右腿跪在了孫東的腿間，臉和他貼的極近，有些戲謔地笑道：“你知道我喜歡男人？”
孫東有些不自在地回到：“嗯。”
楊厝凡一下子俯下了身子，曖昧地用嘴靠近孫東的耳垂的部分，語氣帶著濃濃地發情味兒：“知道了，你還敢每天往我這兒跑，嗯？”
一邊說著，楊厝凡一邊開始不急不緩地解著孫東扣地十分齊整的襯衫。孫東整個人如遭雷擊，他一把推開了楊厝凡，不可置信地從沙發上彈了起來，然後指著楊厝凡結結巴巴：“你……你……”
楊厝凡伸出粉紅色的舌頭緩慢而妖嬈地舔了一下自己的嘴角，一步步逼近孫東，語氣無辜的像是個初中生：“我怎麽了？我隻是想要碰碰我喜歡的東西呀？”
孫東的臉蹭地一下子紅的不像話，他盯著楊厝凡就像是盯著從地獄裏爬出來的魔鬼，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一句話，然後猛然扭頭就衝出了楊厝凡家的大門。
楊厝凡看著落荒而逃的孫東，捂著肚子笑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果然，那天之後，整整有二十天的時間，楊厝凡都沒有碰到孫東了，日子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樣。他猖狂，他放縱，他無聊，他聲色犬馬。
但楊厝凡顯然低估了那個叫孫東的男人的意誌力，再次見到孫東的時候，是一個雨夜。楊厝凡剛從外麵回來，一眼就看到了蹲在他家樓下雨幕後麵的孫東。
楊厝凡眉頭皺的死緊死緊的，他走到孫東旁邊，用腳踹了他一下：“怎麽？孫大秘書這是想玩苦情計？”
孫東把頭抬了起來，深吸一口氣，臉色慈悲的如同教化世人的佛家大能：“楊導，這世上不管哪一個人，都終歸是要有個歸宿的，常年混跡聲色場所於楊導名聲有損不說，還會損耗身體。我手上有很多S城單身同誌的資料，以前的那些人你不喜歡，總有一款會是你的愛。我知道我不是你喜歡的那種類型，楊導就不用刻意親密來嚇跑我了。”
說這話的時候，從門簷上麵飄下的雨絲落在孫東的頭上，被昏黃的路燈照的晶瑩一片。
楊厝凡手上拿著把黑傘靠近了孫東一步，眼中卻是一片淡漠：“孫東，你找來那些男人不就是為了上次的事情找我麻煩嗎好了，我認栽賠你七萬，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了。”
孫東身體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卻還是執著地說：“不行，我還是要給你相親。”
楊厝凡怒道：“怎麽著？你還想漲利息！”
孫東抹了一把頭上的水珠，站了起來，腦袋竟直直的頂上了楊厝凡舉著的雨傘，他露出個老實憨厚的表情，直白地回答：“若是給你相親成功了，易總給的獎金，要比七萬多得多。”
楊厝凡怒極反笑：“好啊！我聽你的話去相親，不過從今以後你可得把我給伺候好了！”
從那天開始，楊厝凡和孫東就開啟了詭異的保姆主子模式。孫東每天都會到楊厝凡家打掃衛生、洗衣做飯，比正統的老媽子做的更讓楊厝凡挑不出半點兒錯來。看著整個屋子一塵不染，整齊到變態的模樣，楊厝凡差點以為自己穿越了。
這是那個屋子裏亂的像戰場的孫東收拾出來的嗎？
這天，孫東剛把香氣兒直勾人口水的三菜一湯擺上來桌，拿出兩副幹淨得照人的餐具叫楊厝凡吃飯。楊厝凡眼睛直瞄把圍裙都穿的沒有一絲褶皺的孫東，好奇的問道：“孫東，那獎金就那麽重要嗎？”
孫東一點頭：“重要。”
楊厝凡立刻來了興趣：“要那麽多錢做什麽……吃？喝？賭？還是嫖？”
孫東瞅了他一眼，語氣正經如同三好學生：“存錢買房子。”
楊厝凡憋住笑：“買房子幹啥？”
孫東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買房子，娶媳婦兒。”
楊厝凡覺得自己的臉都要抽搐了，他盡量保持表情自然：“那娶了媳婦兒後呢？”
孫東老實地扒了口飯，囫圇著說：“娶了媳婦兒繼續賺錢，把錢都交給媳婦兒管，過有錢有房有車的好日子。”
楊厝凡突然破口大罵：“買房！娶媳婦！過日子！你是豬嗎？現在哪個男人不是每天花天酒地左擁右抱的，你守著一個媳婦兒還把錢全部給他，你活著吃土啊！”
孫東沒想到楊厝凡反應這麽大，隻好用飯堵住自己的嘴：“那我不說就是了。”
楊厝凡直接摔了碗就轉身把自己鎖進了臥室。
那之後，楊厝凡突然感覺有些厭倦了，他不再像之前那樣總是去酒吧裏麵遊蕩，不再像之前那樣總是去勾搭小美男，反而想著辦法的折騰孫東。而孫東呢，就像是一塊千年不化的臭石頭，任他楊厝凡這麽作妖，他自巋然不動。他就像個精良製作的瑞士手表一樣，每到星期三、五便給楊厝凡介紹著對象。
直到有一天，楊厝凡對他說：“孫東，你解放了，以後不用再給我找男人了，我已經有了心儀的對象，過段時間就會去美國領證，你去易郴那兒領獎金吧。”
這話說的突然，倒把孫東一下子愣住了，他仿佛有些措手不及結結巴巴地說：“這就找到了？是個什麽樣的人……靠譜不靠譜……能不能一起過日子啊！”
楊厝凡淡然地說道：“嗯，做事認真，為人貼心，雖然有些古板但對感情很忠誠，是個不錯的人。”
孫東的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為人古板？楊厝凡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你知道夫妻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性格合適，你性格奔放灑脫，若是和個夫子在一起，難免會有觀念上的衝突，這麽早就定了，會不會太草率了？”
孫東喋喋不休地說著，語氣中還帶著幾分焦急。楊厝凡一開始有些暗沉的眼睛慢慢地亮了起來，他死死地盯住孫東，不放過他眼中的任何一個表情：“我沒有草率決定，我對他有過很認真的觀察和考量，此生良人，唯君可得。”
孫東難得煩躁的搓著手指，通過這幾個月的相處，楊厝凡知道這是孫東感到難為的時候才會出現的小動作，孫東把食指和拇指搓的幾乎發白，他一手扯開了係得整整齊齊的領帶，語氣幾乎有些衝：“婚姻大事豈非兒戲！楊厝凡，你就這樣輕易地決定自己未來的伴侶是不是太不盡考量了，不管怎麽說都是要在一起一輩子的人，這世上騙子那麽多！怎麽著也要觀察個一年半載，三年五載的。這樣！還是我給你做做參考，你改天……不，你明天就帶我會一會這個騙財騙色的混蛋……”
話還沒說完，楊厝凡已經揪著他的領子把他摔到了沙發上，右腿放進了他的兩腿之間，然後直接堵上了孫東的嘴。
在對方嘴裏一陣作怪後，楊厝凡滿意地看了看孫東驚訝的麵紅耳赤的模樣，微微帶上戲謔卻又有幾分認真的語氣：
“孫東……放心，我這就帶你會一會這騙財騙色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