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蛙去覽卷
適時正值深夜,也不知騰霄妖王是有何要事須得這麼火急火燎與白靈相商。
灰色大蛙被豹將軍大力一推,一下子就跌進了洞里來,它本以為那頭豹子會陪著它一道去見白靈妖王,卻不想到白靈先一步遣退了豹將軍,只讓它獨自一人,不,一蛙晉見。
「這白靈大王不會真的是想吃了我吧」
它只聽說過羊入虎口,卻不料自己今遭卻是送蛙入蛇口了。
灰色大蛙也顧不得什麼要事不要事,商量不商量了,只想著小命要緊,趕緊溜走,卻發覺整個身子什麼也動不了,原來已是被嚇得全身發軟了。
如它這般歸順了某方妖王的妖獸,並不用像認主一般交出自己的神魂,讓對方在魂海中種下精神印記,所以這是去是留都在自己的一念之間。
要在他人的魂海中種下烙印,首先便是需要施術者分出一縷神識。譬如先前白靈認葉枯為主,若葉枯要在白靈識海中種下印記,這一道印記便會將白靈的一縷神魂反饋在葉枯的識海之中。
識海中有他物之魂,便是神魂有染,純凈不再,一道精神烙印固然能將白靈完全操控於鼓掌之中,但這絲絲縷縷、難言難明亦難斷的因果素為葉枯所不喜,所以他才沒有在白靈識海中種下印記。
「大王你害我啊!」
灰蛙在心中大喊大叫,可那一股恐懼卻怎麼也驅散不去,自然就邁更是邁不開腿,跳不走了。
它鼓了鼓腮幫子,回頭望去,只見漆黑一片,豹將軍早已奉了命令退了下去,這灰色大蛙現在真是孤苦無依,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
「過來吧。」
清冷的聲音在它腦海中響起,洞府中迷宮似的布局頓時一陣變換,只餘下了一條道路,接引這大蛙去到白靈所在的地方。
白靈一是傷勢未愈,二是這位騰霄妖王的使者還沒有修出妖氣,它倒也不屑於將幻術用在這隻大蛙身上。
灰蛙心頭猛跳,知道白靈妖王已經注意到了自己,受化境的天敵注目,又是在對方的老巢中,這種子胃口端的是不好受,可現在想走也走不了了,它只得是硬著頭皮向前。
待它行入真正的洞府中時,白靈已是恢復了之前的龐大蛇軀,盤在中央,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這灰色大蛙本就嚇得不輕,再被這血腥氣一衝,頓時便六神無主,兩隻強壯的前肢往前一落,「撲通」一聲,直接就嚇趴在了地上,哆嗦道:「小,小妖,蛙,蛙林是奉騰,騰霄妖王之,之命,前來請白靈大王您到望緣台一聚,有要事相商。」
這隻自稱蛙林的蛙精怕的不行,許是太過緊張的緣故,說到後面反倒一下子捋順了,倒豆子似的把話都給抖了出來。
只是這騰霄妖王平日里與白靈並沒有什麼往來,曲屏山脈中自七頭化境妖獸分好了地盤之後也就一直是相安無事,近日裡白靈也沒聽見什麼風吹草動。
白靈也不知是在聽還是沒在聽,雪白的大蛇尾巴在地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掃著,每次掃過蛙林身前,這隻蛙精就趕忙往後退一步,直到它「砰」地一聲撞在了石壁上。
「白靈大王……」
蛙林不敢與白靈對視,只敢是不是瞟這條白蛇一眼。白靈太大而它又太小,蛙林自然就看不出白靈的喜怒,見白靈許久沒有說話,只好硬著頭皮,把那張生了疙瘩的蛙臉往上提了提,出聲提醒。
這一提,差點沒把蛙林嚇個半死,白靈吐著信子不說,這間洞室之中不知何時竟又憑空多出了一條青鱗蛇來!青鱗蛇正直勾勾地盯著它,蛇瞳中滿是貪婪,蛇信子一吞一吐,就像是在看一盤好菜!
蛙林縮在石壁下,一動也不敢動,心想:「天要亡我老蛙啊,一條白蛇也就罷了,這下還又來了一條青蛇,我這一隻蛙只怕還不夠它們塞牙縫的!」
又想:「糟糕,天大的糟糕!我該不會是撞見了這白和它姘頭私會吧怪不得這白蛇一副欲求不滿的懨懨模樣,原來是這樣,那我豈不是會死的更慘!」
白靈見這隻蛙精如此,知道是嚇它也嚇得夠了,這樣就不怕這蛙林不說實話,便開口道:「騰霄有什麼要事,要你這隻癩蛤蟆過來傳話」
蛙林不敢在白靈面前爭自己是蛙不是癩蛤蟆的問題,只道:「這具體的事,小妖不,不知,我家大王說,除了您白靈大王之外,其他三位妖王都在受邀之列,到時候它才會說。」
青鱗這時拖著七尺長的身子,爬到了蛙林周圍,隱隱間把這隻蛙精圍了起來,不懷好意地盯著它。
蛙林強行扯出一絲笑來,只是這笑在它那滿是黑斑點和疙瘩的臉上比哭還要難看,葉枯藏在暗處,見了蛙林這模樣,心想這肯定能把小孩嚇得哇哇大哭。
躲在葉枯身後的蘇清清懷中抱著一卷畫,扯了扯葉枯的一角,向他投來一個疑惑的眼神,葉枯拍了拍她的手,壓低了聲音道:「沒事,別看這些妖獸看起來凶神惡煞的,它們之中大多數可比我們好多了。」
蘇清清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異樣,像是記起了什麼,底下了頭去。
寶庫外,白靈也緩緩點了點頭,對蛙林的說法不置可否,只向青蛇說道:「青鱗,回來吧,別嚇著這隻癩蛤蟆了。」
蛙林只道自己所料不差,這一青一白兩條蛇之間肯定不清白,它把臉埋了下去,像是在磕頭叩首,道:「那小妖點告退了。」它心中只想離這兩條蛇越遠越好,說罷,連忙就要轉身離去。
「慢著,」白靈突然叫住了蛙林,道:「你們家大王沒說是什麼時候嗎」
蛙林被白靈叫住,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聽這麼一問,才想起自己只說了地點卻沒說時間,「小妖該死,還請白靈大王贖罪,我家大王說是在七日之後,望緣台一聚。」它實在是怕得緊了,雖是踏上了修行之路,可這蛙精的骨子裡還是怕死了蛇,尤其是這一青一白兩條修為都比它高的蛇。
白靈吹出一口妖氣,蛙林只覺得身子一輕,再回過神來時已經是來到了白靈洞府之外了,劫後餘生,它不敢久留,蹦跳起落間趕緊離開了。
打發走了蛙林,青白二蛇便回到了寶庫之中,葉枯又替白靈察看了一下傷勢,這才退到一座白雲般小「軟山頭」上坐了。
這團軟綿綿的東西也是白靈的收藏,窩在其中,甚是舒服,最妙的是,如果度去一道真氣,便能憑空又衍生出許多團這樣雲氣也似的東西來。
青鱗與白靈混在一處,似是在回味方才那隻蛙精,戀戀不捨地道:「剛才那隻大蛙看起來是肥美非常,要是吞下肚去,肯定是一餐美味。」
白靈難得與青鱗想法一致,附和道:「我一看到它時便覺得口中滑膩,它若不是騰霄妖王信使,我早將它一口吞了,那還輪得到你。」
既已認了葉枯為主,白靈便不自覺地與青鱗親近了許多。葉枯又承諾了會助它由化境入凡境,重回凡骨境界,這樣一來,其實這一青一白兩條蛇之間倒也沒什麼差距了。
葉枯也樂得見這兩條蛇和睦相處,而不是成天拌嘴吵架惹他心煩,眼下除了岳丘仍舊下落不明之外,一切事情好像都回到了正軌,只待荀梅幾人蘇醒過來了。
「其實我一直有個問題。」
兩條蛇頓時安靜了下來,靜待葉枯下文。
葉枯測了測身子,笑著問道:「我一直在想,青鱗你究竟是雌是雄呢」
「當然是雄得了。」青鱗一聽,頓時嚷嚷了起來,這等在人族眼中有些尷尬的問題,在它這般妖獸眼中卻是沒什麼大不了的,末了,青鱗又道:「白靈就跟我不一樣了。」
葉枯這才恍然,怪不得這條青鱗蛇見了白靈就這麼上心,原來還有這一層意思在裡面,心中不免覺得有些好笑,道:「這麼說來,你日後化形為人也是一個男人,那你以後就安心跟著我吧,別再打玄清那邊的主意了。」
青鱗只在這曲屏山中生活,沒有經歷過人世繁華,只對白靈這樣的美女蛇感興趣,人么,就差了那麼點意思,所以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好,當即就應了下來。
「葉枯,你看看這幅畫。」這時,像是沉默了許久的蘇清清走到葉枯身旁,將懷中的畫卷遞了過來。
葉枯接過畫卷,抬頭看了她一眼,只覺得這姑娘有什麼不一樣了,不叫他做「葉大哥」,只稱他為「葉枯」,一如在曲屏鎮里的時候。
尺幅展開,只見這幅畫外在雖好,可實際上內里已經是殘破不堪了,畫紙殘破,墨跡損漏,裝裱卻是完好無損,想來是被人尋到了畫紙,又重新裝裱了一番。
畫紙缺了許多地方,尤其是中間的位置缺了一大塊兒,像是被挖去了心臟,若不是這番精緻的裝裱,直讓人看不出這是一幅畫了。
葉枯心中一驚,不知為何突然想到了這個比喻。
餘下的畫紙上,依稀能見到幾簇水流,幾座山峰,只是都已殘缺不全,破損的厲害,看不出什麼東西來。
倒是在這幅畫的左下角,那裡倒還保存得比較完好,依稀可以辨認,那裡畫著一處山巔,若是登臨其上,定可將那幾座破損的山峰、瀑流一覽無餘,山巔上並無人跡,似是欲落筆而又止,只留下了一個墨點,那筆墨用到此處
「哧」
忽然間,葉枯丹田中湧出一股暖流,他內視之下,竟見得那一塊被陰陽池排斥在丹田邊緣的道牌泛出一陣紅芒,道牌上的獸痕似是要活過來一般。
丹田是修士的兩大根本之一,道牌與陰陽池爭鬥的場景猶在眼前,葉枯心中驚疑,不敢怠慢,有黑白起與池中,交錯間結作一張網,向著那一塊道牌罩下。
這道牌先前便輸了陰陽池一籌,黑白羅網罩落,霎時間道牌上紅芒一暗,漸漸平息了下來。
白靈與青鱗這時也湊到了葉枯跟前,一左一右,探出兩個腦袋來,蘇清清則坐回了原來的地方。
葉枯以陰陽壓制了道牌,回過神來,才發現青鱗與白靈看著自己的目光都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