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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白鹿 第十三章 無名客棧

  車馬雖馳,人心未至。


  童家,在這衰敗的家業之中,又新生了置之死地而後生的野心。


  偌大的庭院,人聲嘈雜,但在阿祖眼中,便是死寂亦或是腐朽。


  近了童家大門,便見得一眾人在一旁等待。


  阿祖看去,童老,詩詩姐,靈兒姐,還有童家的所有人,也包括童成安,都是翹首。而一旁,便是一架樸素的馬車,連上麵的車夫也化為平民模樣。


  想必這便是那長林派來的吧……真是謹慎,身為皇家,竟然不曾招搖而出。


  也是,若是被發現了,勢必成為之後的一條導火索……


  馬車之上下來一個黑衣人,卻是拱手抱拳,對著阿祖,聲音沙啞。


  “閣下可是徐宏祖徐公子?”


  江湖氣很濃,阿祖覺得這應是另一種掩飾,隻是不卑不亢:“是我。”


  黑衣人點頭:“事不宜遲,那便出發吧。”


  阿祖隻覺得一股強烈的氣勁直擊麵門而來,身體便是不能動彈了,隻看那黑衣人閑庭信步,便是帶了自己上車。而在外人看來,卻像是黑衣人攙扶了他上馬車一樣。


  果然是個高手……文王是要萬無一失啊……


  便是聽得童老、詩詩姐和靈兒姐的告別聲。


  “阿祖,既得文王賞識,要把童氏雕藝發揚光大啊!”


  “阿祖,在哪裏要好好的,我等你回來!”


  身子一僵,他們卻是不知道此一路的凶險,看來童成安隻是跟他們說道自己得了文王賞識,卻不曾說過原因。


  如此也好,因為自己大概,是沒有機會回來了。


  車夫揮鞭,寶馬嘶鳴,已是揚塵而去。


  雁來音信無憑,路遙歸夢難成。離恨恰如春草,更行更遠還生。


  馬車之上,阿祖正對著的,是黑衣人那雙如鷹隼一般的眼睛。


  “徐公子,可知此去為何?”


  阿祖的身體隨著馬車一起顛簸,卻平靜如水。


  “得了文王賞識,為文王雕些玩物。”


  黑衣人卻是露出感興趣的神色,卻是問道

  “哦?徐公子是雕師?”


  阿祖知道,這黑衣人應隻是奉命而來,卻不知道童成安與文王之間的種種。看來,文王的保密工作遠比自己想的還要厲害。


  “學習三年,略有小成……”


  “三年……”黑衣人緩緩說道。“徐公子天資令人羨慕啊……”


  阿祖隻是搖了搖頭:“你們這群武藝高強之人,才讓人羨慕……”


  “嗬嗬。”黑衣人隻是笑笑,便沒有說話了。


  ……


  與上元之間,正是應天府極南與極北,差了兩百裏路程,若是好馬好鞭,一日時間,也可將將趕到。但若是馬車,再快也是需要兩日的。


  深夜而行,其實容易遇上匪人,黑衣人自然是曉得這個道理。太陽落了山,便是下令讓車馬停在一家客棧暫歇。


  “徐公子,今夜已深了,我們便在此處休息。”


  阿祖點點頭,其實這根本容不得他,便是那黑衣人全權安排而已。


  進了客棧門,便是看得招牌高掛,卻是單單寫了“客棧”兩個大字,讓他有些好奇。


  這客棧為何隻叫客棧二字?

  黑衣人看得出他心中疑惑,便是解釋:“徐公子有所不知,這沒有名字的客棧,我們江湖人統一叫得他無名客棧。這等客棧,住進房間裏便是安全的,可若是在房間外,便是江湖,解疑報怨,快意恩仇,全無阻礙……”


  阿祖看了黑衣人一眼,卻是不知道他為何要向自己說這些。


  黑衣人又是緩緩說道:“我隻是怕徐公子半夜睡不著,卻是千萬不要出房,免得遇了歹人。”


  阿祖點了點頭,隻是問道:“你說是這等客棧,意思是別處還有此類客棧?”


  “江湖在,這無名客棧便在。”


  江湖……


  這世間,便是江湖嗎……


  這時刻本是吃飯時間,客棧內還是有些客人的。阿祖一行人,算上車夫也就僅僅三個人,卻是勢單力薄的模樣。


  那幾張小桌之上的人大都抬頭看了看,卻又是低頭吃酒了。


  黑衣人雖是穿著黑衣便服,看著是夜行的模樣,也不感到突兀。隻是招了招手,便是喊道:“小兒,把最好的酒菜都上上來。”


  “誒,好嘞。”便是應聲。


  三人落座,也不曾招搖。


  黑衣人像是閑不住嘴,又是問了。


  “徐公子,不知是哪裏人?”


  阿祖猶豫一番,卻是說道:“你便是當我是人了。”


  “人……那不知徐公子,可曾見過一次招童?便是招公子這般大小的人……”


  黑衣人的話讓阿祖眼睛一縮,便是猛然想起。那朱櫻腰牌之上有一個“文”字,他那日便有過猜測,如此這般看來,這件事其實和文王起碼是有關係的。


  “見過,隻是不知?”


  黑衣人笑了笑:“便是招親軍後備而已……”


  阿祖點了點頭,卻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


  酒菜上齊,那車夫隻是夾了筷子吃菜,不曾喝酒。黑衣人卻是端起酒杯,敬了阿祖一杯。


  “祝徐公子,事業有成!”


  事業有成!隻是不知,焉有命否?


  阿祖苦笑一聲,卻隻是也端了杯酒,一飲而盡。


  他這一生,短短九年,隻喝過一回酒,便是在童家那一次。不想第二次,卻是在這番場景之下。


  才是少年,酒,便是消愁。


  “徐公子,好酒量!”黑衣人讚歎,卻是又讓小兒倒滿。


  ……


  門口卻是有什麽聲響。微醺之時,阿祖卻是側目看去,便是進來了一夥強人,為首的卻是一個獨眼龍,生的極為魁梧。


  獨眼龍進來便是嚷嚷,聲音不小。幾桌人都是蹙了眉,隻當沒聽見,繼續吃酒。


  “小兒,速速給爺爺們上酒菜,要最好的!”


  獨眼龍大聲吼道,像是生怕別人聽不見,也分明有些耍威風的意思。那店小二隻是點頭哈腰,迎了幾人上了一桌,不巧,正是阿祖隔壁一桌。


  那獨眼龍一眾隻是坐下,聽得一陣乒乒乓乓,便是他們隨身帶的刀劍武器,也不入鞘,放了地上動靜不小。


  阿祖隻覺得耳朵不太舒服,沒說什麽。黑衣人自是繼續喝酒,那車夫也隻是吃菜。


  募地那獨眼龍看了阿祖一眼,便是哈哈大笑,喉嚨很是粗獷:“你個小兒,也學大人喝酒?哈哈哈!”


  這句話落得黑衣人耳中,卻是引得他不高興,隻是站起身來:“你吃飯便吃飯,莫要吵到徐公子。”


  “嗯?”獨眼龍發聲,那一隻眼圓瞪,便是如同銅鈴一般。“你可是有不滿意?”


  “就憑你這般地痞,也敢入這客棧?”黑衣人嗤笑,並不為之所動。


  獨眼龍見得黑衣人並不懼他,也是強了脾氣,站立起來像是坐小山,拎了把開山大斧,凶神惡煞。便是他這身材,怕是得有兩三百斤,力量堪比蠻牛。


  “你敢和你爺爺這樣說話?”


  四周的人隻當是看熱鬧,卻不打算過來勸架。在這無名客棧之中,這般無名生起的爭鬥是常有的,畢竟人人都覺得自己是個江湖人,卻不是人人都長了眼睛。


  “廢物。”黑衣人隻是冷笑。


  獨眼龍惱羞成怒,竟是揮起大斧便是劈來,威勢無匹。這一斧下去,勁風吹得人耳生風,怕便是躲開了,這滿桌酒菜也要四分五裂。


  阿祖心中一震,這獨眼龍卻不是單單的蠻力,果真是有些本事的。隻是他也不曾擔心,畢竟身邊這位應是文王身邊之人。


  黑衣人渾然不懼,眼中卻是精芒掠過,一根手指隻是點去,便精準地擋在那斧刃處,便是金鐵聲齊鳴,竟是將那斧頭硬生生給擋住了。


  “你……”獨眼龍目瞪口呆,竟是看走眼了,踢到了鐵板。


  “今日我沒有殺心,趕緊滾開,休要逼我……”黑衣人雖是沉聲,殺意卻是如波濤洶湧。


  “是是是……”獨眼龍唯唯諾諾,隻是灰溜溜地回了他那桌,再不敢出聲了。


  整個客棧都靜了些,知道是來了了不得的強人。


  阿祖心裏讚歎,這黑衣人果然厲害,恐怖如斯。


  那車夫,卻是依舊不出聲,隻是不緊不慢地吃著菜。


  ……


  是夜,阿祖一個人靜靜地盤坐在床上。


  築基入體,靈氣鍛身。滔滔不絕,生生不息……


  口中喃喃,阿祖隻是心神集中,體內那黃土之中的綠芽,便是如同人一般,呼吸吐納。


  晚上那獨眼龍的斧頭,自己全然不懼,並不單單是因為有那黑衣人,更是因為,阿祖也可以做到,單指接下!

  果然如此……阿祖心中一喜,自己沒有想錯。那休門法決之中有深意,的確是讓他修煉的。這體內的綠芽,便是他的修為根基。人體呼吸,吸得是空氣,而這綠芽,吸得便是靈氣。


  每一次呼吸,便是一個周天。而每過一個周天,這綠芽吸收的靈氣便會傳遍他的身體,溫養他的四肢百骸,讓他的體魄更加強健。


  這,便是休門開篇所說的築基!


  隻是難道是每個修煉之人,都是如此的嗎……按照記憶所說,那練氣之後乃是凝神,而後才是築基。那開門所說的便是與練氣相對的通脈,為何這一篇,說的是築基呢……


  還有,為何自己從未修煉,卻過了通脈境呢……自己現在,便是與築基期修士相當嗎?

  今日那黑衣人給自己的束縛,其實更像是一種武道的力量……但其實在那時,自己感覺是可以掙脫的……難道,這築基期便是能與那黑衣人匹敵了嗎……


  思慮一番,周天循環卻是結束了。阿祖感覺那綠芽已是停止了呼吸,好像是達到了一種飽和的狀態。


  夜晚極靜,阿祖睜開了眼,感覺前所未有地清醒,即使已經冥想了有兩三個時辰,卻還是精神奕奕。


  這便是修煉,怪不得有那麽多人神往……這吐納之後的神清氣爽,卻是遠比一夜酣睡來的更加舒適。


  阿祖想到,卻是忽然聽得外麵有些聲響。


  他耳力極好,依稀聽得幾句話,卻好像是那個獨眼龍的聲音。


  “什麽狗屁徐公子,打不過你,我便殺了這小兒……”


  聽得這番聲音,阿祖心頭一動。自己還不能暴露修為,隻是應該速速喊那黑衣人前來才對。


  卻是好像有什麽人過來了,那獨眼龍便是驚呼:“是你……”


  而後便是什麽東西落地的聲音,阿祖凜然,自是有強人悄無聲息之間料理了他。隻是翻身躺下,裝作酣睡的模樣。


  房間門悄然開了一條縫,卻是透出一隻眼睛,看了一眼床上的阿祖,便是離去了。


  阿祖又怎會看不出來。他開脈之後,夜間視野一如白晝,卻是瞟到了那眼睛的主人——便是那桌上隻是安靜吃菜的車夫!

  果然……一個車夫,又怎麽可能如此平靜。


  阿祖安心躺著,便是等著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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