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那台車
易郴在門外至少徘徊了半個小時，才終於推開了那扇門。進浴室簡單的洗了個澡後，他並沒有順手打開外麵房間裏的大燈，而是在黑暗中挪到了一個木製書桌的邊，拉開了左邊第二個抽屜，十分熟練的拿出一瓶藥，倒了兩顆，連水都沒要就直接這麽直接吞了。
然後他疲憊的倒在了床上。
當第二天易郴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十點多了，他睡得十分的香甜，整個人陷在朦朧的睡夢之中，還是被一通來自公司的電話吵醒的。掀開被子，他懶洋洋的抬起頭，不悅的摸出聒噪個不停的手機，按下了接聽鍵，用不悅而責備的語氣開口：“喂？”
即使隔著遙遠的距離，電話那頭的人也能感受到他沉重的低氣壓，孫秘書心裏一哽，差點連手機都掉在地上，他極其小心的開口問道：“老板，您沒事吧……現在已經是10點20了。”
孫秘書心裏不停的打鼓，他在易郴身邊呆了好幾年，從他上班那天起，這位老板就從來沒有在工作上遲到過。應該說易總是個極其守時的人，不管是會議、商業會談或者是宴會，他都會計算好最恰當的那個時間出現。
而今天易總在公司開始運營後一個多小時了還沒有出現，這幾乎是個彗星撞地球的事件了！十分擔心易總情況的他終於忍不住在眾多員工期待的眼神下撥通了易郴的號碼。
易郴揉了揉睡的昏昏沉沉的腦袋，似乎還沒有從安穩的睡眠中蘇醒過來，他有些疑惑的看了一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10:26，然後一下子就從床上坐了起來，積聚在頭腦中昏昏沉沉的瞌睡蟲一瞬間被全部消滅，隻用了0.01秒的時間，易郴完成了從半睡半醒到徹底清醒的完美轉換。
他在搞清楚現在的情況之後，將手機放在耳邊簡單說了一句：“我沒事，你們正常上班即可”，然後掛了電話。從床上翻身而下，急急忙忙找出他昨晚吃過的助眠藥物。
沒錯啊！是他吃了好幾年的那種藥，每天入睡之前吃兩顆，而最近已經開始產生抗藥性了，怎麽會效果突然那麽好？讓他睡的如此香甜？
如果不是藥物作用，那到底是因為什麽讓他一覺睡到了10點多？
睡懶覺這件事在易郴的人生中幾乎是件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與很多人對睡眠的享受不同，對於易郴來說，睡覺幾乎是一件不得不去承受的折磨。
每天每夜，那些一躺在床上就會出現在腦海中的噩夢，那些他一睜眼就會全部忘記的景象，讓他的睡眠質量維持在人類的最低水平，讓他的睡眠如同一次又一次的殘酷刑法，拷打著他疲憊的靈魂。
平常就算不用鬧鍾他也會早早的被噩夢驚醒，但昨晚……他好像什麽都沒有夢到。
睡得很沉……
睡得很好……
讓他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得到了充分的休息，充滿了活力，身體似乎被人小心翼翼的舒展了開來，將晨間的陽光也順著肌膚的紋路灑了進去。
這種經曆與他而言是陌生而新奇的，是許久許久都不曾體會到的舒服而安逸的感受。
沒有過失眠經曆的人永遠都不能體會那有多痛苦，不僅難以入睡，有時躺在床上也會胡思亂想到崩潰，身體會感覺越來越疲憊，一到睡覺的時間就感到緊張、不安。
更何況他每天晚上都會做噩夢，那些在睡著時感覺無比清晰，但一睜眼就全部忘記的夢境，似乎是來自最黑暗地帶的恐懼，如跗骨之蛆，夜夜相隨。
易郴身體底子很好，這些年還沒出過什麽毛病，但他可以預料，再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他的身體會徹底的崩潰。
到底……為什麽？
記憶力極佳的易郴突然記起了昨晚發生的一幕：
那個被他帶回來的小家夥很憤怒的對他吼道：“你以為那個紅色內褲是幹嘛用的？那可是辟邪神器！上麵可是有陣法的，可以扭轉運勢、利尿通便、安神助眠！難得的好東西卻被你毀了，害的我今天房子被燒……”
安神助眠……
易郴利落而迅速的穿起衣服，走進電梯直接下了地下車庫，走到他停車的位置。
他一定要搞清楚這件事！
但當他到達車庫的時候，車上已經沒有人了，後排座上留下了一個小紙條，上麵龍飛鳳舞的寫著潦草而簡單的幾個字跡：去打工了，賺完玻璃錢再回來。
沒有留下電話，沒有留下姓名，沒有留下住址……就這麽消失無蹤了。
******
杜鈥淼離開那個小區之後，並沒有立刻找工作，而是試圖聯係上楊厝凡。現代社會人們之間的聯係電話都是記錄在手機裏的，要call誰直接在手機通訊錄裏麵翻找，杜鈥淼也完全記不得楊厝凡的手機號碼，但他記得楊厝凡所簽約的公司——海城影業投資有限公司。
楊厝凡是近幾年異軍突起的新銳電影導演，靠著拍網劇一炮而紅後，接著和海城影業簽下了三年的合同。楊厝凡利用著海城給的資源，拍攝了幾部電影，無論是在收視率上還是在電影節的獎項上，他取得的成績都算是不菲，到現在也算是比較知名的導演了。
一大早的，杜鈥淼就厚著臉皮問路上的好心人要了兩塊錢，直接搭著公交車就殺去了海城影業。
經過一晚上的狼狽，杜鈥淼身上本就廉價的衣服顯得又髒又破。剛到了海城門口，他就被保安給攔了下來。跟保安解釋了半天，對方仍然用一種懷疑的眼神打量著他。
正無計可施時，他眼尖的看到一個穿著迷你包臀小短裙，蹬著黑色漆皮恨天高，甩著一頭棕色波浪卷的美女從門口經過。正是曾經和楊厝凡合作過的女演員何夕！
小姑娘之前不曉得楊厝凡是個gay，倒追楊厝凡的時候還和他們倆一起在路邊攤上擼過燒烤串兒！
杜鈥淼連忙喊住了她：“夕姐！”
何夕這姑娘電影學院科班出身，長相性感火辣，被網友譽為‘移動的荷爾蒙’，但她性格卻是大大咧咧單純不做作，楊厝凡被倒追的時候，就整天唉聲歎氣：“阿夕要是個男人，我一定就從了她！”
何夕轉過身，看到了杜鈥淼，眼裏閃出一絲意外，瞬間又平息了下來。隨後她踏著高跟鞋一顫一顫的朝著杜鈥淼走了過來，一對人間胸器上下晃動，波濤洶湧。
何夕一邊走近一邊笑道：“這不是小杜嗎？來找凡哥？”
杜鈥淼點點頭，老實的說明了來意後就借了何夕的手機，給楊厝凡打了個電話。
接到電話的時候，楊厝凡正抓耳撓腮的盯著麵前的新劇本《以血複仇》冥思苦想。這部新劇由海城和颶風共同出資拍攝，而他被指定為這部新劇的總導演。電話來的時候，苦惱的他看也不看的就接了起來，裏麵隨即傳來了杜鈥淼殺豬一般的慘叫聲。
“羊羊！”電話一通，經過了一夜巨變的杜鈥淼胸中情緒波濤澎湃，心說總算找到你丫的了，“可他媽的聯係上你了！我現在在你公司門口，你趕緊下來啊！小爺快餓死了！”
楊厝凡：……
等到楊厝凡帶著餓了一天一夜的杜鈥淼到一家沙縣小吃裏點了一碗麵條、一屜蒸餃、一籠包子，讓杜鈥淼七七八八橫掃一通之後，他才皺著眉頭看著一身狼狽的杜鈥淼，詢問道：“髒成這樣，你這是下了煤窯子了還是逃饑荒了？”
杜鈥淼又吸了一口麵條，才抬頭看向楊厝凡，囫圇著開口：“我這是撞邪了！”
接著杜鈥淼將前一天發生的一切都和楊厝凡說了一通，楊厝凡弄清情況之後沉默半響才開口問道：“阿水啊，你現在有沒有什麽不適的感覺啊？像是發燒、肚子痛或者全身抽搐、口吐白沫，特別想放屁之類的？”
杜鈥淼沒好氣的瞪了楊厝凡一眼：“你才發燒、肚子痛、全身抽搐、口吐白沫呢！也沒有特別想……我好得很!”
楊厝凡看著杜鈥淼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你是真的坐了易郴的車，還在裏麵睡了一晚嗎？”
杜鈥淼：“嗬嗬，我又沒得阿爾茨海默病，你在懷疑些什麽？”
楊厝凡完全不相信易郴那樣身價的人會真的開著十幾萬的車滿街跑，他想到了一種可能，便拿起手機在屏幕上按了幾下，搜索出一款車型圖片，遞到杜鈥淼麵前，然後問道：“你仔細看看，他開的是這種車嗎？”
杜鈥淼將那張圖片瞅了又瞅，肯定的回複到：“嗯，就是這種帕薩特！”
楊厝凡的表情出現了一絲裂縫，他有些不可置信的開口：“知道嗎？阿水，這台車可不是什麽帕薩特，而是大眾出品的豪華車型輝騰，這種款型的一輛差不多要二百五十多萬，可以買五六台寶馬5係了……”
他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開口道：“我最不敢相信的是，你在這種豪車上待了一夜，現在居然還能好好的坐在這裏吃麵條……”
杜鈥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