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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零二章 四不像

  「我們也算是老相識了,怎麼不能到這兒來」

  女子被葉枯那幾步間的氣勢所懾,身子不自覺地往後縮了縮,只覺眼前這傻小子跟她印象中的有些不太一樣。

  他不該是規規矩矩地站在下面等候自己發落的嗎,哪能這樣欺到近前,先不說這小子有沒有這個膽量,以他那能在一塊試鍊石前面杵上大半個時辰的腦子,至少她覺得有那麼久,能想出這種主意來嗎

  葉枯見她不說話,躬了躬身子,一手幾本疊起來擺在矮條案的幾本書上,一手虛點,指著她那光潔的額頭,道:「說話,說話,那天在床上不是挺能說的么。」

  那姑娘啐了一口,不甘示弱地揚了揚下巴,直視著葉枯的雙眼,抬手就是一耳光向著這出言不遜的登徒子臉上抽去。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原來那時候你的憨厚老實都是裝出來的!」

  葉枯在那樹根交錯而成的地洞中會挨阿紫那幾巴掌,不是因為他賤喜歡被抽,而是因為才醒來不久毫無反抗之力,這下可就不同,微微偏了偏頭,便是一陣勁風從耳畔刮過,這一巴掌卻是落到了空處。

  不待他說話,那姑娘一掌落空,反手又是一巴掌扇回來,這一掌卻是比方才那正手抽來的快上了數籌不止,葉枯心中有些詫異,卻是沒想到這位放浪的小姐竟也是修士,這下可不是偏一偏頭就能躲開的了,他身形一晃,退了開去。

  這姑娘露了這麼一手,葉枯也不由得改了心中的想法,雙手舉過頭頂,做投降狀,細著嗓子道:「俠女饒命,是小生孟浪了。」說罷,自己就忍不住笑了出來。

  兩人都是修士,便也沒什麼看得起看不起的,那姑娘見葉枯這幅模樣,本也是想笑,但一想起這小子方才的所作所為,這一點笑意就怎麼也到不了臉上,兩手交叉著緊了緊身上的衣裳,冷著一張臉說道:「誰允許你在軍營中四處走動了你知不知道自己犯下了多大的罪過」

  這應召前來的修士俱都應歸朱全統管,確實不該到陸統領的營帳中來。

  葉枯把手放了下來,戲謔道:「我犯下了多大的罪過草民不知,還請姑娘明言。」

  那姑娘擺出一副威儀的架子,可無奈她自己對於這什麼什麼軍紀軍法是一竅不通,想了半天,卻憋不出一個字來,懊惱地搖了搖頭,伸出蔥管般的手,也不顧整條藕臂全都露在外面,「我說你有罪就是有罪,還不跪下,聽候發落!」

  像是聽見了什麼好笑的話,葉枯再一次笑出了聲,看的那姑娘好生氣惱,「你笑什麼笑,有什麼可笑的」

  「且不說姑娘你能不能發落了我,就說你本身不也是你自己口中的罪人,和你那情郎在這軍營中倒鳳顛鸞,做那苟且之事,按我軍律法,那是要被扒光了衣服,推到鬧市,插在木樁上,一刀刀把身上的肉割下來的!」

  葉枯邊說邊觀察著那姑娘的神情,只見這位卻是完全不帶害怕的,只冷笑著盯著自己,脖子上還慘留著愛的痕迹,頗為張揚。

  「好了,你也不要嚇我,我也不再想嚇你,」那姑娘坐直了身子,兩手平放在身前的矮案上,挺了挺那一馬平川的小胸脯,「你身上那股氣味,我嗅得出,我也記得。」

  是葉枯方才湊的近了,身上的那一股「味道」便被她嗅了去。

  她這一嗅和裴堅白的「嗅」卻是大不相同,裴堅白是打了個比方,可這位姑娘說這話時,小鼻子抽了抽,似真是靠著直挺挺的鼻子才嗅出了這股味道。

  葉枯心中警惕,不知道她是在裝可愛還是真的傻,只覺得眼前這位少女一下危險了不少,「姑娘說笑了,我天天洗澡,天天都要換衣裳,我這身上能有什麼味道,我都沒聞到,若非要說,也是這一帳子的腥味兒。」

  話說回來,這軍帳中的味道實在是不好聞的很,像是生怕別人不知道這裡發生過什麼似的。

  那姑娘難得臉上一紅,一拍矮案,噘著嘴嬌聲喝道:「別跟我耍貧嘴,你是不是遇見過一個紫色衣服的女人,還跟她有過,有過近距離接觸,快給我從實招來。」

  葉枯還不知道這位阿紫姑娘人緣這麼好,走到哪裡都有人知道她,還會為了她特地發問,心想:「按朱全的話來看,這阿紫是妖族化形為人潛入古夏,按理來說接觸的人是越少越好,最好是別鬧出什麼動靜,安安穩穩地等到人榜之爭開啟便是,她卻偏偏反其道而行之,真是奇怪。」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葉枯擺了擺手,卻是沒有承認,「咱們各做各的,誰也別耽誤誰。」說罷,便自顧在帳中翻找了起來。

  這軍帳中有數個大書架,書架上堆滿了書,書上無塵,顯然是有人時常翻動,並不只是擺設,看來這位陸統領還是位腹有詩書的儒將,單看那回信卻是看不出這一點。

  那封回信措辭頗不客氣,就差沒有直接問候朱全與葉枯的家人了。

  方才陸家叔侄在的時候,葉枯怕被發現,也不敢靠的的太近,只就近找了個地方躲了起來,在五行未合陰陽修出陰陽真氣之前,他與上官玄清便能靠著隱蔽從凌家的天羅地網中逃了出來,這下到了凡骨九品,要避過化氣境界的陸銘遠,自也不是什麼難事。

  古夏軍中有明文規定,每一次出兵,無論大小,事無巨細,必須記錄在案,葉枯走這一趟,便是為了找到這記錄了行軍大小事宜的卷宗,至於碰見這位姑娘飽了飽眼福則完全是「意外之喜」。

  說到底,他還是不信任陸遠銘,尤其是在得知了他與陸統領是叔侄之後。自蘇清清說起那枚護身符與她的記憶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之後,葉枯便不再覺得這小偷真就是簡簡單單的見財起意了。

  在如今的情況下,葉枯只覺得誰都信不過,無論是已經站到明面上來了的古之四脈、古夏軍伍、域外妖族,凌家,還是在暗地裡使力的如陸家這些大大小小的勢力,都不值得相信。

  那姑娘竟也沒有阻止葉枯,只撐著腦袋看著他在那書架的一間間方格里翻翻找找,「你在找什麼」

  「找你哥的犯罪證據。」

  「我哥犯罪」

  「你和那臉色灰的都能糊牆的睡了,他哥可不就是你哥了」

  「啊!」那姑娘驚叫了一聲,一下蹭了起來,兩隻手手背貼著臉,「那你快停下!不準找!」

  葉枯只覺得她傻的可愛,卻是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笑道:「你慌什麼,你讓我不找那我就不找了,多半也找不到,就是找到了也沒什麼用。」他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總覺得自己在這方面不太擅長,甚至可以說很差很差,總是想的很多,卻好像又不夠多。

  他雙手一攤,道:「你看,你讓我不找,我立馬就停下了,那我不是虧大發了,這樣,你也得答應我一件事才行。」

  那姑娘只不說話。

  「我今天來過這裡的事情,你可不許告訴那糊牆的。」

  「你不要亂說,他不是糊牆的。」那姑娘辯了一句,又道:「我答應你就是,我保證不會又第三者知道今天的事。」

  葉枯笑了笑,身入游物,出了這位陸統領的大帳。

  當陸銘遠帶著陸統領找到葉枯時,這位世子殿下正在附近閑逛,兩人俱是一身輕便裝扮,顯然是把葉枯屢次三番強調的低調行事落到了實處。

  這位陸統領與其說是個武將,倒不如說更像是一個書生,葉枯只以為他是被陸銘遠帶著回去換過了衣甲,卻不知道他平時本來就多做這幅打扮,見了葉枯便抱拳行禮,不卑不亢道:「有定見過世子殿下。」全又是一副書生秀才遇官不跪和修士之間平等相處的模樣。

  那位臉灰的可以糊牆的陸無常已是帶著那帳中的傻妖精走了,想來那重要的事已是方才在路上都講完了。

  葉枯「嗯」了一聲,算是打過了招呼,也不理會陸有定那有些錯愕的神情,直入主題道:「那人在哪兒,帶我去找他。」

  「有定,有定!」陸銘遠連喚了兩聲,這才把這位陸統領的魂兒喚了回來,「還不快為殿下帶路」

  若是世子殿下不知道他們二人是叔侄關係,陸銘遠定不會在葉枯面前這麼叫,可無奈葉枯已經猜到了,眼下又只有他們三人,這麼叫反倒親切些,無意間拉近了三人間的距離。

  「是,殿下這邊請。」也不知方才陸有定在想些什麼,這下才迴轉了心神,「久聞殿下大名,這一下子見到真人,還覺得有些夢幻,還望您不要介懷。」

  葉枯搖了搖頭,道了聲「無妨」,心中只覺得這陸有定好生奇怪,像書生又不像書生,像修士又不像修士,像武將又不像武將,像公子又不像公子,整個一四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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