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姻親

  班師回朝前一日,薛湛領虎豹營出城與大軍匯合, 翌日與同大軍一起, 在城門口與太子上演了一出君臣同樂的戲碼, 隨後領軍入城。


  太子車駕在前,朱麒麟與薛湛騎馬在後, 路邊百姓抻長脖子掂著腳,說的都是這次大勝。


  薛湛臉上板著,但耳中聽著百姓議論的‘大勝如何’‘虎豹營如何’‘薛世子如何’, 心裏早樂開了花!

  這種好心情一直維持到散朝, 朱棣把他獨自拉到宣政殿。


  “朕上次讓你跟朱愛卿多多走動的事怎麽樣了?”


  薛湛黑線。


  Boss讓自己給男票找女票, 不能噴回去,還不能暴露, 怎一個慘字了得!

  “問你話呢?發什麽呆?”


  朱棣瞪他, 薛湛苦著張臉:“臣無能, 此事怕是無能為力。”其實也不算失敗, 隻是他對象換成了屬性男,敢問您老人家能接受不?

  “無能為力?當初是誰拍著胸膛跟朕保證完成任務的?”


  薛湛擺出委屈巴巴臉。


  “算了算了, ”朱棣揮手, 一臉嫌棄:“就知道你不靠譜!”


  “那個, ”薛湛想了下還是勸道:“國公爺不想成親, 皇上也無須逼他, 這強扭的瓜不甜,娶了不趁心的,回頭國公爺還得埋怨皇上管太多。”


  “放肆!”朱棣一拍皇案, 氣的眉頭倒立:“朕關心他,想著沒人照顧,給他找個知冷知熱的屋裏人還有錯了?!”


  想法沒錯,但屬性找錯了!


  薛湛縮著頭乖乖被罵了頓攆出宣政殿,見著朱麟麟,眼神那叫一個哀怨。


  朱麟麟莫名其妙:“怎麽了?”


  “唉~”薛湛老長一歎,眼神四十五度望天,以極其幽怨的語氣道:“你為什麽不是女的呢?”


  “.……”朱麒麟驚愕。


  薛湛自說自話:“如果你是女的,我可以讓皇上賜婚,到時十裏聘禮,讓你風風光光嫁入定遠侯府,走出去一聲‘世子夫人’當真是羨刹旁人!”


  朱麒麟看著他,道:“‘世子夫人’的品級頂天也就四品,但‘國公夫人’的品級卻位級一品,直逼宮內貴妃級。”


  位比一品國公夫人,見皇後無需大禮,前朝三品之下官員無需行禮,無需讓道,就一品的級別來說,足以傲視京中九成命婦!這才是真正的無光無兩羨刹旁人!相比起來,一個四品的‘世子夫人’算什麽?

  被懟的心塞的薛湛,死魚臉問:“..說好的品德高尚呢?”


  朱麒麟笑而不語,轉道:“晚上過來,我讓廚房備好酒菜。”


  約炮約的這麽坦然真的好?從頭看到尾的吳用連吐槽的力氣都沒有了,與旁邊的烏熊對視眼,兩個大男人相繼一歎。


  別人談戀愛掉智商,他們談戀愛掉節操,敢問壯士,你們的下線是多少?

  不說兩人小別勝新婚晚上如何折騰,隔兩日鎮北侯回京,嘴裏老是死狐狸死狐狸喊的薛湛卻是一早就在城門口等。人沒到就抻長脖子瞧,人一到又一臉嫌棄。


  “狐狸就是腿短,走路慢死了!”


  狄檮從馬上下來,聞言哭笑不得道:“你這狗嘴吐不出象牙的毛病什麽時候能改?”


  另一邊狄真瞪他眼,擰眉丟下句:“回頭再收拾你!”便攜子入宮麵聖。


  薛湛代為護送家眷回鎮北侯府,回頭又樂顛顛跑朱麒麟那,捅捅人腰,狹促問:“小叔子要娶,小姑子要嫁,紅包準備好了沒有?”


  朱麒麟捏住人手,眼裏閃過笑意:“不是小舅子小姨子麽?”


  被反調戲的薛湛:“.……”一言不合就反調戲什麽的,男神你還是男神嗎?

  黃昏時分鎮北府狄真攜家眷前來拜訪,兩家是世交,一些虛禮什麽沒再講究,常氏、白雅、顧雨蓉陪同鎮北侯夫人,及世子夫人說些趣話,狄卿卿與薛瀾各自湊到一起嘀咕,對劉氏不出席一事卻是心照不宣的閉口不談。


  男客這邊讓鎮北侯狄真想不到的是,朱麒麟赫然在列。


  “國公爺。”


  “狄侯爺。”


  朱麒麟品級要高於在座,但他毫不猶豫選擇次座,狄真點推脫不過,被按在主賓位,之後是薛尉之,然後是狄檮,中間夾著被拉來陪客以及麵見未來嶽父的薛琨,薛琨旁邊是薛湛。


  相比於女眷那邊的氣氛和樂,男客這邊卻是從落座開始就刀光劍影。


  薛湛橫著狄檮,狄檮瞪著薛湛,兩人鬥嘴鬥的不亦樂乎,還嫌不過隱桌子底下直接動腳。


  你來我往,桌子底下腿風淩厲時不時‘坪坪’踢的晃,碗筷齊齊跳動,夾在中間的薛琨一臉複雜懷念,爾後淡定自如的盤腿。


  狄真一手壓住桌子盡量穩住碗筷,另一手持起酒杯敬衝薛尉之和樂道:“以後就是親家,親上加親,客氣話不多說了,來,我們喝一杯。”


  薛尉之一臉羞愧:“賢兄客氣。”


  另一邊薛晉之一臉複雜的端起碗,任由桌子坪坪直跳。


  朱麒麟瞥眼在座臉色,雙手壓住桌子,桌下長腿一勾一撈壓住薛湛腿。


  薛湛使力抽了抽,沒抽出來。


  腿上壓著不動如山,麵上卻給挾了一筷子魚肉放他碗裏,淡然道:“吃菜。”


  “.……”你到底是幫我還是幫他?!薛湛瞪目以視。


  “聽話。”朱麒麟臉上晃開抹笑意,薛湛立時被晃花了眼。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已經做好被反撲的狄檮:“.……”剛才發生了什麽?來個人解釋下行不?

  狄真一臉欣慰:“..還是國公爺有辦法。”


  薛晉之輕咳,舉起酒杯:“來,國公爺,下官敬你。”


  薛尉之一激冷,端起酒道:“小兒頑劣,讓國公爺見笑了。”話是這麽說,但臉上幸災樂禍的表情不要太明顯。頗有種自家混蛋兒子終有人治的即視感。


  薛琨含著筷子,懵逼著臉慢騰騰把盤著的腿放下。


  一頓飯在朱麒麟的震壓下得以繼續進行,從頭到尾都抽不出腿的薛湛抽了抽嘴角,麵對狄檮的無聲嘲弄,恨狠狠瞪。


  吃完飯有種別走!

  狄檮瞪回來。誰怕誰!我今天還真不走了!

  碗一放,兩人一前一後直奔演武場。


  “不準.……”‘打臉’兩個字還沒出口,狄檮就被薛湛一拳給揍成熊貓臉。


  捂著眼睛,狄檮幾欲噴火。


  薛湛訕訕收拳:“怎麽不早說!”


  惡人先告狀,氣極的狄檮放下手惡狠狠衝上來:“老子跟你拚啦!”


  赤手空拳,不講規則,什麽撓,什麽抓,什麽掐的使的不要太流暢,如果有外人在,估計都要不忍直視,這哪是兩個侯門世子,地痞流氓打架都沒兩人這麽不講究!畢竟哪個侯門世子隨手就是‘猴子偷桃’這種掉節操的招式不是?!

  一架畢,兩人攤餅似的灘在地上,待到喘均氣,狄檮起身盤起腿:“皇上封我妹妹為福寧縣主,明兒估計就會下旨,到時候你們下聘時的注意點。”


  薛湛手肘撐起上半身,點頭表示知道了。


  朱棣會封狄卿卿為縣主這事出乎意料,但又在情理之中。狄真掌二十萬大軍鎮攝北方邊境,功績說是累積如山都不為過,但出於平衡考慮,朱棣絕對不會在對方還掌這二十萬大軍的時候提升對方的爵位品級,最有可能的是等狄真退休後再行嘉獎。


  不能提升品級,但實打實的軍功也不能視而不見讓萬千將士寒心,其唯一的辦法就是分軍功。提升侯夫人的誥命,福蔭子女,說出去絕對都會讚一句朱棣這個皇帝對鎮北侯皇恩浩蕩聖眷不衰。


  換言之,狄真若有不軌之心,那就是忘恩負義辜負皇恩的奸邪小人!到時侯就不是流芳百世而是遺鼻萬年!一人一口唾沫子就能淹死他!

  不能說朱棣昏暈不信狄真,這就是帝王心術,平衡之道的規則手段。


  不過朱棣能想到嘉獎狄卿卿為縣主,卻是出乎意料之舉。按理女兒家除了宗氏皇親,一般是不能享受娘家爵位的,畢竟女兒家都要出嫁,朝庭有令罪不及出嫁女兒,那自然也不能榮及出嫁女兒,朱棣打破舊規破例封狄卿卿為福寧縣主,是帝王心術也好平衡之道也罷,狄真卻卻實實領這份聖恩,並極為感動。


  他身為鎮北侯鎮守北疆極少回京,等同於狄卿卿是孤身一人呆在京城,娘家顯貴夫家疼愛,但都比不上她自身享有爵位品級。有了縣主身份,狄卿卿身在京城也再沒人能小看,狄真也可以放心了。


  一個‘縣主’身份,分了軍功,朱棣達到平衡之道讓世人看到他沒有忘卻鎮北侯的辛勞,狄真也放心女兒呆在京城,一個聖眷隆恩,一個感激涕零,傳出去都是一出讓人津津樂道的君臣佳話。


  不可謂不是雙贏!

  想到這些,薛湛不得不感歎,朱棣‘千古明君’的稱號卻不是浪得虛名,搶了侄子皇位卻還被人稱道,於曆史評價也是煲多過於貶,其用人不凝凝人不用的人格魅力確是讓人為之傾倒!難道能打出這麽一出漂亮的逆襲仗,成為人生贏家的標榜楷模!

  狄檮不是個蠢笨的,對於妹妹能被封為縣主一事自然是舉雙手讚成,可是一想到妹妹才被封為縣主就要定親,然後出嫁,立時又心塞上了。


  同為‘護妹狂魔’,薛湛理解他,安慰道:“你放心,薛琨要是敢欺負小卿,不用你說,我第一個揍的他生活不能自理!”


  狄檮怒視,隨後惡劣一笑:“從小到大你弟就沒打贏過卿卿,再說卿卿這幾年也沒閑著,戰場都上過幾次,軍功也立了不少,真到了那時候,誰欺負誰還不一定。”


  “.……”有個打不贏媳婦的弟弟,薛湛好心塞。


  裝似無意,薛湛瞥他眼,用感歎的聲音道:“是呀,我弟弟從沒打贏過你妹妹,而你這做哥哥的從沒打贏過我,當真是一報還一報,嗬嗬。”來呀,互相傷害呀,誰不知道誰不是?


  狄檮嘴角一抽,自動越過這話題,轉而問:“信上沒來得及細說,之前不是說好待薛琨二十歲後再成親?怎麽突然一下子提前這麽多?”


  說起這個,薛湛捂著胸口無比沉痛:“因為薛瀾要定親了,男方年紀不小,怕是明年就要成親。”


  “明年就成親?”狄檮想了一下:“薛瀾比卿卿小兩歲,那不就是虛歲十七就要成親?我記得你當初說過,薛瀾不滿十八不準成親的吧?”


  “我也想,可胳膊擰不過大腿!不行了,想起我就心絞痛!”薛湛捂著胸口,一副受到爆擊的虛弱模樣。


  立時,兩個‘護妹狂魔’執手相看淚眼婆娑,頓時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淒苦悲狀之感。


  悲狀半晌,兩人同時鬆手,一臉好嫌棄好討厭好想洗手的甩著手,狄檮問:“小瀾定親的是哪家?”


  “你見過,徐太傅嫡長孫,徐長霖。”


  狄檮點頭:“我有映象,是個人才,聽說這次跟赤力談判就是他負責的吧?!嘖嘖,估計這些使臣怕是都有心理陰影了。”


  赤力談判一事的確是讓人大快人心,薛湛不能昧著良心說壞話,但讓他違心去附和也做不到,半晌隻扯扯嘴:“也就趁些口舌之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我拳頭隻使三分力,對方就臉色刷白半天回不過神。”


  狄檮抽了抽嘴角,太傅嫡長孫你都敢打不怕文臣合起夥來收拾你?不過想想他從小到大的劣跡,太傅長孫算什麽?這位可是連皇長孫都敢下手的主!“.……其實這樣也好,至少關起門來對方不是小瀾對手。”


  “聽你這麽一說,我要不給小瀾進行特訓算了,打遍太傅府無敵手什麽的,想想都威風!”狄檮表情太慘不忍睹,薛湛忍俊不禁笑開:“放心,我隻是開玩笑。”


  武將跟文臣的家風區別他清楚的很,他要真特訓薛瀾讓其打遍太傅府無敵手,那不是在幫她,實打實是在害她。‘在家從父,出嫁從夫’這八個大字絕不是虛有其表!


  “.……下次開玩笑的時候請打個招呼。”狄檮拍拍胸口表示還好是虛驚一場。


  言規正傳。


  “應太傅要求,最遲明年年末小瀾就要成親,所以薛琨這邊,最遲今年年底就要舉行大婚。”兄妹兩個同年大婚太匆忙了,一娶一嫁說出去也不好聽。


  “我已經有心理準備了。”回來的路上一家人就商量過了,兩家是世交,從小就有姻親約定,把原本約定的事情推翻絕對是出了特殊情況,在這之前狄真還猜想是常氏不好,所以才會這麽匆忙趕回來,如今知道不是那回事,但也理解婚約提前這事。畢竟對方是太傅嘛,皇帝的老師,不看僧麵看佛麵,總歸早晚都要成親,何不早成親賣太傅一個麵子?這樣薛瀾嫁過去,至少不會因為這事被為難。


  今年弟弟娶媳婦,明年妹妹出嫁,想到這狄檮不免幸災樂禍道:“以後就剩你一個孤家寡人了。話說,你真的沒有喜歡的人?有就趁早定下,不然十年約定一過,對方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薛湛瞥他眼,眼裏閃過一絲惡劣:“我有喜歡的人,你剛才還見過。”


  聞言,狄檮瞪大眼睛,隨即一想不對。他剛才見過的有誰?常氏,白雅,薛瀾,狄卿卿,這四個人三個是他血親,一個即將成為弟妹,這四個排除那隻就剩一個!

  “臥槽~!”狄檮驚的跳起來:“薛恒屍骨未寒你……嗯!”


  話未說完,拳頭就上了臉,狄檮捂著被打的另一隻眼睛,廝廝直抽冷氣。薛湛淡定甩手:“在你心裏我就是這麽個不知廉恥的?”說他喜歡顧雨蓉?奶奶個去,揍不死他!

  “那是誰?難道還是丫環不成?!”一言不合就打臉什麽的最討厭了!

  薛湛對之白眼,好心提示道:“我喜歡的人跟我們一樣。”


  “跟我們一樣?”捂著眼睛,狄檮心想跟他們一樣?他們是武將,是侯世子,一身武藝,都是男人……等等都是男人?!席前那一幕在眼前閃過,狄檮眼珠子都要瞪出來。


  見他猜出來,薛湛撇嘴:“還算沒蠢到家。”


  “忠忠忠忠國公?!”


  臥槽!臥槽!!臥槽!!!狄檮第一反應是想把前一刻的自己掐死!他為什麽要問為什麽要好奇?不問不好奇就不會知道這個秘密!!


  狄檮抱頭,一副生無可戀離死不遠的悲狀,頭頂陰雲幾乎化為實質,薛湛難得心虛踢踢他:“別這麽悲觀,你不說我不說,你爹不會知道的。”


  “求你件事。”狄檮抹把臉,與其說什麽收回這些不可能的幼稚要求,還不如現實點。“在我離京之前,你千萬收斂別被我爹發現。”


  身為武將戰死沙場那是榮耀是死得其所,因竹馬搞基被老爹知道以知情不報打死打殘什麽的,想想都心酸!


  “好。”能瞞當然要瞞,至於為什麽要告訴他,嗬嗬,想炫耀的那種惡劣心思他會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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