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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死!

  葉枯腳上突然一緊,整個人猶如一個鍾擺,在半空中劃過一大道圓弧,頭下腳上,倒吊著,止住了下墜的趨勢。


  “不好,有兩道玄絲沒有被斬斷!”


  方才葉枯以陰陽真氣斬斷玄絲之時,下半截身子還陷在那黑潭之中,毫無知覺,更不要談藏氣竅穴之內以玄氣斷玄絲了。


  直到現在,那黑潭消失,葉枯才得以脫困而出,下半截身子也才剛剛恢複知覺不久,那兩道玄絲連入竅穴之中,此刻便如同釣魚的線,而葉枯就是那一尾咬了餌的魚。


  魚兒咬鉤,兩道銀絲繃的筆直,一端連在葉枯身上,另一端自然便提在那葵婆婆的手中,那黑潭泥沼似是連著一片莫名的空間,此刻葉枯下半截身子脫困,她才能又感知到了這兩道玄絲。


  地動山搖間,亂石崩落,無數的碎石滾落而下,墜入那片無盡深遠的黑暗之中。


  葵婆婆見黑潭消失,大地開裂,那葉枯的“屍首”也向下急墜而去,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經曆了方才的殺陣,她是絕不敢再貿然出手了,更不要說直接跳下去,將葉枯撈出來。


  感知到仍是有兩根玄絲懸而未斷,連在葉枯的體內,葵婆婆心中不由得一喜,那用作控偶的真氣手掌再現,輕掐了一訣,便要將這兩道玄絲收回,更是要把葉枯從那地坑拉上來。


  “天助我也!功夫不負有心人,不負我啊!”


  葵婆婆不是在意葉枯的生死,心心念念地隻是葉枯緊緊攥在手中,到死也不肯放手的那件通靈器物。


  “鏗!”


  五指輕提,隻見那兩道泛著銀光的玄絲在一張一弛之後,猛地往回一縮,縱有萬千碎石崩塌滾落,卻仍是有一道黑影從那深淵中衝出,被拋飛到了天上,玄絲前端不再著力,彎出一道驚心動魄的弧度。


  葉枯整個人便猶如一條咬了餌的魚,垂釣之人一收杆,失了黑霧泥沼的掣肘,他就一下子被帶出了水底,拋飛到了半空中,陽光無情的撒下,落在他的身上,格外刺眼,似是要將他這狼狽的模樣永遠的定格。


  下一刻,玄絲驟然收緊,一陣失重之感襲上了葉枯的身子,是垂釣者將魚竿往回輕輕一帶,欲要收回這釣魚的線,玄絲繃緊繃直了,帶著葉枯向著那葵婆婆所在之處蕩去。


  這無疑是一種侮辱,無論葉枯現在是死是活。


  葉枯隻“任人擺布”,整個人在空中蕩過來,又蕩了回去,在那陣陣令人頭暈目眩地搖晃擺動間,葉枯隻緊閉雙目,連眉頭都不曾皺過一下。


  “我是那咬鉤的魚,隻是這魚不僅僅會咬餌,更要吃人。”


  “砰!”


  玄絲一擺,葉枯的“屍體”狠狠地砸在地上,葵婆婆一眼便看看見了那被葉枯緊緊攥在手中的骨片,此刻,這骨片上已不在有光華閃爍,顯得更加內斂,更加神秘,這老妖婆隻先入為主,覺得這枚骨片更加的不凡。


  適時,大地還在劇烈搖晃,那被黑霧覆蓋的地方早已是徹底塌陷了,變成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猶如深淵之門,又似是巨獸之口,連著一方未知的漆黑世界。


  那一具具如裝飾般鑲嵌在坑底的屍體早已是被吞了下去,隨著大地搖動,更多的地方在崩塌,數不盡的碎石墜入其中,它似是深不見底,那一塊塊巨石落下,卻沒有半點回響傳出。


  這一張黑漆漆的獸口還在不斷的擴大,葵婆婆所在之處本就是在原先地坑的邊緣,很快,那崩塌的的勢頭便蔓延到了她的腳下。


  “還是小心為上。”


  葵婆婆隻怕再出什麽變故,有些東西,不落進去是看不出什麽門道的,但當你落進去時就已經晚了,她心念一動,便將那兩道玄絲從葉枯身上抽回,一把抓住葉枯的領口,欲要轉移陣地。


  她本可退出很遠,甚至一路退回曲屏鎮上,再來 享受這份戰利品,隻是,她並未行出太遠就停了下來,是這老太婆太心急了,迫不及待地要得到那枚骨片。


  “老婆子我心善,看在你為我出生入死的份兒上,我就留你一個全屍。我猜你你一定疑惑,我之前說的給琴兒一個交代是什麽交代,這就是答案。”


  她心情無比愉悅,是多年的追尋有了個好結果,寶物的價值又遠在她的意料之上,焉能不喜?故而才會有這等自言自語,雖然經曆了一番波折,但總歸是不虛此行。


  這一回,葵婆婆沒有再想切斷葉枯的手腕,似是真要遵守她自己所說的給葉枯留一個全屍的話,俯下身子,便要去取葉枯手中的骨片。


  她的臉上已是綻出了笑容,滿是皺紋的一張臉都舒展了開來,像是一朵菊花,綻放吐露。


  “嗡!”


  似是鍾磬轟鳴!


  就是此刻,葉枯眉心閃耀出奪目的金芒,雙目猛然睜開,似是天神開眼,眼中是可洞穿靈魂的殺意!


  金芒吐銳,神華璀璨,庚金之劍化成一道刺目的光束直衝而出,斬入那老妖婆的魂海!


  蟄伏許久的陰陽玄氣在一瞬間爆發開來,葉枯那滿是傷痕的身軀上分出鮮明的黑白,是對立的陰與陽,此刻,這凡骨九品的肉身竟是抱陰而守陽,渾然若天成!

  陰陽池在燃燒,黑白兩色的火焰躍動不休,那是神華在跳動,並不炫目,卻有一股天然的道韻在其中流轉,劍、木、壺、爐、鼎,五行五器在那一口燃燒的神池旁臣服,代表著五行的五色神芒不斷匯入其中,似是要將五行與陰陽融為一體!

  陰陽玄氣在沸騰,葉枯早已是將其盡數導入了那緊攥骨片的手中,經脈脹痛,此刻終於是得以宣泄而出,隻見先是有一朵黑白火苗躥出,再下一刻,熊熊燃燒的黑白神焰便將整個拳頭都包裹了進去。


  由點到麵,再回到點,在葉枯的精心控製下,凝聚了他全部修為的陰陽神火突然熄滅,下一刻,便又在那一枚骨片上點燃!


  骨片輕震,似是活了過來,黑白色的神火躍動不休,竟發出了鬼哭神嚎般的異響。


  說時遲,那時快,這是葉枯早就精心設計好的殺招,早在心裏頭排演了數遍,做起來自是得心應手,水到渠成。


  神識金劍斬入,葵婆婆根本料不到葉枯未死,會在這個時候絕地反擊,她的魂海中掀起滔天巨浪,眼中有一絲迷惘閃過。


  “死!”


  修士交手,每一秒每一毫都是生死變數,機不可失,葉枯一聲長嘯,揮動手臂,將那枚燃燒著黑白神火的骨片狠狠揕下。


  在這骨片麵前,那一層無主的護身真氣隻如一張紙一般,脆弱不堪,頃刻間便被破去,空氣如水般晃動,葉枯甚至沒有感受到絲毫的阻力,骨片中傳出的鬼哭神嚎蓋過了那地動山搖的巨響,揕入了葵婆婆的心髒!

  “噗!”


  噴薄出的滾燙鮮血淋在葉枯臉上,卻如一盆冷水,澆熄了他體內沸騰的陰陽玄氣。


  葵婆婆瞳孔在放大,滿臉都是難以置信的神色,低頭看了看那鮮血噴湧之處,那雙如幹枯老樹皮般的手正死死抵在她的心口,又艱難的抬起頭,看向那一臉陌然的葉枯,一雙老辣的眸子中盡是那染血的臉龐,似是要將其烙在自己的神魂上!

  她怎麽都不相信,葉枯竟然沒有死!?腐骨黑霧沒有殺死他,黑潭惡蛟沒有殺死他,那一座讓她這個通幽境界地修士都差點命喪當場的殺陣竟也沒有殺死他!


  她也想不明白,為什麽葉枯會對自己出手,縱使她收起了玄絲,但那一道黃符紙不是還貼在葉枯的後腦勺上嗎?一個凡骨九品的螻蟻,如何能有如此淩厲的神識攻擊法門?又在經曆了那重重讓她都心驚膽顫的危險之後,為什麽還能有如此充沛澎湃的真氣,能擊穿她的胸膛,攪碎她的心髒?


  “難道他一直都在偽裝?其實自始至終都沒有被我控製過?是了,是了,一定是如此!”


  都說回光返照之時,人便會泉思如湧,能洞悉一切,心髒被骨片攪碎,便是生死王者都回天乏術,這一瞬間,葵婆婆一下子想明白了很多事,也想不明白很多事,隻是卻都止不住生機的流逝。


  她不會知道,這世間竟有五行入神識這等玄妙的法門,不會知道那從淩家手中虎口奪食,後又以氣合玄陰的人就是葉枯,不會知道葉枯此前就到過這裏。


  正是因為這“故地重遊”之利,葉枯才敢去賭,才會想到去賭。


  在葵婆婆帶著他來到這個地方,當葵婆婆指著那劉管事石屋的位置讓他挖下去,挖出了那一塊巨大的“白骨”時,葉枯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一塊被敲碎的廢石料,那廢石料上的痕跡他怎麽會忘?


  那一刻,回憶便如潮水般湧來,有龐大生物的骨紋,有第三節指骨散出的幽光,更是那一塊不知去向的殘銅輕而易舉地將那塊無比沉重的廢石打了個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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