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枯葉返塵 第一百一十八章 自有分曉
屋外,小拇指峰上的姑娘嘈雜了一天,隻是她們卻想不到這個上了峰來的“淫賊”不止“勾搭”上了桃兒一個姑娘。
夜幕早已降下,又過了將近一個時辰,夜幕才將那份喧鬧全部裹了進去,此時的屋內也靜到了極處,如同一塊冰片。
星鋒點在頸間,有燦燦光華流轉,不覺銳氣逼人,隻覺得有些夢幻,像是一件以雪白為背景的完美藝術品。
葉枯總覺得上官玄清容貌被毀後變了許多,放在以前,多半是不會有此動作的。
“呃……”他剛想開口就迎上了上官玄清冷漠的眼神,生生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
水中月全身因白綾被扯動而繃緊,脖頸間是潤人的寒意,白色綢緞勒的太緊,她一身修為被封,不得不高揚螓首,像一隻曲著頸的天鵝。
有風拂過,水中月修長的眼睫微微顫抖,細密玲瓏的黑密之下是微合雙眸,頗有一副寧死不屈的烈女架勢。
見此,上官玄清冷哼一聲,手中星鋒又進了一寸,星光凝成的鋒芒可柔可剛,水中月白皙的肌膚上頓時出現了一個不和諧的黑點。
“你們!?”
聽見這一聲,葉枯心頭才算是鬆了一口氣,暗讚這兩個丫頭回來的正是時候。
尚暖也不知帶著江竹溪去了哪裏,或許是不想打擾葉枯二人的緣故,她們兩位已經在外麵晃悠的一天,更讓她們想不到的是,一回來就見到這麽刺激的一幕。
“師傅?”尚暖快步走到水中月身前,上官玄清早已收了星鋒,輕輕一帶便有滿屋白綾紛亂,除了水中月身上的束縛。
葉枯大手一揮,滿屋紛飛白綾寸寸滑落,堆在他的腳邊。
水中月看了這位才入了她門下的少女一眼,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無礙,可尚暖是個藏不住心事的性子,大踏步過來攔住了欲回的上官玄清,嬌喝道:“桑玄,我師傅怎麽會在這裏,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化名桑玄的上官玄清半張便可稱絕世的臉上波瀾不驚,指了指葉枯腳下的那一堆白綾,並不答話。
不見葉枯如何動作,身形便已經到了尚暖與上官玄清之間,解釋道:“沒事,沒事,尚姑娘你別生氣,這事跟我和桑玄一點關係都沒有,你想想,水長老化境修為,我們兩個人就是想困住她也沒有這個本事啊。”
說完,葉枯還像著水中月使了個眼色,是想讓她幫著自己圓這個謊。
這位剛剛脫困,手腳俱是酸麻的玉人饒是修養再好,養氣功夫再怎麽到家,心中也難免要罵上葉枯一句,無恥至極!
這葉枯難道就沒有一點始作俑者的覺悟?到頭來她吃了虧,還必須得把這一口氣往肚子裏咽,她隻以為從斬碎魂海,封印修為再到把她捆成雪蠶模樣,都是葉枯一手為之。
水中月白了葉枯一眼,起身將手搭在尚暖的手臂上,輕聲道:“他說的不錯,確實不關他們的事,反倒還是這位桑玄姑娘替為師解了纏身的白綾。 ”
尚暖的神色頓時軟了下來,囁嚅著像上官玄清賠了個不是,複又看向她的這位師尊,欲言又止。
師尊為何會弄成那班模樣?又為何會出現在自己房中?
水中月像是猜透了尚暖的心思,卻隻是搖了搖頭,道:“是為師的私事,無需你掛懷。”
尚暖心下一黯,正要再說些什麽,卻有一道冷森森地聲音響起,“私事?我最恨的就是私事,你該還的也恰恰也是私事。”
幾人轉過頭一看,本是一身粉白衣衫的江竹溪此時卻有森森青煙覆體,色近墨黑,連帶著一身衣裳也染上了墨色,小臉上掛著一抹妖異的“笑“,似白狐露齒,鬼風生睛。
見水中月轉過頭來看她,眼中竟還有一絲迷茫,“江竹溪”心中冷笑,暗道:“天道好輪回,她如今一身修為盡失,我正愁沒有機會報仇雪恨。這賤人姿色有那麽幾分心腸卻比蛇蠍還要狠毒,迷惘?你裝什麽?又憑什麽裝?矯情惡心,令人作嘔!”
“江荔?你醒過來了?”葉枯驚道。
鬼魂之物本就不被陽間所容。於這陽世間行走的鬼魂固然有奪舍這般莫測的手段,可所受限製同樣也是極大。
他本以為沒有半載的功夫,江荔的鬼魂絕不可能蘇醒過來,卻不想到會在這時就占了江竹溪的身子去。
“不錯。”江荔周身鬼氣森森,墨煙盤繞煞是駭人,“葉枯,我知道你心中因蘇清清一事對我江荔沒什麽好感,想來也不會真個幫我報仇,可江梨還在這賤人的手上,生死未卜,你是救也不救?”
葉枯歎了口氣,道:“救,怎麽不救,隻是……”
江荔毫不客氣地打斷了葉枯的話,“哪有什麽隻是隻是,你何時也變得這麽矯情?要救,就讓她把人交出來,不然休想……”
“不然休想如何?”葉枯也不是好脾氣的人,對於江荔他實在無感,冷笑了一聲,當下身形一晃,攔在江荔與水中月之間,說道:“江梨我自是會救,隻不過還輪不到你對我大呼小叫。”
葉枯一招手,水中月那一支棲有生死蝶魂的花簪便落在了他手中,以簪指人,“救江梨是我與她的情分,我若說還打算將你殺了,再把這小白狐養在籠中,江荔你信是不信?”
“當然,此籠非彼籠,那丫頭生的倒也可人,做一隻白狐養著倒是屈才了。”
江荔自是知道葉枯的實力,本來聽了這話就該稍稍收斂,可不知怎麽的,江荔今日卻偏偏毫不相讓,針鋒相對,諷道:“信,我怎麽不信。我與梨兒這些人,不,這些妖,本來不就是一株株無根飄萍,若能尋到一兩處落腳的地方,還得要感謝你的大恩大德。”
水中月發簪被奪,三千青絲披散而下,這時才終於顯出些慌張的神色來,抿了抿嘴唇,隻是現在不知為何葉枯與江荔似乎也不對付。
她當熱不會引火燒身,卻隻站在一旁做隔岸觀火之事。
“飄萍……”上官玄清靜靜地咀嚼著這兩個字,方才水中月讓她想起了北王府中的盛幽幽,此情此境,又勾出了這一段幾回憶來,她隻征征的,像是看得呆了。
葉枯不怒反笑,以水行主神識,有壺影可承天地之水,倒灌而下,一個衝刷便將簪內禁製破了個幹幹淨淨,魂氣再升,顯出了江梨的模樣來。
那隻是一團虛影,這隻被囚禁的白狐已然清醒了過來,怪的是昨夜還不見狼狽,此時卻披頭散發,周身衣衫破碎處隱約可見淤青遍布、紅痕錯落,傷害累累,無力的倒在地上,小嘴微張瓊鼻翕動,兩點眸子靈氣全無,臉上闌幹,我見猶憐。
她像是受了好大一番折磨。
江荔此時根本顧不得與葉枯置氣,見到江梨這奄奄一息的模樣不知是吃了多少苦頭,她早知道這賤人心腸毒辣,卻不想到她竟會這般折辱一個無辜少女!
葉枯見她眼眶泛紅,神色間俱是說不出的懊惱與悔恨,伸出手撫向倒地不起的江梨,無奈隻是一團魂氣虛影,以江荔的能耐,隻是將手伸入了水中又哪裏能撈得起一輪月亮來?
這頭鬼狐雖是經曆了人心險惡,但到底還是有良心未泯。她與江梨的情意怎麽也做不的假,葉枯的心也愛屋及烏的軟了半寸,心中戾氣也消了許多。
隻是簪中並未見到生死雙蝶魂影。
前後相接,葉枯這才了然,昨夜那兩隻從背後襲來的蝶魂並不在此簪之中,也正是如此那一雙蝶魂才能突兀的出現在他背後。
他也沒有想到,昨夜裏還好生生的江梨突然就變成了這幅模樣,心中隱隱有些猜測,看向同樣是一臉錯愕的水中月說道:“先把人放了,有什麽話之後再說。”
江荔心中怒極,眼裏要噴出火來將水中月燃盡成灰,森森鬼氣一轉,化作大手攥住水中月的衣襟,生生把這位修為十不存一的長老提的離地三尺高,怒道:“毒婦,你真是畜生不如,還不快把人放了,還在這裏裝出一副吃驚的模樣做什麽?”
水中月身子向後弓起,眉頭緊皺,艱難地搖了搖頭。
“你找打!”江荔見她搖頭,隻以為水中月死性不改,左手揮出就欲賞這賤人一個耳光,手舉在半空卻被葉枯抓住,任她如何用力都掙脫不得。
有黑白玄光洞穿了那隻鬼氣大手,水中月一下從半空跌坐在地,臉上有不正常的兩抹潮紅,咳出一口濁氣,垂著頭,滿頭青絲遮了臉龐,說道:“不是我不願意放她出來,而是實在有心無力。”
江荔哪裏聽得這話,甩開葉枯放鬆了些的手,不由分說地又是一巴掌劈下去,這次葉枯倒沒有攔她,啪的一聲,結結實實地扇了水中月一個耳光。
水中月吃痛,捂著半邊臉頰,也不與江荔生氣,自顧說道:“那隻簪子並非我一人所有,是我與……”
“咚咚咚!”
她正要解釋,豁然間有門窗洞開,打在框上如一陣霹靂般鳴響,又有聲幽幽說道:“你總是這麽優柔寡斷,狠不下心腸,吃了那麽多苦卻總不會吸取教訓,總把自己弄得這麽狼狽。”
是慘慘陰風侵門窗而入,惡寒透骨。
“啪!”
江荔被狠狠甩了一巴掌,來人太快,以江荔的修為還沒有反應過來,便隻見著一抹黑影攜著水中月的身形飄忽而動,眨眼間便遠遁而去。
上官玄清本想出手攔截,卻被不知何時已到了她身邊的葉枯所阻,心中正疑惑時卻隻聽見葉枯低笑了一聲,輕輕說道:“這事兒沒那麽簡單,別急,三日後自有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