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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明義上的終章

  謀逆一事在整個京城如同一枚炸彈立時炸裂開來,餘波上到朝堂下到普通老百姓, 沒有一個不議論紛紛的, 而整個朝堂也已經為此事運作開來, 有漢王在手,青洲界內勢力立時土崩瓦解不足為懼, 連帶京城的‘釘子’也被今上使以雷霆手段沒幾日便撥了個幹淨,而餘下的事件就是關於漢王以及漢王這一脈如何處決一事,整個朝堂已為此事吵的不可開交, 而做為點火線的薛湛慢悠悠回京後以養傷為借口躲在定遠侯府來個眼不見為淨。


  “我到真佩服你。”


  徐長霖搖著頭上門, 正美美吃豐盛午飯的薛湛揚眉:“佩服我的人多了去了。”


  掀起衣袍坐到旁邊, 徐長霖沒好氣問:“你就沒什麽憂心?”


  “有呀,”薛湛支著下巴, 一臉生無可戀的看著擺在飯菜旁邊的那一盞補湯:“我就憂心這補湯要喝到什麽時候?能不能不喝?”


  徐長霖都要無語:“這是嶽母的一番心意。”


  “可是我真的吃到要吐了!”


  話是這麽說, 吃罷午飯後還是一口把補湯罐了下去, 拿著帕子隨意抹下嘴巴:“說吧, 找我啥事?”


  “今日忠國公上朝,旗幟鮮明表決‘嚴懲’!”


  朱麒麟雖每次按時上朝但鮮少發表意見, 從先皇到今上, 皇上不問就不說, 像今天這樣攻擊力十足的表決‘嚴懲’還是第一次, 是以原本旗鼓相當吵的不可開交的朝堂風向在朱麒麟的影響下既然有分出勝負的意向, 由此可見,朱麒麟身為一品國公的權威已經深入人心。


  自家男票都氣到私自動刑了,哪能不旗幟鮮明的表決‘嚴懲’?薛湛想了下:“皇上呢?”


  徐長霖搖頭:“一直沉眉不語。”


  不過也是, 憑朱高熾現今對朝堂的把控力,要有主意也不會讓事情托到現在。


  “皇上不表態,文武百官也不敢太過明顯表決,但青洲那邊漢王謀逆勢力清掃已經進入尾聲,漢王府如何處決這一點關係到接下來青洲任派一事,需早做決斷。”


  薛湛看他:“這些關我啥事?我就一武將,官員任派又不歸我管,再則說了,我還是傷員呢,再操心也輪不到我操心。”


  “是輪不到你操心,但漢王是你帶回來的,又受刑在先,於情於理,皇上都會找你問話。”


  “.……”薛湛頓時一臉嗶了狗的模樣。


  徐長霖半是幸災樂禍半時沉痛道:“想來就在這幾日了,你要有心理準備。”


  被這枚重量級炸彈炸懵,薛湛一臉生無可戀浪費光陰,待到朱麒麟前來探視,歪著腦袋呆呆要求:“國公爺給我笑個唄~”


  朱麒麟腳步一頓。


  被朱麒麟身形完全遮住的薛琨瞠目結舌,剛踏進門的白雅一個跟蹌,扶著門板好生站穩,一時不知該氣兒子口無遮攔還是該羞兒子青天白日調戲。


  薛琨忙回身扶住白雅:“娘你沒事吧?”


  薛湛也忙正身,幹咳下:“娘怎麽來了?”說著瞪眼朱麒麟,你沒事好端端的長那麽高幹嘛?後邊跟著人也不說一聲,這下丟臉丟大發了!


  收到薛湛瞪視的朱麒麟無奈下,回身揖手:“薛夫人。”


  白雅欠身:“國公爺。”勉力把臉上的複雜神色收了收,道:“國公爺若不嫌棄,留下用個便飯吧。”


  前陣子白雅及薛尉之的怪異態度讓朱麒麟心有所感,是以每日皆是盯著薛湛換過傷藥問過情況無異後便起身回府,從不多做停留,而今日為何會主動留客?


  薛湛眼睛一亮,湊到白雅旁邊佯裝道:“娘,你以為國公爺跟我一樣閑的發慌呀?他可是很忙的!”


  “再忙飯就不要吃的?”瞪完兒子,白雅衝朱麒麟頷首笑下,扶著薛琨手自去忙和了。


  目送人離開,薛湛一高興拍到朱麒麟臂上,扯到傷口痛的眥牙裂嘴還不忘打趣:“醜媳婦終於被婆婆認同了,高不高興?”


  朱麒麟權當沒聽見,把人摁回椅子小心掀開衣服見傷口沒有崩裂,這才有心問:“之前怎麽了?”


  兩人默契十足,不問也知道他說的什麽,薛湛歎氣:“難唉,你說我這好端端的躺著都中槍?”借著男票的肩膀趴著,又是一歎:“你說這總要解決的事情,還有拖著的必要?”


  他為什麽以養傷為借口避著不見人?就是因為漢王這事敏感,親兄弟一母同胞,領了抓人的功勞就夠夠了,再插手如何處決就是過猶不及。


  抬手摟住他腋下減輕傷口負擔的朱麒麟擰眉,薛湛把玩腰間手指,悶聲:“徐長霖過來給我提個醒,說皇上這兩日怕是要找我談談人生,要我有個心理準備。”


  摟住他腋下的手一緊,朱麒麟看他:“漢王一脈根係深種,難免有漏網之魚,到時被有心人加以利用怕又是一番動蕩麻煩。”


  以大局考慮,以國家安穩考慮,漢王必須死!


  “.……這事你清楚,我清楚,朝庭大半人都清楚,皇上應該更清楚,那還在猶豫什麽?”


  朱麒麟沉思下,低首道:“兄弟情宜?”他是獨子,又親緣淡薄,這種一母同胞的親緣確是無法體會。


  薛湛搖頭:“不見得。”從小找碴找到大,誰要有這麽個糟心弟弟怕都恨不得掐死!更何況是帝王家了。


  沒兩日,應了徐長霖的提醒,朱高熾宣他進宮,而結果也應了倆人的猜測,的確還有顧慮。


  一道密旨,朱棣親筆,上書四個大字。


  留他一命。


  這‘他’是誰,不言而喻。


  若大個宣政殿隻有兩人,薛湛恭敬把密旨奉回,朱高熾接了塞回袖子,神情莫名的抿了口茶。


  薛湛也是頭疼,這朱棣臨了臨了怎麽盡幹糊塗事?給朱高煦私兵也就算了,還給‘留他一命’的密旨?照對方心思縝密這一條,這密旨怕是還有別人知曉,十之八九就是朝中資曆老又身居高位舉足輕重之人,不要多,兩到三個,就足夠讓朱高熾顧慮的了。


  難道拖了這麽久還沒下定決心,奈何是想殺而不能殺呀!


  想到這裏,薛湛都替朱高熾糟心,有個專業坑哥哥的弟弟,還有個坑兒子百年的爹,嘖,沒憋出病來還一直堅挺,也算是難為他了。


  “皇上的意思是?”


  朱高熾放下茶盞:“說說你的看法。”


  這就讓薛湛為難了。


  “有話直說,恕你無罪。”


  有朱高熾這話墊底,薛湛幹脆也不拐彎抹角,直道:“皇上,‘漢王’必須死,但‘朱高煦’卻可以活。”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密旨隻說‘留他一命’但沒說是留‘漢王朱高煦一命’不是,‘漢王’死了滅那些有心人的賊心,‘朱高煦’活著也算全了朱棣那番愛子愧疚之心,豈不兩全齊美?


  考慮一晚,朱高熾接受薛湛的法子,在朝堂中逐漸傾向‘嚴懲’這邊,京口菜市場血水流成河,城外亂葬崗堆的都堆不下,而在皇陵多了一個被終身軟禁終身不得見人的‘庶人’。


  至此,舉國轟動的謀逆案也算塵埃落定,朱高熾在此事中展示的強硬手腕讓朝堂一時無二心,政令通達達到又一個顛峰,又加上天公作美風調雨順,整個大明國力強盛活力十足,唬的邊界鄰居一個個縮起來當小媳婦,就差求爺爺拜奶奶到是半點異心都不敢生。


  內安,政治清明;外穩,邊界安寧。


  朱高熾這皇帝的壞運氣好像在前半生都已經用完,可是讓他操心的事仍舊不少,比如薛湛跟朱麒麟。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薛湛喊的心安理德一點都不虧心。


  操心操的胸悶口幹的朱高熾瞪他:“給朕跪著!”


  薛湛眨巴下眼,把抬起的半條腿重新放下去。


  朱高熾揮手,心腹太監立時把其餘太監宮女都給攆出去,自己也跟著出去還給帶上門。


  “你知道宮外最新的傳言是什麽嘛?”


  “回皇上,臣不知。”薛湛裝傻。


  “哼,不知?還有你不知的?”朱高熾沒好氣冷哼,罵道:“外邊傳言,忠國公不成親是因為朕壓著他,說他功高震主,說他風頭太勁,說朕下了密旨不準他成親!說朕不許忠國公府有繼承人!”


  說起這些,朱高熾氣的胸口直喘:“你聽聽你聽聽,你們幹的好事讓朕背黑鍋!朕是欠你們還是怎麽了?有本事斷袖你本事公告天下呀!”


  “皇上臣這就公布上天下,臣跟忠國公兩情相悅心意相同此生唯彼此不娶!”


  說著就要起身,一幅巴不得公告天下的模樣,朱高熾氣極猛拍桌子:“你敢!給朕跪好!”


  “哦。”薛湛乖乖回來跪著。


  朱高熾氣的胸口疼,但疼著疼著也就習慣了,喝口茶把氣性壓下,一幅不想理你這糟心事的表情問:“十年之約馬上就到了,你想如何?定遠侯世子的爵位真的還回去?”


  “臣當初說了還那就一定會還。”


  “想好了?”


  薛湛點頭:“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朱高熾看著他。


  薛湛回望:“???”


  “以後‘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這詞你就別用了,聽的朕胸悶。”


  薛湛:“.……”別以為你是皇帝我就不敢打你!我熊起來連我自己都害怕。


  十年之約一到,在眾人猜測中,薛湛直接上折子還世子之位,並為已經十五的薛承逸請封世子,讓人想不到的是,皇上一看折子當即禦筆批準了。


  囂張了十年,張揚了十年,名揚了十年的薛湛這是失寵了?

  嗬嗬。


  真要有人這麽說怕是不少人都要嗬嗬了。


  誰失寵也輪不到他呀,人家弟妹是鎮北侯府的福寧縣主,弟弟也在仕途中初露頭角,妹妹嫁給太傅府嫡長孫,妹夫年紀青青在文官中已經影響不小,跟太子稱兄道弟,跟忠國公形影不離,這份量,普通宗氏都比不上!他會失寵?說笑話吧。


  果真,沒到半個月,一道聖旨直接下達定遠侯府。


  薛湛被封護國伯,在伯爵中品階給的不算高,但明理的人一看那倆‘護國’封號,就明白個中文章。


  護國伯護國伯,哪有護國侯護國公順耳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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