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他是人是鬼
“眾大臣更加不安,紛紛出列,跪拜在地,“娘娘,王爺,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陛下的貼身太監,安公公甩了一下手裏的拂塵,還未出聲,就咧嘴痛哭,“陛下已經仙逝了!”
金鑾殿內,頓時哭聲震天,文武百官痛心疾首。
許久之後,蘇皇後用帕子擦著通紅的眼睛,招手易陽王,母子二人相顧抽噎,“陛下的病,本宮遍尋天下明醫,都束手無策,如今四方虎視眈眈,天下未定,陛下卻撒手人寰,留下我們孤兒寡母,還有這南晉江山,該如何是好?”
大臣們麵麵相覷,一人上前,“娘娘,還是快讓太子回來繼承大統,穩定朝堂,穩定民心,也免得生事端。”
蘇皇後深呼了一口氣,方才忍住眼淚,“一個月前,陛下染疾,本宮就派人去邊疆,請太子回京,如今一月有餘,太子遲遲不見蹤跡,本宮派人查詢,卻見護送太子的衛隊,被人斬殺在途中……,太子隻怕凶多吉少……本宮……”
皇後悲痛欲絕,又泣不成聲,秦淵忙用帕子為她擦拭眼睛,母子二人淚眼婆娑。
丞相杜彥恒上前,“娘娘,國不可一日無君,還是要盡快打算。”
蘇皇後顯得六神無主,“眾愛卿說該怎麽辦?”
丞相,太師,太傅,太保,太尉這些朝中的一品大員,議論商量對策,眾人心知肚明該怎麽辦,不過等一個人出頭罷了。
最後還是杜丞相,鄭重的跪了下來,“娘娘,如今陛下歸天,太子下落不明,為保南晉安定,還是要即刻選出皇位繼承人。”
“陛下在時,多次稱讚易陽王文韜武略,見地才能不下於太子,如今太子不在……”他沒說完,但意思卻十分明顯。
這時一小太監匆匆而來,說在陛下塌前,找到一張未寫完的紙條,眾人看時,隻見上麵的字跡確實是陛下的,寫道“傳位於易……”可能是體力不支,後麵沒有寫完,隻留下一道長長的墨跡。
“這不但是眾望所歸,也是先皇的意思,娘娘快下懿旨吧,廢舊立新。”杜丞相振臂一呼,其他大臣也跟著符合。
朝中也有一些大臣頗有微詞,可人微言輕,隻能明哲保身,但總有人出頭。
“皇後娘娘不可,太子乃國之根本,怎能輕易言廢,如今他下落不明,臣以為當務之急是派人尋找,況且太子知人善任,仁厚節儉,先皇對其一直都很賞識,怎麽可能要廢舊立新……”朝中的老臣王大人說。
“那你是說,這禦筆親書的字是假的了?”丞相聲色俱厲又言懇意切,“都是娘娘的子嗣,娘娘不會厚此薄彼,如今是為了天下穩定,迫不得已,誰再多言,拉出去杖斃,娘娘您就不要再猶豫了。”
蘇皇後猶豫了片刻,看眾大臣殷切的目光,最後迫不得已,咬緊牙齒,接過早已備好的朱筆,飽蘸墨水,就在這時,殿外傳來陣陣腳步聲,清晰的穿入每個人的耳朵。
接著隻見元朔父子和當朝郡主秦蠻,嚴陣以待,又昂首闊步的走了進來。
蘇皇後亦是一驚,筆墨滴在了宣紙上,瞬間暈開一片,和秦淵對視了一眼,慢慢恢複了威嚴。
“元大將軍,你駐守邊疆,沒有召見,私自回京,該當何罪?”
昨天就有人來報,說元朔回京了,她派人調查,回來的人稟報,元朔母親病重,他回家探母,僅僅帶了幾個隨從,並沒有可疑的人隨行。
元朔眉宇間嚴肅淩然,不卑不亢的道,“我朝曆來,上至聖上,下至黎民都以孝為先,父母微恙,朝臣可先探望,再上奏。”
蘇皇後放在袖子裏的手微微收緊,冷笑一聲,“就算如此,可你不在家侍奉老夫人,來朝堂作甚?”
元朔神目如電,威嚴中透著絲絲涼意,躬下身子,“娘娘,僅憑一張殘缺不全的墨跡,就為南晉更弦易張,未免太過於草率,也難以服眾,臣第一個不服。”
本來朝中就有反對的聲音,隻是懾於三大正一品和丞相的勢力,不敢發言。
元大將軍的父親是開國重臣,比先皇還要高一輩,先皇見他都要行禮,朝中許多文武官員都是他的門生,元大將軍為南晉南征北戰,威懾四方,令胡人不敢南下,他此言一出,許多擁護太子的大臣也紛紛出言附和。
一時之間,以元朔為首的太子黨和以杜彥恒為首的易陽王黨,爭吵不休。
皇後微微擰眉,金鑾殿前的守衛怎麽會把元朔父子放進來,她不由得看了一眼元徹,這對父子是最大的絆腳石,必不可留。
安公公用尖銳的嗓子,“肅靜肅靜!”
爭吵聲漸止,元朔輕笑了一聲,看向身邊郡主秦蠻,“郡主有一樣東西給大家看。”
秦蠻手托著錦盒,掃視一圈,冷笑一聲,“你們用一張紙都敢讓天下易主,不知我這個加了皇爺爺玉璽的詔書,能不能保得我皇叔繼承正統。”
她說著從裏麵抖出一張帛錦,先皇加蓋的禦章,閃耀著每個人眼睛。
朝堂之上有人歡喜有人憂,蘇皇後唇瓣微顫,看著秦蠻,她千算萬算,百密一疏,怎麽就把這個瘋癲丫頭給疏忽了。
秦蠻看了一眼元大將軍,才開口說,“皇爺爺病重,我很擔心,可宮女太監,不讓我去探望,那日我趁宮女打盹,從窗戶溜進去,皇爺爺親筆寫了這份詔書,還讓我帶幾句話給眾臣,還說如果他不行了,秘不發喪,等太子歸來!”
“可太子如若遲遲不歸呢?”丞相目若寒星,瞪著秦蠻。
“丞相是不是盼著本宮不歸?”
眾人一陣驚愕,同時看向殿外,隻見一位身量頎長,神氣內斂,又容光煥發的年輕人。
陌泓慶一身黑色錦衣,黑發束起以鑲碧鎏金冠固定著,豐神俊朗中又透著與生俱來的王者之氣。
緩步走進來時,腳步掀動著袍角,如乘風而來一般,神色威嚴,凜然正氣,讓人高不可攀,進而低入塵埃。
就在朝堂之上一片愕然之時,易陽王最先反應過來,他快步上前,恭敬跪拜在地,言懇意切,“恭迎新帝回朝,皇兄您可算回來了,臣弟日盼夜盼,終於把您盼回來了。”
陌泓慶微微眯起了眸子,隻聽易陽王又接著說,“臣弟慚愧,父皇病重,皇兄未歸,朝中大事,臣弟不得不暫理,可每日惶恐難安,如今皇兄回來,臣弟以死明誌,以去皇兄之疑慮。”
說完,秦淵伸手去拔旁邊侍衛腰間的長劍,被一武將抬劍擋住,才免去自刎的結局。
蘇皇後怔忡出神,這怎麽可能,蘇晃之前傳信回來,讓不可輕舉妄動,可是後來,又派人送信,說太子掉入萬丈深淵,屍骨無存,他是人是鬼,怎麽可能會回來。
可她能在吃人的皇宮裏,生活二十多年,又坐上皇後的位子,就不是沒見識的人,片刻她就穩了下來。
這時隻見蘇皇後含淚,沒讓太監攙扶,慌慌張張的走了下來,上前握住陌泓慶的雙手,上演了一場骨肉分離又重逢的人間慘劇。
“皇兒,你可算回來了,這些日母後心中煎熬,你父皇去世,我一婦道人家,張皇無措,一時沒了主張,隻想保我南晉的江山,不辜負曆代先皇的心血,這也是你父皇昨晚的口諭,如今可好了,你回來了,你要心中不滿,別怪淵兒,把母後送去冷宮吧,如果不是怕你承擔不孝之名,母後就以死謝罪。”
陌泓慶眯著眼睛,這母子倆真是配合著,演了一出精彩苦情加溫情戲,又把鍋甩給先皇,反正他已離世了,也不會起來和她理論。
他陌泓慶要想得人心,要想今天順利坐上那至高無上之位,塑造仁君的形象,今日朝堂之事,定要妥善處理,他深深的呼了一口氣,這才看向蘇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