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你知我知
秦瑞發現這人還真是一根筋，咬著一件事不鬆口，上輩子怕不是條小狼狗。
於是把笑臉收了回來，往嘴裡塞了一口菜，含含糊糊地表態。雖然不太禮貌，但她本就不想讓陳啟年他們聽清：「是我請徐總幫忙，當然是徐總說了算。我還思考個什麼東西」
菜倒是咽下去了，但聲音還是嘟嘟囔囔的：「而且我不過是個小市民，論能力，怎麼看都沒有能幫上你的地方……倒是徐總你得想好，大概率是白白幫了我這個忙……」
大概是越說越心虛，徐書佑發現秦瑞漸漸離自己的距離有些過近，隨她而來的，是空氣里淡淡地瀰漫著的一股乾淨氣息。
「但是，除了你，我沒有可以拜託的人了。」
縱使倆人靠得再近，徐書佑也只能透過對方薄薄的髮絲，隱約窺見她抿緊的雙唇，眉頭是微皺的，側邊的睫毛隨著眼角安靜地低垂著，不知道目光聚焦在何方。
他記得之前在車裡，那眼睛分明透著活潑和機靈，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恍如千年潭水，沉得連光都照不進去。
他心軟了。
一個「好」字伴隨著嘆氣出了口。
「這個忙我幫你。」後面幾個字就恢復了尋常的語氣。
斌哥雖然不知曉前因後果，但自身具備靠一個字就能口吐蓮花的技能，跟著老闆這最後一句，也沒頭沒腦地為秦瑞寬起了心：「秦老師，甭管啥事，只要我們徐總答應了，絕對沒有任何問題。你就把心放進肚子里捂好，這事兒准成。」
秦瑞幾乎每次都是被斌哥的大嗓門給喊回了神。沒想到他還真的答應了，還以為要把之前準備的什麼姐妹情深、家境貧困、賣身感恩的戲碼給走一遍，架不住大佬突然決定普度眾生。
那還等什麼，趕緊跪謝隆恩吶，晚了可別被收回去了。
秦瑞極度欣喜，一時又找不到謝恩的方式，大家都是文明人，總不能真給人跪下。於是愣愣地，把筷子上夾的雞腿，直接戳進了徐書佑的飯碗里。
……
「徐總你吃，你吃。」
徐書佑對著那雞腿滿臉尷尬，倒是看得旁邊的人一陣偷笑。
陳啟年作為主演，戲份最多。幾人匆忙吃完，就離席趕往拍攝場地。
剩下滿桌殘餘，端莊的徐書佑，以及狗腿的秦老師。
「徐總，要不我請你喝杯咖啡吧。」
學校的餐廳很大，本身就自帶了下午茶區域，供本校老師休閑。這一塊也是同樣開闢給了劇組，當然原材料還有咖啡師什麼的，都是劇組自帶。
秦瑞之前準備考試，幾乎全靠咖啡續命。
考試結束了，不過喝咖啡的習慣保留了下來。
徐書佑也正好有點事情要提前說明，於是點頭同意。
兩人在休閑區坐定。
「我妹叫楚瑤，您之前也見過，挺想進你們公司的。」秦瑞決定老實交個底，處理任何事務的時候，她總是規規矩矩，「估計對你們的行程都挺關心的。我這活本來就是個打雜，但她好像誤會了我和你們公司的關係。」其實是誤會了自己和徐書佑的關係，但這種沒任何幫助的事情，能不提就不提了。
秦瑞喝了口咖啡繼續：「所以她一直拜託我，能幫她搭個橋。」
「我如果推薦她進LOWA，會壞了規矩。」
徐書佑平靜地回答，「公司招人有自己的流程，她能通過，後續的工作，我當然能看在秦老師的薄面，稍許關照一些。」
「哦沒有沒有沒有。」
秦瑞趕緊一鍵三連否定，「她就是想能不能在這部劇里演個小角色，多小都行。不瞞你說，我之前其實去拜託過方製作了，雖然我也不太懂，但是要加角色應該挺蠻煩的吧，我看他挺為難的。」
徐書佑心想，你兩手空空，別人當然為難：「又不是要換主角，加個角色而已，不是什麼大事。」
看著對方又重新發亮的雙眼，徐書佑說出了自己的顧慮：「但是我不能出面。事情還是讓方製作去處理，我會交代清楚。你妹妹那裡，希望秦老師也能夠把我隱去。」
「為什麼啊？我還想讓她親自跟你道個謝的。」秦瑞不明所以。
徐書佑沒有回答，倒是反問了她一句：「你跟你妹感情挺好的？之前還半夜一個人來找她。」
他有一些東西，想在這次對話中確認，所以要引導話題，又得把握好分寸，時刻防備對方披上面具。
秦瑞的回答，卻出乎意料地坦誠：「一點都不好。你這麼聰明，應該也看得出來的吧，她不是我親妹妹。你看我們名字都不一樣，長得也完全不像。我媽帶著我，她爸帶著她，是再婚家庭。」
話到這裡，又覺得自己的立場好像有些前後矛盾，趕緊補了一句，「但我們一起生活二十幾年了，她畢竟喊我一聲姐姐的。」
這些都是事實，徐書佑有全套資料，當然知道她現在說的不假。但是他也就只有客觀信息，卻並不能完全知曉當事人的心境，所以秦瑞任何錶達情緒的話語，他都格外留意。
「她有你這樣好的姐姐，也是福氣。」
徐書佑佯裝認可，拋出了最後的試探。
秦瑞覺得挺奇怪，這本是她的家事，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好奇，這和她幫楚瑤爭個角色，應該也沒什麼大關係。
但面對無關人物時，秦瑞其實挺老實。關係越是遠，吐露心聲就越是安全，這也是互聯網時代帶給人類的最大慰藉。
「不是的。」秦瑞搖了搖頭，「我不是好姐姐，也不想當好姐姐。我本不想幫忙的，但是這樣，我媽在家裡的日子就不好過。你也看到了，我只是一個小老師而已，為了躲開麻煩假期都住在學校里。」
大概是剛剛咖啡喝得太猛，使得自己的話里好像都帶上了苦澀：「所以才厚著臉皮麻煩你的。」
徐書佑確認了她的不情願，這才放鬆地靠向了椅背，他想了解的，不過就是對方真正的用意。「秦老師今天，比我想象的要坦誠。所以我也和你直說。」
秦瑞感受到了徐書佑的認真，集中了精神。
「娛樂圈，關係兩個字就是最大的通行證。
你妹妹的事情，如果是以我的名義，那麼她能得到的，就絕不只是一個小配角而已。
除了積微會所，想接近我的人，到處都是。她也不過是其中一個，沒什麼特別。
我有自己的原則，做人做事，還是要腳踏實地。走偏門，在我這裡，是個禁忌。
按理說，我本不會插手你妹妹的事情。她要是能靠自己，進組拍戲，是她的實力，別人都會認可。但我既然自己開了口，答應幫你，就不會食言。」
徐書佑暫停了一下，亮出了底牌：
「你有不得不幫的苦衷，我也並不是很想儘力，所以這件事情。你知我知，就當走個過場而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