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人生終有落幕時
之後的生活很平淡,陳二,東方以若同爹娘四人安安穩穩的生活在小院中,沒有大風大浪,卻也溫馨幸福。
五年後,陳二赴京考取功名,滿懷信心的他交出了自認為最滿意的答卷。
可惜世道弄人,他的答卷被人臨時掉包,最終名落孫山。
在一次機緣巧合中,陳二一家人得知真相,陳二的娘由於急火攻心,沒能挺過那年寒冬。
陳二父親為了替陳二討回公道,前往京城告狀,結果途中被人打死,隻留下了半截打獵用的木弓。
陳二氣不過,奮筆疾書,洋洋灑灑寫下數萬字的憤世長篇。
長篇子一出,朝野震動,卻遭有心人陷害,鋃鐺入獄。
東方以若苦苦哀求下,東方家族四處奔走,終於將心灰意冷的陳二救了出來。
對於讀書,陳二已經不再抱任何希望,開始學著父親的樣子,每天打獵、種菜,生活再次回歸平淡。
又過了幾年,陳二和東方以若有了孩子。
孩子降生的時候,天上下起了瓢潑大雨,電閃雷鳴讓人心驚。
陳二給孩子取名為陳雨夜。
這些年,隔壁的婆婆一直盼著陳二和東方以若能有個孩子,可她卻沒有見到。
孩子出生的時候,她靜靜地老死在了自家屋子裏。
死前,這位目不識丁的糟老婆子用木棍在牆上劃了兩個歪歪扭扭的大字——回去。
陳雨夜出生的時候,東方以若受了風寒,加上有幾道雷太過嚇人,又受了驚嚇,落下病根,以後都不能生育。
而陳雨夜是個女孩,東方以若愧疚於沒有給陳家留個傳宗接代的男丁,一直要陳二再娶一房,不過被陳二拒絕了。
陳二曾求過那位回春聖手為東方以若治病,可那位回春聖手卻幫不到他了。
人有力窮時,回春聖手一次外出後,染上了怪病,沒有治好自己,然後一身救人的本事憑空消失。
“能醫者不能自醫。”
“如果早就知道救世人,卻不能救自己,那還會救世人嗎?”
這是回春聖手留下的最後一句話,留下這句疑問,他便也撒手人間了。
小鎮仿佛一下子就從繁鬧,變得冷冷清清,就連東方家族也從當初鼎盛逐漸中落,最後淪為了尋常百姓家。
東方以若在陳雨夜二十歲那年,沒熬過去,拋棄了陳二父女。
陰陽兩隔,陳二整日思念亡妻,本就病懨懨的身體更是一日不如一日。
終是等到女兒出嫁,陳家小院隻剩下了陳二自己。
四十出頭,本應正值壯年的他已經頭發花白,滿臉皺紋了,就像一個小老頭。
又是一年落葉時節,陳二躺在父親躺過的那張躺椅上,望著落葉,心裏裝著無盡苦楚。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麵,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鬆岡。”(出自宋代蘇軾的《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
念完這句話好像從哪裏見過的詩,陳二從躺椅上起身。
僅僅是一個起身,就已經讓陳二氣喘籲籲。
“都離去了,自己也沒啥意思。以若,我還是去陪你吧。”
說完,回到屋子打算整理一下東西。
然後他看到了一個有些發黃,卻依舊很精致的盒子。
那是他和東方以若結婚的時候,有位五官精致到如同洋娃娃般的姑娘送給他的賀禮。
當時沒來的及拆開看,後來也就忘了這碼事,等想起來的時候,這禮物偏偏找不見了。
可沒想到,這時候居然翻出來了。
“那就看看吧,送的什麽禮物。”
“這都多少年了,裏麵裝的東西,應該都壞了吧?”
走到桌子旁,輕輕拆開禮物,露出了裏麵的東西。
盒子裏麵,靜靜地躺著兩顆鵝卵石雕的石刻。
石刻雕的很粗糙,隻能看出哪裏是眼睛,哪裏是鼻子,哪裏是嘴。
還能看出來,雕的是一男一女。
僅此而已。
雖然石刻平凡無奇,但陳二內心卻掀起萬丈波瀾。
他呼吸急促,瞳孔反複放大又收縮,渾身都開始顫抖。
然後,耳邊突然傳來鎮上回春聖手死前的聲疑問聲“如果早知道救世人,卻不能救自己,那還會救世人麽?”
緊接著,他又想起了老太婆臨死前在牆上留下的字——回去!
被他遺忘的事情紛紛湧進腦海中,陳二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當他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
點燃一盞煤油燈,陳二呆坐在桌前,回想著過往,又開始思考起來。
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自己究竟是活在夢裏,還是從夢中醒來了?
兩個世界,陳二真的分不清到底哪個是夢境,哪個是現實。
他有些明白文聖提到過得那位莊姓先賢的苦惱了。
莊姓大家思考的是他夢到了蝴蝶,還是蝴蝶夢到了他。
而陳二思考的,是他入夢了,還是從夢中醒來了。
雖然有些不一樣,但根本還是相同的。
於是,一天又一天,,陳二坐在桌前,如石化般紋絲不動。
原本陳家就同周圍的人格格不入,如今隻剩陳二自己,更沒人過來了。
陳家的變化居然都沒有人知道。
直到一次,陳雨夜回家,才發現陳二身上落滿了灰塵。
“爹!”淚水奪目而出,陳雨夜因沒有為陳二送到終而自責。
可誰知,這一生呼喚過後,陳二眼神中竟然有了光彩。
環視一周後,陳二伸出手,摸了摸陳雨夜的頭發,呢喃道:“雨夜,爹對不起你爺爺奶奶,對不起你娘,也對不起你啊!”
陳雨夜不知道父親發生了什麽,聽到他的話隻是瘋狂搖頭,哽咽的說不出話。
陳二歎息一聲,起身走出小院,輕輕撫過躺椅,再撫過老樹,淒慘一笑。
“雨夜,如果這裏隻剩下你了,那一定要開開心心的的活下去。”
追出來的陳雨夜一愣,又聽陳二說道:“爹要走了。”
“爹……你……你去哪?”陳雨夜顫聲問著,她有種預感,她再也見不到她爹了。
“我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當然要從哪來回哪去。”
“隻是在這裏生活了這麽久,竟然還有些舍不得。”
陳二說著話的同時,臉上皺紋慢慢褪去,花白的頭發慢慢變黑,躬起的身子也再次挺拔。
陳雨夜看著瞬間仿佛年輕了幾十歲的父親,瞪大了眼睛,口中念叨著:“神仙……”
“如果我走後,這裏還能繼續下去,那就多保重吧!”
陳二交代一聲,衝天而起。
不多時,陳二的聲音響徹整個世界。
“人生終有落幕時,原來隻是個夢啊!”
“居然在自己的夢中被人欺負了!”
“這虧,我可吃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