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單曲
從省廣電發來的消息很快就在颶風集團傳開了, 原本因為影片被禁而停滯的宣傳工作和聯係影院的事宜很快的又運作了起來, 按照進程,《顛倒》在這個月就可以正式上映了。杜鈥淼這些天很開心,不僅因為這部影片終於可以在國內上映,也是因為這部影片在德國取得了非常好的成績!
老鬼的確是十年磨一劍, 他的作品一向劍走偏鋒,不是巨大的失敗就是巨大的成功,而這次這匹老馬顯然並沒有失蹄。這部影片構思精巧, 細節獨到, 杜鈥淼在拿到劇本的時候就知道它肯定能取得好成績,卻怎麽也想不到,它在遙遠的歐洲的土地上竟然也能發光發亮,在德國取得了外語片收拾第二的好成績, 而且與排名第一的影片僅僅隻差兩百萬的票房!
要知道,德國那種歐洲國家的人對亞洲麵孔通常都不怎麽感冒,再加上影片前期基本沒什麽宣傳, 這樣的成績著實讓人心驚。全劇組的人都很高興, 其中最開心的當然要數老鬼了, 他見人就誇杜鈥淼演戲演的好, 把他構思全部都演出來了!
影片很快就進入了排檔期, 作為影片發行公司老板的易郴卻陷入了深深的苦惱之中。他坐在舒適的皮椅上用手指敲打著桌麵, 眼睛則凝視著另一隻手上拿著的杜鈥淼送給他的吊墜。
隨著颶風一年一年的做大,給他送禮品的人越來越多,而至今為止還沒有一種禮物像眼前這個吊墜一樣牽動他心弦的。
他記得那句世紀經典的廣告詞:鑽石恒久遠, 一顆永流傳。這句話幾乎美成了一句詩。
黑鑽是極其珍貴的寶石,杜鈥淼所買的這一顆又十分巨大,足以看出其中的心意了。易郴就算平日裏並不關心珠寶的價格,也大致能夠猜出它的價值不菲。易郴曾經去過一個拍賣會,在那裏有人拍下了一顆價值兩百萬美元的黑鑽,大小還沒杜鈥淼送他的這顆的一半。
即使這筆錢來自他的嶽父大人沈北海,那也是一筆不少的數目了。
而直到現在……
易郴狠狠地撫了一下額頭,他到現在都在做些什麽啊?不僅沒給杜鈥淼買過任何的東西,還苛待員工,每個月隻給他發三千塊錢的工資,現在就連在颶風大樓裏麵掃地的阿姨工資都不止這個數了!更過分的是,前段時間他還每個月在杜鈥淼這兒領走50塊錢的‘包養費’!
仔細想想,唯一給過杜鈥淼的東西還是之前那個怪男人送的手串,現在還因為自己的‘違規操作’而失去了它本來的功能,到現在也一顆珠子都沒有變紅。
易郴想著自己名下的那些資產,臉一寸一寸地紅了。
******
秋天的風漸漸變得冰冷而肅殺,垂死掙紮的一樹葉子彈指之間又叛敵投誠了一大片,在地心引力的誘惑下翻滾著最後的華爾茲。一隻優雅的黑貓在柵欄之上巡視著他的王國,秋天是個豐收的季節,它滿意地看著景觀池裏又肥碩了許多的金魚,估量著夜半無人時偷吃的可能性。
貓咪慵懶地打了個哈欠,像高貴的帝王慵懶地倚在龍椅之上,而在柵欄之下,一把剪刀正在景觀樹上上下翻飛,不多時就把一叢好好的矮鬆從可口的美人變成了中世紀的老巫婆,但這仍然不妨礙拿著剪刀的那人的好心情。此刻他愉悅地彎著嘴角,優雅的連柵欄之上的那隻貓咪也相形見絀
在《全盤顛倒》被禁之後,斐雲晟選擇了以讓這部影片解禁為借口來重新進入斐家的權力層。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他比誰都清楚,一旦自己重新回到這裏,就是將自己置身於一個無處不在的放大鏡之下,任何的行動背後都會有一雙探視的眼睛。所謂大隱隱於市,將自己最終的目的直接暴露出來,反而不會那麽的引人注目。一個多月的時間,斐雲晟會例行地詢問這部影片的情況,但卻在私下裏將大量的精力投入到斐家的生意和何東陽的事情上,這些事情加起來已足夠給斐天南造成一個假象——《全盤顛倒》不過是他別有心思的兒子的一個障眼法罷了。
斐雲晟手下的景觀樹很快的麵目全非,注意到時間之後,他將剪刀往地上隨意地一扔,便走進了他身後的那棟雄偉壯觀的建築之中。這棟建築是斐家的主宅,是這個不可一世的金錢帝國的實力標誌,也是這個罪惡聚集地肮髒的匯聚。此時這棟建築在陽光下金碧輝煌,斐雲晟腳步穩健地走進了大門口,像是走進了一頭巨獸的猙獰地大口。
下午兩點五十分,斐雲晟望著走廊上相當古典的鍾表,拐進了另一條回廊。他估摸著從這裏走到斐天南書房的路線——先是繞過一個裝點著十八世紀歐洲古典油畫的樂器室,然後走上一個旋梯,經過一排巨大的玻璃窗和管家室,再朝南繞過幾個兵器雕塑,輕輕地叩響那扇厚重的大門……
“咚!咚!咚!”斐天南敲門的時候看了一下手腕上的銀色手表,這個時候,秒針剛好經過數字十二,三點整了。
“哢噠!”門自動的開了。這是最近斐天南不知從哪裏弄來的一套自動控製係統,連接著斐天南的手機,隻要在界麵上操作,他可以控製這棟樓的任何一扇門。
斐雲晟推開門,朝著那個和他血脈相連的父親鞠了一躬,隻是久久地斐天南都沒有回應。斐雲晟一直就保持著這個鞠躬的姿勢,透過手表反射的光線,斐雲晟敏銳地察覺到斐天南正在盯著一幅舊照片。
那副泛黃的十幾寸大小的照片在斐家是很有地位的存在,斐家家主斐天南將它裱在一個抽成真空的相框中,幾乎每天都要將它擦拭一遍。照片上的人是一個長得有幾分不羈的帥氣男人,帶著上個世紀的土氣和肆意的表情。
曾經,斐雲晟對這張照片很是嫉妒,那個時候的他無論多麽努力,無論在各項嚴酷的訓練中取得多麽優秀的成績,斐天南看他的時間都不會比這張照片更多。少年時期的斐雲晟一度非常瘋狂地想要將這張照片毀掉。
但他還沒來得及行動之時,他的一個哥哥,另一個同樣想毀掉這張照片的人就已經忍不住行動了。
當然,結果就是……照片還好好的,他的那個哥哥卻永遠地沒有了。
而現在,就算那張照片是斐天南的聖母瑪利亞,斐雲晟心中都已經不會再起任何波瀾了。自從他的父親逼他親手殺掉……那件事後,這個所謂的父親,於他而言就隻是一個尚且擁有鋒利牙齒的老狼罷了。
“上次接收的那批貨物都處理好了?”斐天南突然冷不丁地發問,斐雲晟這邊卻沒有一絲慌亂,向斐天南匯報時一絲不苟,嚴謹的如同在聯合國大會上作演講。
“這批貨物已經全部都處理好了,從我們之間建立的第四和第六線走的貨,目前收入已經達到了一億七千萬,而且銷售額度還在不斷的上漲中,暗線那邊也沒有出什麽叉子,請父親放心。”
斐天南沉思了一會兒,說道:“你大哥最近正在負責一個大型遊輪的項目,已經收購了一艘退伍的貨船,目前正在改造中。你過去幫忙吧!把它改造成一個能舉辦演唱會的超豪華遊輪,成本可以不予考慮。”
“是,父親。”
******
自從和易郴的冷戰結束之後,杜鈥淼終於恢複了正常的工作節奏,他剛剛接到公司的通知,讓他務必在今日下午三點之前趕到颶風集團。
杜鈥淼很高興能結束死宅的日日夜夜,最最關鍵的是,今天他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易郴說,而那件事情杜鈥淼想當麵告訴易郴,他迫不及待的幾乎已經等不及晚上易郴回來了。
趕到颶風的時候,那支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極其詭異的樂隊已經在等著他了。杜鈥淼一臉懵逼,樂隊成員也沒一個人說話。其中一個胖子狠狠地嘬了口煙,眼中的嫌棄完全掩飾不住:“這就是那個要我們陪著過家家的小明星?”
杜鈥淼一進門就認出了這支樂隊,對於普通的觀眾來說,這隻一直隱藏在幕後的樂隊顯然很少為人所知,但對於從小接受萬梅梅音樂熏陶的杜鈥淼來說卻完全不是這樣,那個剛剛說話的正是樂隊的鼓手阿嗨哥,也正是這個樂隊的領隊。
另一個瘦高個子緊跟著也嗤笑一聲:“還是個毛都沒長齊的。”
雖然隻有這兩個人出聲抱怨,但顯然樂隊的其他成員都有幾分看輕杜鈥淼的意思。事實上,要不是這次要他們過來的那個人是‘尋找真相的和尚’,給他們再多的錢他們都不可能會來配這麽個小朋友玩出唱片的遊戲。
要知道,現在的小明星不管到底能不能唱歌,隻要是嗓子能發聲的,逮著個機會都要走樂影雙棲路線,也不怕旱鴨子下水把自己嗆出毛病來。
但‘尋找真相的和尚’卻是他們怎麽都不會拒絕的一個人。那個神秘的人是個編曲的天才,和他們樂隊合作差不多已經有四五年的時間了,給他們寄來的曲子數量不多,到現在都還隻有個位數,但隻要是那個人出品的東西,每一首都會火的無邊無際,至今為止,他的作品每一首都變成了經典的傳奇。
他們的樂隊雖然專業技能很強,是國內首屈一指的音樂製作團隊,但音樂的創作卻是很需要天分的,那樣的編曲者實在是可遇不可求,如果沒有這樣的創作者,無論多麽厲害的專業素質也會失去靈動性。這一次,那人又給他們寄來了一首曲子,發行的附加條件就是這首歌的演唱者必須是颶風旗下的一個小演員——杜鈥淼。
雖然已經合作過多次了,但遺憾的是,這麽多年來,樂隊中還沒有一個人知道那人的真實身份。唯一可以推測的是,那人和颶風集團脫不了幹係,畢竟每一首從那人手中寫出來的歌最後都是由颶風的明星首發的。
隻是此時成員們看到進來的這個好像上個月還在媽媽懷裏吃奶的小子,心中難免都有些失望。這次‘尋找真相的和尚’給他們的曲子比以往的任何一首都更加有才華,他們實在是舍不得讓一個黃毛小子把它給毀了。
為首的那個胖子扔給杜鈥淼一個本子,杜鈥淼拿起來一看,越看眉頭皺的越緊。
這是一份曲譜,可這不是杜鈥淼第一次看見這份曲譜。早在一個多月之前,他曾經在易郴的書架上把這個曲譜翻出來過,隻不過那時候它被寫在一張泛黃的舊紙張上麵,而現在他手上拿著的這本卻是用電腦打印出來的。
“讓這個乳臭未幹的小子來唱這樣的好歌,真他媽浪費!”那胖子又嘀咕了一句。杜鈥淼這下明白了,這是要讓他出單曲的節奏嗎?
他冷靜地推了推眼鏡,將那本曲譜放在了一旁的玻璃圓桌上,然後勾起了一個大大的笑容,這個笑容看起來十分明亮,卻還有幾分刺眼的銳利。剛剛那些人說的話他一字不落的聽進去了,即使是很有名的前輩,此時再謙恭下去也不會有任何的效果。杜鈥淼微微仰著頭,有些囂張地說:“真是抱歉,今天你們恐怕會白來一趟了,我是不會唱歌的。”
這句話剛落,杜鈥淼就感覺他身後站了一個人,接著便傳來一個如同鬼魅般的聲音:
“《颶風影視藝人簽約合同書》第十九條:乙方不得拒絕甲方安排的任何工作事宜,出這首單曲是工作,你沒有拒絕的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