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枯葉返塵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夏家人的惡
趙承和一副笑眯眯的模樣,語出驚人。
葉枯差點沒被嗆的背過氣去,這位老天師說話也太無遮攔,“前輩,您有什麽話就請直說吧。”
修道之人對於男女之事並不那麽看中,有甚者甚至於對於這股天然性情大加貶斥,認為其於修行一道百害而無一利,陰陽雙修之術更是被其視為歪門邪道,損陽伐陰,不得大道。
他倒不至於這麽迂腐,道是存天理滅人欲,也沒見滅了人欲的那些修士裏真有幾個修成正果了的,倒是如今仍有閻、淩這等古世家亙古長存,傳承至今,這些人哪裏來的?莫非生死境的大能還會捏泥造人不成?
隻是耐不住這位老天師的話有些太過,直接給他整了個大胖小子出來,讓人有些招架不住,畢竟對著一位胡須灰白的老頭子,葉枯可談不出什麽像樣的風月。
趙承和這才正色道:“也不是什麽大事,我之前觀你與我那聰明的徒兒之間頗有些緣法,是特地為他走的這一趟。”
張有虎這人雖說有些跳脫但究其本性其實並不壞,對朋友也多有仗義,先是從寧安次城到古靈他們一行人就已經是過命的交情了,更莫說後來在傳經閣挺身而出,現在又拿出靈藥為他療傷,怎麽也算的上是情深義重了。
隻是不知這趙承和口中的緣法二字具體指的是什麽,這位喜歡以天師自居的老道總是不喜歡把話講透,一如昨日在認出上官玄清的身份之後分明有所動容,可臨近關鍵時刻又立馬緘口不語。
葉枯也沒多想,況且他也是認了張有虎這個朋友,“前輩放心,張有虎是我葉枯的朋友,就算前輩您不走這一趟,我也會……”
趙承和那霜白入鬢的長眉一挑,擺了擺手,打斷了葉枯的話,說道:“你想錯了,我可不是要你照拂他,而是要讓你幫我看住他,在百年內不允許他親近女色,更不許他破身!”
葉枯聽得目瞪口呆,這又算是怎麽一回事?依照張有虎都敢闖上小拇指峰去的性子來看,與要他當一百年的俗家和尚比起來恐怕還是直接殺了他比較痛快。
再說葉枯又不能時時刻刻地盯著他,怎麽可能在這種事上看的住張有虎,難道趙承和是要葉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從根源上解決這個問題不成?
“你小子在胡思亂想些什麽?”趙承和拿拂塵當棍子使,在葉枯頭上敲了一記,“緣法此物,妙不可言,我也是偶然間才探到這一縷天機,不需你去做什麽,它自己就會尋上門來,到時你可要謹記今日之諾,助有虎一臂之力啊。”
葉枯連忙稱是,心中默念了一句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張有虎兄你可不要怪我,說到底都是你這師傅不知起了什麽怪念頭要讓你戒色啊。
“咚”
“咚”
“咚!”
黃昏已近,三聲悠遠的鍾響在染了金色的雲層中蕩開,千年古鍾轟鳴,似是被時間賦予了獨特的厚重,是古靈宗門大比落幕,終局已定。
古靈弟子按戰績排名決出前十,人前顯聖,沒有比這一刻更能揚眉吐氣的了,十人的名諱傳遍木宮祖庭上下,這其中還有兩個葉枯的熟人。
那位見了蘇清清就隻能繃著臉不說話的嶽丘位列十大弟子之首,入古靈之後葉枯對他的大名多有聽聞,這才知道這位視妖精鬼魅如仇眥的修士在眾弟子中名望頗高,算上這一次已是蟬聯了七次第一,可謂是實至名歸。
還有一位便是那位帶他們乘雲赴古靈又在小拇指峰上攔住了葉枯的荀梅,這位冷冰冰的師姐在今天早晨也來看望過葉枯,隻不過因為參加大比時間錯開的關係,沒能與莊墨他們一道前來罷了。
“又是一年了啊。”
兩人靜靜地佇立在原地,待聽完了那十人姓名之後,趙承和沒由來地歎了句。
葉枯見他手中有天機衍化,竟是以五指做九宮,推演玄妙,看上去隻是普普通通的拇指在劃動,可若再想細察其究竟,卻隻覺得其中有無盡玄奧,有一種大道至簡之感。
這個以天師自居的老頭深不可測,直讓葉枯看不透,難以揣度其深淺,隻是不知為何從未聽說過其名諱。
“有些事在心裏想想就好,問出來反倒不美了。”似是能看穿葉枯心中所想,趙承和也不知在推算些什麽斷了手上玄機,淡淡說道。
每個人都有往事,但卻不是每個人都願意提起。
“今天是什麽日子,望和峰這荒山野嶺竟有這麽多人爭相拜訪。”就在這時,趙承和突然將手收入袖中,負手而立,開口說道。
草木彎腰,低眉頷首,周圍靜悄悄的,沒有半點聲響。
五行盡入神識,五器從魂海邊緣的白霧中飄搖而出,定在神識汪洋的五方天宇之中,葉枯的眉心間湧出眩惑的光芒,神識之力掃視八方,他方才便感到了一股奇異的氣息,隻是仗著有趙承和在身旁,頗有些有恃無恐的意味。
趙承和拂塵一掃,將餘燕等六人盡數掃到一邊,不見神芒耀目,也不見周圍異象紛呈,不修邊幅的趙天師隻腳下一踏,虛空生波紋,一位中年婦人從幻滅中邁步而出,儀態雍容,隻是那一雙眼眸有些迫人。
“怪不得古靈發生這麽大的變故都能處變不驚,原來還真是有些底蘊。”中年婦人立身於山峰之上,俯瞰著葉枯與趙承和兩人,許是因為位置高低的緣故,顯得她氣勢很盛。
趙承和那一腳分明是在這中年婦人的意料之外,顯露身形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不然便是要被那一腳踏出內傷來,這一點連葉枯都看得出來,趙天師就更是心知肚明。
中年婦人頓了頓,視線一轉,淩厲的目光如兩柄利劍般刺向葉枯,讓後者一陣錯愕,感情這中年女人是衝自己來的?
趙承和掃了身旁的葉枯一眼,似是看不慣那中間婦人居高臨下的俯視,也或許是為了不欠下葉枯人情,橫跨一步,隻一步就越過了數丈的距離,替他擋下那兩道駭人的目光。
“站這麽高幹嘛?”趙承和望著高處,低聲道。
虛空無端生痕,一半褶皺半漣漪,山峰處藤蔓枯萎,急墜而下,本就隻有零星數朵的花瓣凋零黯淡,草木生機凋敝。
隻轉眼,本就無甚生機的那一片小天地頓時沉入死寂。
那中年婦人見這邊幅不修的老道將葉枯護在身後,心中本就不悅,方才趙承和的一步是有些水準,可若要讓她就此退卻還遠遠不夠,正想出聲陳清其中利害,卻不想趙承和會直接出手。
這一出手,便要將她一身生機封盡,魂飛魄散。
中年婦人臉色驀地一變,再也無法保持那高人一等的不凡姿態,在她背後有蒼翠迷蒙流轉,仙葩吐瑞,綠枝橫斜,竟是在一片收攏的死寂中撐出一方生機勃勃的小世界。
“哢嚓,哢嚓”
高啟也不驚慌,雙手鬆開匕首,直接將一張符籙迎向那幽物的一爪,那幽物也不閃不避,徑直抓來。朝年心頭暗道不妙,背後劍霎時出鞘,劍身卻無黑白二氣流動,劍柄上的異獸也是毫無異動,直奔那幽物而去。高啟看到那不閃不避的一爪後,心底也是自知不好,可苦於此時閃避已來不及,便至好慌忙後撤,可哪能來得及?那吳姓男子三人看見高啟腳步慌亂後撤,也知形勢不妙,可又哪能趕得上相助?
朝年劍已出鞘,似天隙流光,眨眼間便穿透了幽物那一爪,餘勢不減穿透了黑影幽物,將那幽物釘在了牆上。高啟眼見脫險,卻是高喊“小心,你背後。”隻見這時一團黑影竟從朝年背後浮現,眨眼間便要纏上朝年,抽他精氣,剝他魂魄!朝年並未轉身,隻是右手掐訣,背後竟憑空浮現一小型劍陣,爆發出數道劍氣,刹那間便穿透那幽物,帶著那幽物連退數寸後消失不見。朝年虛手一引,背後劍鞘飛出,懸於幽物身前,劍鞘上裂痕一張一弛,那黑影便被竟數吸入劍鞘,沒了蹤影。
吳姓男子三人自認功夫在年輕一代中已數翹楚,可麵對這刀槍棍棒拳腳均不可傷的幽物,也是有力無處使,一身功夫也是毫無用武之地。又見這剛碰麵打過招呼,又被搶了光梯的少年揮手間便收拾了這將五人整的一死四狼狽的東西,心底也不知是個什麽想法,倒是高啟一副劫後餘生的慶幸,扒著朝年的肩連連道謝,嘴中謝個不停,誇個不停。朝年心下本來對幾人好感不多,隻是被誇的有些無語,這幽物雖不能被刀槍棍棒這類通常利器所傷,可本身卻是十分脆弱,一旦被人以物重創了幽體,便難以逞凶了。
朝年先出聲讓樓下惴惴不安的芷竹上了樓,又來到牆邊,如法炮製的用劍鞘收了幽物,拔出了劍,放回鞘內,又把劍背在了身後。
芷竹上樓後,隻看見高啟正在朝年一旁喋喋不休。朝年見芷竹上了樓,便避開了高啟,跟芷竹又站到一起。
事息之後,眾人環顧二樓,這二樓擺了許多書架,不過架上的書大多已經黴爛,有些書架甚至還被蛀蟲啃噬的千瘡百孔,一股黴味在二樓飄蕩。兩撥人分作兩路,都各自在二樓摸索。朝年打開一本品相較完好的書,書中卻突然湧出一股黑煙,朝年立刻甩手將書仍在地上,可閃避已是來不及了,那黑煙撲滿了朝年的臉。朝年隻覺一股異流直衝腦門,迅速坐下後以指輕叩太陽穴二十四記,又呼出一口濁氣,才讓那異流複散於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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